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峙
宋崎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張久違的臉:“徐戚恩?”
他低聲問:“為什么會是他?”
溫情提醒宋崎:“你仔細看看盒子蓋子內面!
宋崎眨了眨眼睛,湊過去凝目細看,才發現黑鐵木蓋子上被人歪歪扭扭刻了幾個熟悉的字體:
宋小郎君:
阿爾塔斯在上。
禹州一別,甚是想念,送你的入京禮物。
希望他能與鴛鴦佩一樣令你歡喜。
祝安。
孟修竹親筆。
宋崎:……
不!
謝謝!
我一點都不歡喜!
宋崎拒絕三連。
溫情還在旁邊感嘆:“當年徐戚恩作為徐州督郵,對普通百姓來說,也算是清正廉潔的好官,沒想到最后竟然會勾結晉國,更沒想到短短四年時間,他竟然落得身死道消的結局。”
宋崎默然,知道他說的是四年前,霍邑城破,徐戚恩因為要給他母親治病而勾結李熙前來追殺他,最終逼得他與闞翎慌張跳崖的事情。
宋崎:“我記得徐戚恩當年便失蹤了?”
溫情:“當年你被他追殺后,崔統領將你在禹州消息告知陛下,陛下給你哥寄信,你哥便上折子將徐戚恩的事情上報了上去。”
“后來陛下派了監察司前往徐州調查,沒想到慢了徐戚恩一步!
監察司的人慢了一步,是因為他在禹州養傷的大半個月里,他哥為了給宋老爹報仇,策馬狂奔千里到霍邑殺了一萬五千三百二十五個晉人。
消息傳出去后,天下震驚。
徐戚恩怕他哥報復,嚇得丟下官職,連夜奔逃晉國,最后消失在荒山野林中。
其實這件事如果不是正處于大巍和晉國打仗期間,又牽扯到他,恰好他有他哥這個比任何人都要粗壯的金手指,追殺的事情根本不會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徐戚恩落到丟官棄逃的結局,是因為他錯估了宋九思的背景和能力,只能說他運氣實在不好!
宋崎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或許會為了一個好官的折腰感嘆世事無常,但絕對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吃不下飯!
他收起五味陳雜的思緒,將黑鐵盒子蓋上:“徐戚恩母親現在怎么樣了?”
“不知道。”溫情憐憫猜測:“早年他上京述職的時候,我就聽說他母親不僅年齡大了,還是個全身癱瘓的殘廢,離了徐戚恩根本沒辦法存活,如今徐戚恩只剩一個頭,他母親說不定早已經死在了不為人知之處……”
“親尚在而子不養,白骨無倚孤墳殘……慘、慘、慘!”
宋崎聽著他一連說了三個“慘”字,心里嘆息,放下公筷,將鐵木盒子推到鶴空面前。
“鶴空。你隨便找個地方將他葬了吧!
鶴空放下筷子,抱著徐戚恩的人頭,閃身出去。
宋崎目送鶴空消失。
清風徐徐,竹葉沙沙聲從外面傳進來,伴隨著懸掛在梁上的鈴鐺聲聲入耳。
不遠處豎著一架梅蘭竹菊的薄紗大圍屏,隔間擺著筆墨紙硯,墻壁上吊著仙鶴展翅燈,整個翠微居裝潢布置得典雅又細致,但此刻在座兩人誰都無心欣賞。
宋崎轉過臉看溫情。
他知道今天溫情來找他說這些,不可能只是為了替孟修竹轉交“禮物”。
溫情收起了悲天憫人之色,振了振袖子,對他露出一個溫文儒雅的笑。
“姻緣珠的事情,死的本來就是幾個平民,這件事如果不是發生在上京,又牽扯到一個中位星階的巫人,只屬平常案件,根本就不可能引來暗衛司和彌祖廟的關注。”
“但是現在因為此案走向太過詭異,已經不是刑部大包大攬就能夠解決的了!
“再過兩日,姻緣珠的案子便會正式從我們刑部移交給暗衛司主導!
說到這里,溫情頓了頓,臉上透露出不知道是慶幸還是苦惱的神色。
姻緣珠案件納入暗衛司,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終于甩掉了這個包袱,不用再擔主責,另一方面又覺得事情過于詭異。
他從袖子里摸出一把折扇遮住自己臉上復雜的表情,轉瞬變回那副謙謙君子模樣。
“我今天來是為了公事,孟修竹跟你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說的神秘關系,他為什么會送你禮物?”
宋崎反問:“你懷疑我與孟修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聯系?”
溫玉道:“不是懷疑,如果單從證據上來看,這就是事實!
宋崎沉吟片刻,對溫玉說道:“如果我說我并不知道你們會怎么想?”
