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我剛剛遭到了襲擊。”

        “我看到了一只怪物……像是一團長著很多只眼球的腸子，跟大型犬差不多大……我和它對視了，然后它攻擊了我……我勉強掙脫掉，逃走了。”

        “……杰知道那個怪物是什么吧？畢竟杰在那么特別的高中上學。”

        “我絕不會逼迫杰告訴我高專的事，杰有權利繼續保留自己的秘密。我只是想知道……這種怪物有沒有追蹤目標的能力？它會不會一直追蹤我，甚至追到家里去，我不想輝也——”

        電話那頭的夏油杰打斷了我，他的聲線變得緊繃：

        “酒桑，你在哪里？你先找個地方避難，等等我，我現在過去。”

        電話亭里貼著附近一帶的地圖，上面一個紅點標出這座亭子的所在。

        “快告訴我你的位置。”

        少年的語氣不容置疑，我把地址告訴了他。

        我聽到夏油杰那邊同樣雨聲喧嘩，還混雜著車輛往來聲——他在外面，并不在高專校內。

        少年的呼吸變得略微急促，似乎是在奔跑。

        “酒桑，再堅持一會兒，我最多10分鐘就到。”

        “根據你的形容來看，你遭遇的那只怪物叫做‘眼腸’，是咒靈的一種——之后我會向你解釋咒靈是什么的——‘眼腸’是一級咒靈，擁有母體和子體。”

        “母體平時藏匿在下水道深處，派出子體到外面充當眼睛，一旦子體發現目標，母體便離開巢穴，外出屠殺目標。”

        “人如果和咒靈對上視線，會遭到攻擊。‘眼腸’這種視力很好的咒靈，最容易被對視激怒……酒桑，你一定要藏好，如果真遇到母體……千萬不要和它對視，那樣能多掙取一些時間。”

        “總之快去找個室內場所避難——”

        “……杰，”我的嗓子微微發顫，“它已經來了。”

        長方體的狹小電話亭中，我面向公用電話站著。

        左眼余光看到，玻璃外的雨幕中，碩大的怪物靜立著，粗大腸子堆成的軀體大小接近一輛大巴車。

        與長著密集眼球的子體不同，母體僅長著一只巨大眼球。

        ——那只眼球正緊緊盯著我。

        我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杰，你以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不要給自己施加太多重擔，你最該保護和愛護的人，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那些值得被救助的善良的好人。”

        “杰，你應該先愛自己，再去愛這個世界。”

        “還要記得多看看身邊的人們……人生是一場和同伴們一起迎接的有趣冒險，不是一個人的孤獨挑戰。”

        “我知道杰是個心懷大義的孩子，聽到我這種狹隘想法，大概只會覺得可笑又無趣……但還是請杰再聽我啰嗦一次吧，畢竟這是最后一次了。”

        “嗯……還有一件事……有空的話，杰還是多回家看看父親吧，這是我最大的遺愿了。”

        “……酒桑，不許再胡說了。”

        電話那頭的少年嗓音里有壓不住的慌亂，我幾乎從未聽過對方如此失態，哪怕他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時，他也不曾這樣過。

        記憶里的他，永遠是個溫和又冷靜的孩子。

        “堅持住，別看它。”

        “我馬上到，相信我。”

        “快看，那個人好帥呀……”

        “……噓！小聲點，被聽到怎么辦？”

        “他長得好高，明明跟我們一樣都還是高中生呢。”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樣式的制服，也不知道是哪所高中。”

        “他一定是模特吧？長得真的太帥了……”

        便利店雜志區，兩名穿制服的女高中生正用書掩著臉，竊竊私語著。

        她們的眼睛幾乎每隔兩三秒便會偷偷瞄上一眼收銀臺。

        被議論的少年拿著一把剛買的大雨傘，即將離開便利店。

        他大抵出門沒帶傘，卻遇到下雨，只好臨時來買。

        而來買傘的路上，他顯然被雨淋到了。

        那頭銀色短發沾了雨水，微微潮濕，估計是因為覺得不舒服，劉海被撩起，向后撥。

        這樣隨性的發型，搭配少年那張精致面孔，分外奪目。

        跨出門前，少年忽然偏過頭，他用食指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毫不吝嗇地給少女們留下了一個笑容。

        銀發少年在少女們激動的尖叫聲中，走入囂雜的雨聲。

        他一出門，就看到黑發少年從馬路另一端跑來。

        雨夜的市區尤其堵車，路上堵滿形形色色的車，夜晚霓虹燈將積了水的潮濕路面照得五光十色，少年踏著浮于烏青色柏油馬路上的斑斕色彩，正穿越斑馬線，向他奔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黑發少年一人沒有打傘。

