第18章 姻緣珠
原來新娘原本是上京花街柳街巷的一個藝伎,姓柳,名媛媛。
陳安是柳媛媛的常客,因為人長得好,又出手大方,一來二去入了柳媛媛的眼。
柳媛媛心系陳安,陳安又是個多情的,去花街柳巷只為了找樂子,自然不愿意娶一個風塵中的姑娘。
柳媛媛暗中試探了幾次他心里的想法,每次都被他裝作聽不懂糊弄了過去,自然就歇了嫁人的心思,沒想到卻在一次接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相貌秀雅的巫人。
那巫人見她面有愁情,便給了她一串血紅色的珠子,說是從豐沮玉門帶出的姻緣珠,讓她日日帶著,不出半年,必然心想事成。
柳媛媛本著半信半疑的心思將那珠子帶在手腕上,對陳安愈發殷勤,果然在三個月后,陳安竟然主動提出為柳媛媛贖身,娶她為妻,柳媛媛大喜之下愈發將那珠子拿在手上日日摩挲,引得奴仆們私下嘀咕了好幾次。
陳奇是陳安表兄,被陳安帶到柳巷吃酒認識柳媛媛,他雖然喜歡柳媛媛,但是卻家境清貧,沒有錢替柳媛媛贖身,只得遺憾地看著柳媛媛嫁給表弟。
“柳媛媛出嫁當日,陳奇在婚宴上喝得爛醉,被奴仆扶著住在客房,但他因為心思煩悶,半醉半醒間往陳安的后苑里走,沒想到酒喝得實在太多了,身型不穩,摔倒在花園里昏迷了過去。”
“他半夜不僅醒過來了,還看到了一件讓他嚇得心神俱裂的事情……你們猜他看到了什么?”
宋府后苑花園里,宋崎坐在石階上,手里抓著一本《大巍異聞錄》,對著一眾聽得津津有味的奴仆們講述《大巍異聞錄》上近三年來最最轟動的上京大案。
邢四娘混在大小奴仆和護衛中間,正聽得入神,被宋崎一問,怔然道:“那陳奇因為昏倒在后苑里沒有住客房,所以逃過了一命?”
宋崎微笑著看她:“沒錯。”
“他看到了兇手。”鶴空抱臂靠在涼亭柱子上回答他。
自從三年前宋崎被救回禹州府后,他便成了宋崎的私人護衛,自然是宋崎到哪兒他便到哪,宋崎到后苑給奴仆們講故事,他也跟來當個聽客。
宋崎點點頭:“他看到了殺人的人正是柳媛媛。”
“為什么是柳媛媛?”
“她不是喜歡陳安嗎?”
“如今得償所愿,她應該高興才對,為什么突然殺了陳安和他家人?殺了人后又為什么上吊自縊?”
“難道是他在婚宴上看到了什么讓她起了殺心東西?”
后苑里傳來奴仆們七嘴八舌不可置信的議論,最后還是鶴空一語道破玄機:“因為姻緣珠。”
正欲開口說話的宋崎一頓。
他抿了抿唇,略帶深意的看了鶴空一眼,瞇著眼睛笑道:“沒錯。殺人的正是那巫人從豐沮玉門帶出來的姻緣珠。”
他一句話猶如冷水滴入油鍋,在人群中哄然炸開,人人都睜大眼睛看他。
邢四娘因為貼身伺候他,與他最親近,此刻再也忍不住迭聲催促道:“小郎君行行好,快告訴我們,那姻緣珠不過死物,如何能殺人?”
“姻緣珠自己不能殺人,但是他能控制別人殺人。”
宋崎將《大巍異聞錄》放在石階上,道出了結局:“陳奇醒來時頭痛欲裂,半晌發現自己躺在花叢里,正想爬起來,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慘叫聲。”
“他迷蒙中抬頭,卻正好看到新郎陳安渾身是血的從房間里沖出來,跌跌撞撞往外面逃。”
“新娘柳媛媛追在她后面,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狠狠刺入了陳安的胸膛。”
“柳媛媛連刺陳安數簪,自然驚來了其他奴仆和主子,其中還不乏四五個兩星靈者。”
“柳媛媛本來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按照常理哪里能打得過這些人?”
“沒想到新婚當夜,她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將所有斥責怒罵她的人殺得一干二凈,甚至連陳府管事家里躺在床上的三歲嬰兒都不放過,如果不是陳奇拼了命的壓著自己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只怕也像其他人一樣死的不能再死了。”
邢四娘道:“那柳媛媛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那么厲害?”
另一個奴仆道:“豐沮玉門不是傳說中神靈之山嗎?這世上真有豐沮玉門?”