溫玉笑笑:“作為宋大人從小長到大的朋友,我相信他教導出來的孩子定然不是奸妄的人,但站在暗衛司和其他人的角度,沒有人會相信宋小郎君與孟修竹沒有關系,你在禹州見過他?你們說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我在禹州的時候已經告訴過你了,你現在再來問,還是同樣的答案!彼纹檎f著,又將那日夜里,他在淮安城遇到孟修竹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
溫玉沉默地聽他復述,宋崎說的內容和他當日轉告他的內容相差無幾,但他與他們在上京發生的案子相對應,很快就抓住了關鍵:“孟修竹化為一灘污泥的時候,有沒有爬出來一只長相怪異的蛾子?”
“有。”
“黑鐵木盒子上說的鴛鴦配是什么?”
“一塊孟修竹當街倒賣的玉佩!
“你買了他嗎?”
“買了!
“當日你哥將柳媛媛的信件和孟修竹測繪畫像轉交給我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剛才我問你,你又為什么不說?”
“我當日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怪異的事情,殺了他見到他化作一灘污泥也很震驚,況且那蛾子長得本來就跟朵花一樣,誰會去細看那究竟是什么東西,至于那塊鴛鴦玉佩,我也并沒有發現什么出奇……我那時本就渾渾噩噩,哪里還能想那么多。”
宋崎轉頭看著溫情,“溫大人。去年我才十三歲,今年也才十四歲,你用一個成年人的思維去要求一個第一次遇到怪異的少年,是不是對我太苛刻了一點?”
溫情捏著折扇的手一頓,對他這句話不予評價。
他早就探查過宋崎的過往經歷,自然知道宋崎成熟穩重不似其他少年,但他并沒有直接反駁他。
他目光流轉,評估著宋崎。
宋崎也在重新評估著溫情,將他原本那句“愛裝羞澀小白兔的白癡男人”改成了“愛裝羞澀和儒雅白癡的,像狡兔一樣的男人”。
溫情用折扇遮住自己半邊臉,也遮住了臉上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暖。
“我們曾經追蹤溯源,孟修竹從現身上京開始,他就獨來獨往,仿佛是突然冒出來的,沒有成長軌跡,也查不到任何特殊的人脈關系。”
“我們猜測他可能不是人,甚至連是不是中位星階都有待商榷……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生生死死那么多次,也不可能是多人裝作一個人合伙作案……”
溫情道:“一個媽不可能連生八個樣貌、氣質都一樣的八胞胎,死的時候還能化作一灘污泥……”
宋崎被他的話逗笑了,溫玉卻并沒有覺得自己幽默。
他看著宋崎認真的說話:“作為跟孟修竹有牽連的人,我們需要你交出鴛鴦玉佩,必要的時候,也請你配合一下暗衛司。”
“鴛鴦玉佩不在我身上。當天晚上我殺了‘孟修竹’后,覺得那塊玉佩晦氣,便將他丟了。”
“丟在了哪里?”
“倒垃圾的渣斗里!
“啊……”宋崎淡淡道:“現在可能不知道被誰撿了,或者已經尸骨無存了吧!
溫情目光瞬間一利,但他很快就緩和了下來。
宋崎坐在椅子上,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就著涼掉的魚肉扒了兩口飯。
溫情看他居然還吃得下去,想要拉鈴讓奴仆進來重新點菜,被宋崎抬手阻止了。
溫情看著那被人用筷子戳得不成樣子的魚,慢慢道:“宋小郎君。孟修竹對你的興趣或許是個相當關鍵的,夠偵破真相的契機,現在這件案子還在刑部手里,我今天來問你,也是看在我和你哥是多年朋友的情分上,如果你不配合,下次問話的人不會是我,也不會在這里……”
“暗衛司的人可沒有我溫柔,到時候你等來的也許就是一紙刑拘令!
“暗衛司也不能強拘著一個沒有犯任何罪責的少年。”
“孟修竹送你這黑鐵盒子出現,我們本就有理由相信你與他有不為人知的神秘關系,也有理由將你直接拘回去調查!
宋崎“啪”地一下將筷子摔在桌上,冷冷一笑:“溫大人。禹州姓宋的人可太多了,宋小郎君又不是指我一個,即便我跟徐戚恩有過仇,但徐戚恩丟了官職逃亡荒野,我也算解了恨,與他恩怨兩清了!
“即便那孟修竹在街上賣過我鴛鴦佩,但誰又知道他沒有賣過別人?”
“你們如果真有本事單憑這點東西就拿下一個天選者的弟弟,一個貴族少年,早就直接動手,怎么會在這里跟我多費唇舌!”
溫玉不言。
宋崎從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一雙新筷子,刨了兩口飯,含含糊糊道:“崔錦敢拘我,但是他不敢真正動我,他如果動了我,我哥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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