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老司機比一比
夏油杰回到宿舍的時候,五條悟正窩在沙發上打單機游戲。
“杰,你好慢!怎么回來這么晚?在和你小媽依依不舍地道別嘛。”
“……悟,你如果繼續這樣愚弄我,我會生氣的。”
“誒,別那么小氣嘛。”
銀發少年將另一只游戲手柄丟給了黑發少年,“快來跟我打pk!”
“悟,我現在有點不是很想打游戲……”
“那樣我就要生氣了,人不能言而無信啊,杰。”
“悟你真是……我最多陪你打三局。”夏油杰妥協道。
“所以說——”銀發少年握著手柄,操控小人兒發動攻擊,他嘴里不知何時多了根棒棒糖,說話變得有點含糊不清,“為什么突然不想打游戲了?”
“聽到了一些話。”
“就因為這個?”
“嗯。”
“什么話啊?”
“我不想說。”
這回輪到五條悟無語了,他皺起眉,瞅了一眼黑發少年,“那你干脆別提不就好了。”
對方沒說話,認真地操控著自己的小人兒回擊。
——強者生來就是要保護弱者的。
夏油杰一直這樣篤定地相信著。
可他的繼母告訴他,沒有人有義務要保護所有人,只有法律有義務保護大家。
自從國中畢業,被招入咒術高專后,夏油杰已經很久沒想起過法律這個字眼了。
咒術界沒有法律一說,只有上層的規矩。咒術師用自身力量祓除詛咒,用自身力量解決一切問題,包括個人恩怨。
他繼母的一番話,把被他逐漸遺忘的普通人類社會,再度擺到了他的眼前。
可縱使法律越來越健全了,世界上仍有許多法律做不到的事,比如說保護所有弱者不受詛咒侵害。
所以他才想保護那些人類社會秩序保護不到的弱者。
夏油千日酒不知道有詛咒的存在,所以她才會那樣說,認為法律可以保護大家。說到底她并不真正了解這個世界,所以她說的話有局限性和錯誤點。
她還說,不能不加分辨、一視同仁地拯救所有人。
這是夏油杰從不曾設想過的。
他自發現自身強大天賦的那天起,便下定決心要保護所有弱者。
弱者有自己的惡,但也有自己的珍貴,那份珍貴足以彌補他們的惡。
這個社會終究是弱者的社會,他身為少數的強者,必須保護多數的弱者。
做任何事都需要有意義,無意義的事不值得做。
保護弱者就是他祓除詛咒、吞噬咒靈的意義。
他的這個信念,永遠不會改變。
至于回家看望父親,等有空了他會去做的。
他和他父親并非毫無感情,他對他父親不存在任何恨意。
他的親生父母是和平分手的,雙方都意識到彼此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再捆綁在一起沒有意義,還不如分開。
他和他父親顯得生疏,一方面是因為他性格獨立,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想把家人卷入詛咒的世界。
但夏油杰還是沒想好以后該如何面對夏油千日酒。
他覺得他們過去的那種相處模式就很好。
——生疏、客氣、和睦,說話永遠止于寒暄,不會超過十幾句。
她總想照顧他,對他很好,好到幾近小心翼翼,帶著點刻意討好的意思。
夏油杰感受得到,這些年來,她一直很努力地嘗試在接近他,想要成為他真正的家人,而他并不想真的接納她,他一直抗拒著她的好意。
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于是很識趣地撤離了,不再試圖拉近他們的關系。
可現在問題在于……她把一切挑明了,她不再顧及他的抗拒,她變得強勢。
她直接指出,他故意疏遠她,還直接坦言,她把他當做最重要的家人。
……這種措不及防的直球,總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她就差把“我非要硬闖,我非要和你搞好關系”寫在臉上了。
【但不論如何……還是根本討厭不起來酒桑啊,怎么可能討厭對自己充滿好意的人。】
【可我又不可能真的把她當媽……】
【姑且把她當姐姐看待吧……不過我其實一直都是把她當姐姐……】
【以后試著把她當作更親密的姐姐吧。】
【當然,如果她只是今天反常這一次,之后又恢復了從前那種對他的態度,那就不必苦惱了。】
【強勢的女人,真可怕……】
“我贏了!”五條悟歡呼了一聲,坐在他身旁的黑發少年毫無反應。
六眼對身體的消耗太過巨大,因此哪怕是在沒開燈的室內,銀發少年也佩戴著他那副特制的墨鏡。
此刻,他推了推墨鏡,湊近了他的摯友,“杰,你在沉思些什么啊?——不會是在想女人吧?”
夏油杰一把推開了他的臉,“……走開。”為什么這小子的直覺總是這么準啊?真讓人火大。
“再來一局,剛才我沒有認真。”
“輸了就是輸了,別找借口啊,杰是在耍無賴嗎?”
“悟不敢應戰嗎?”