宋崎看他們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豎起手指放在唇邊,等他們都冷靜下來,這才瞇著眼睛對眾人道:“正因為柳媛媛突然性情大變殺了這么多人,又變得十分厲害,這才驚動了上京高層,讓皇城司溫侯爺親自來查這件案子……至于豐沮玉門……”
他偏頭看著鶴空,將話題甩給他:“世上有沒有豐沮玉門鶴空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不知道。”鶴空道:“據古籍《瀾滄志·云夢沼澤》記載:云夢之中,有靈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十巫從此升降,上下于天,宣神旨,達民情。”
“但我世的十巫并不是古籍中記載的神,所以就連他們也說不清楚豐沮玉門到底在哪里。”
“好了。該講的故事我已經講完,至于故事中姻緣珠的秘密,現在溫侯爺還沒有傳出最新的消息呢……且待下回分享。”
宋崎接了鶴空的話頭做了個總結,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從地上站起來,對眾人道:“書我就放在這石階上,具體細節你們誰想看就拿著看罷。困了。我回去睡會兒覺。”
宋崎說著,穿過給他行禮的眾奴仆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耳邊還聽到邢四娘撿起《大巍異聞錄》,跟幾個婢女跟在他后面,悄悄地叨念想著剛才的案子:“姻緣珠到底是什么東西?真怪。”
宋崎笑笑。
回到臥房,宋崎習慣性地將《魔諾書》拿在手里翻了翻,放在床頭。
這兩年,宋崎使了火烤、水泡、刀刮等各種方法折騰這本書,上面的紙業都被他磨損得發黃了,他仍舊沒有解開《魔諾書》的秘密,但是這睡前翻書的習慣卻被他保留了下來。
明明極困,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皮盯著床簾發呆,直到很久仍舊沒有一點困意。
宋崎睜開雙眼,側臉看著黑暗唯一發出淡淡銀暈的窗戶紙,對著空氣中問道:“鶴空。你明明那么厲害,我哥卻讓你來做我的貼身暗衛,你會感到委屈嗎?”
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木檀香味。
宋崎將被子往上拉了一點,聽到梁上傳來的聲音一如既往冷靜:“不會。”
宋崎問:“為什么?”
鶴空道:“宋州牧讓我來保護小郎君,自然有他的用意。”
宋崎不死心地問:“那如果我哥就真的只是讓你一輩子保護我呢?”
屋內陷入了沉默。
隔了幾息的時間,宋崎隱隱約約看到坐在梁上的人似發出了一聲淺淺的輕笑。
“小郎君很好。”
宋崎聽到鶴空淡淡的嘆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善待奴仆的小主人,而且小郎君比其他的小孩子聰明許多。”
“即便沒有宋州牧,我相信小郎君以后也能在大巍闖出一片天地。”
“但如果沒有宋州牧,我遇到小郎君的時候,不一定是在現在的境況下。”
所以,這種假設討論起來根本沒有意義。
宋崎聽懂了鶴空話語間的意思,吸了吸鼻子,翻了個身,看著黑漆漆的屋角,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他想起了兩年前,宋九思讓他拿著這本《魔諾書》玩,又讓鶴空做他的貼身暗衛的時候,他心里的震驚。
在他被宋九思救回禹州三天后,鶴空回宋府,他追丟了崔錦,當時他哥只是讓鶴空自行去領罪,并沒有多言其他,等鶴空帶傷回來后他便直接成了他的貼身暗衛。
被一個八星的暗衛從早到晚保護著,宋崎不但沒感到受寵若驚,反而升起了一股壓力。
這是一種無法掌控自己人生的無力感。
就像上一世,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迫卷入一件博物館盜尸案,直到最后才發現盜竊尸體的人竟然是他一度視為長輩的導師。
事情暴露,他被導師槍殺,他的導師又被突然活了的尸體扭斷了脖子。
活尸?
……
“時間隔太久連記憶都開始錯亂了……”宋崎心里想著,碎碎念著閉上了眼睛。
院外玉蘭清幽,似有若無,繾綣馨香伴隨著風飄進室內,宋崎翻了個身,裹了裹被子,終于睡得沉了。
夢中,夜黑如漆。
他穿過首都最著名的小紅樹林,沿著蜿蜒的小路,又回到了讓他死亡的實驗室。
室內白熾燈不似平時透亮,微弱地閃著光芒。
砰——
一聲悶響。
一枚子彈透胸而出。
燒焦的肉香味伴隨著突如而來的熱意剎那竄入鼻尖。
宋崎下意識扭頭,只見同樣一身血液的導師趴在地上,面色慘白地對著他扯出一個微笑,手中冒著煙的槍昭示著他的瘋狂。
“阿崎……我都要死了,你怎么可以活著……”導師說。
“人渣!”宋崎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傷口后退兩步,倒下的瞬間他看見導師的脖子被一雙蒼白而纖細的手咔嚓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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