“怎么可能,馬上就讓杰再輸一次。”
“對了……之前悟說酒桑的咒力大幅度增加了,是真的嗎?我不能像悟一樣清晰地看到人體內的咒力量,不過我也的確感覺到了她的變化。”
“當然是真的啊,我騙你做什么,你小媽的咒力真的增加了很多。三個月前我只是遠遠地看到了她,并沒有同她交談,可我對于她的咒力還是有印象的,畢竟普通人里,情緒那樣穩定,連帶著連咒力也很穩定的人,不怎么常見。”
新的pk游戲加載完畢正式開始,電視屏發散出幽幽白光,照在黑發少年的臉上,他聽到高頻出現的“小媽”一詞,微微皺起了眉,但最終還是松開了眉頭,面帶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已經懶得再糾正五條悟了。
五條悟就是那種你不讓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的性格。
你越說他,他越起勁。
“咒力本來就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會出現一些莫名的增幅也很正常,也不用介意。反正據悟所說,她只是二級咒術師的咒力水平,這種水平在咒術界不算稀奇。不過咒力到達了這種水平的……酒桑應該能夠看得到咒靈了。”
“那你小媽有和你提起什么嘛?比如說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之類的。”
“……沒有。”
“啊,好奇怪啊,她可能還沒來得及遇到吧。”
“悟,別這樣說,不吉利。”
“她要真遇到了,杰去救她不就行了。”
“可最好還是別遇到。”
一周后。
夜幕四合,華燈初上。
我在酒店最高層的環形酒吧,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吧臺邊,欣賞著城市的夜景。
“這位女士,請問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陌生的異性向我走來,笑著問道。
“抱歉啊,我在等朋友。”我說著揚起了我的左手,展示我的婚戒,“而且,我是已婚人士。”
“抱歉,是我唐突了,祝您今晚過得愉快。”
陌生異性說完便走了。
我轉過頭,面向玻璃窗,繼續看夜景。
看久了,覺得有點沒意思。
于是我低下頭,開始用細長勺子攪動飄在雞尾酒里的冰塊。
我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拍了下我的肩頭。
“啊,抱歉,我是已婚——”
“早就知道你是已婚人士了。”
熟悉的聲音讓我轉過了頭,果不其然,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你的追求者嘛?開什么玩笑,誰會追求你啊。”
“你知道嗎,我剛才本來還想給你個擁抱來著的,可我現在只想給你一拳。”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好久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啊,中也。”
哪怕是在室內也絕不摘下禮帽的橘發青年地揚了揚眉,“彼此彼此,千日酒,你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
他拉出高腳凳,以非常帥氣利落的姿勢,跳著坐了上來。
沒錯,就是跳。
他會這樣做,是因為……他長得實在太矮了。
——他的名字叫做中原中也,是我三年前結識的好友。
中原中也,是一個除了身高(性格有時稍顯暴躁)哪里都堪稱完美的男人。
我和他認識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說起來慚愧,國中時代我曾是個問題少女,問題還蠻大的那種。不過我從不跟人打架,也沒有加入不良幫派,是個獨來獨往的人。
我不喜歡上學,逃學曠課是家常便飯;我喜歡飆車,打工的工資發下來后,就會跑去和人比賽開卡丁車。
上高中后,我省吃儉用了許久,終于攢了一些錢,給自己買了一輛便宜的機車,從此開始用機車飆車。
但我并不是暴走族,我無法接受他們狂野的審美,我只是單純喜歡飆車,從不穿奇裝異服。
自從結婚后,我很少飆車了——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危險,我不想為了自己一時的開心讓我丈夫為我擔心。
輝也不喜歡危險的活動,他很擔心我,卻沒有禁止我的這項樂趣,他甚至還給我買了跑車和機車給我開,讓我非常感動。
我極偶爾才會外出飆車。
三年前的一個深夜,失眠的我久違地騎上了我的機車,開始夜游城市。
我以完全合乎限速的速度,在空蕩的馬路上平穩地開著我的車,吹著春季微涼的夜風,感到無比愜意。
倏地,一道殘影從我的身邊掠過。
我吹了聲口哨,贊嘆道:“厲害啊。”
對方早就飛得無影無蹤了,根本沒有聽見我說話。
我繼續進行著我的愜意夜游。
巧合的是,1個多小時后,我又遇到了剛剛那輛機車。
機車手正站在路燈下抽煙。
我這才發現這名機車手壓根沒戴頭盔,而是戴了一頂黑色禮帽。
暖黃路燈將他籠罩,他倚著停靠好的機車,香煙的煙氣縈繞著他年輕的面容,橘色劉海下是一雙鈷藍眼眸,帶著淡淡的銳氣掃向在幾米外停下車的我。
不知怎的,我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挑戰欲,我摘下自己的頭盔,微笑著對他說道:“晚上好啊——要比一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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