        “杰，不是說好了我去買傘，你去聯系輔助監督嗎？任務都執行完了，我們得回高專——”

        “計劃有變。”

        黑發少年一把拽住銀發少年的胳膊，后者被他帶著也跑了起來。

        他們來到一條無人的窄巷。

        五條悟現在徹底被雨淋濕了。

        他有些無語地看向自家不知道抽什么風的摯友，“杰，你突然搞什么——喂，你怎么把咒靈放出來了？雨這么大，我們怎么可能坐著咒靈飛回高專啊？而且這樣做也太顯眼了！還是說你終于轉性了，再也不在乎夜蛾老師——”

        夏油杰不由分說地一把將他拽到咒靈背上。

        “酒桑被一級咒靈襲擊了。”

        五條悟這才乍然察覺到，黑發少年的面色略顯蒼白，神色也不像平時那般從容。

        銀發少年正了正神色，問道：“她人呢？在哪兒？”

        “襲擊她的是‘眼腸’的子體，母體剛剛找上她，我告訴她不要和母體對視，以爭取時間。”

        “‘眼腸’殺人前，通常會觀察目標一小段時間，時長從一兩分鐘到幾天都有，但愿她遇到的這只不會直接發動攻擊……”

        黑發少年操控著咒靈飛入高空。

        城市的喧囂淡去，只看得到繁華燈火在驟風暴雨中明亮依舊。

        “……我從來沒有設想過，我的家人會遭遇咒靈。”

        黑發少年的嗓音不似平時柔和，在這場寒冷的秋雨中聽起來有些干澀。

        “和出身御三家的悟不同，夏油家沒有出過術師，是徹頭徹尾的非術師普通人家……我是第一個帶著生得術式出生的人。”

        “自記事起我就看得到咒靈，好在一直不曾遇到過什么危險的咒靈，有驚無險地長到了國中畢業，然后知道了咒術的存在，入學高專，成為術師。”

        “因為不想讓父母擔心，我從未告訴過他們我看得到那些奇怪的東西。直到我父母離婚，我母親離開本國去往他國生活，我也沒有向她坦言。”

        “我早就決定了要一直對父母保密，不讓他們知道詛咒的存在……我清楚他們都只是普通人，他們看不到那些東西，這是好事，這樣他們便不會被牽扯到詛咒的世界里。”

        “我母親生活的那個國家咒靈數量不多，她在那邊很安全。我父親身體病弱，很少出門，遭遇咒靈的可能性也很小。”

        “我希望我的家人對詛咒一無所知地快樂生活下去，而我會祓除詛咒，挫敗強者，保護包括我家人在內的弱者們。”

        “對于酒桑，我也是這樣想的……”

        “別看酒桑看起來那個樣子，她的直覺準得驚人……她嫁進夏油家后，我看得見咒靈的秘密差點被她察覺出來，我不想被她知道我的秘密，再加上我確實無法適應她對我的好意，所以我刻意疏遠了她。”

        “酒桑的咒力水平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她情緒穩定又性格積極，也從不去穢氣深重的危險場所，像她這樣的人，應該一輩子都不會遭遇詛咒才對。”

        “前段時間，悟告訴我酒桑的咒力大幅增加了，當時我沒有在意，我真是太疏忽大意了……我早該提醒她的，告訴她咒靈的事，讓她多加小心……咒力充沛并且看得見咒靈的人，非常容易遭到咒靈襲擊……”

        “如果酒桑出了什么事，我——”

        五條悟打斷了夏油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的，別擔心。絕對趕得上的。”

        暴雨如注，夜色黑沉，高空中罡風強勁，雨水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少年摘下墨鏡，被雨浸透的、貼到額頭的銀色劉海下，琉璃般剔透的天藍色眼眸注視著他的摯友。

        “我們可是最強二人組啊。”

        黑發少年聞言，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一點，眼中的憂慮卻無法散去。

        彈簧刀上的怪物血液早已極為不科學地完全蒸發消失了。

        我低頭注視著手中的刀，明晃晃的刀刃上映照出我火紅色的瞳孔。

        ——彈簧刀的刀刃約15cm長。

        而眼腸母體的眼球直徑，約80cm。

        目標很大，刺中不是難事。

        可前提是我得有命接近它。

        不論如何，最終時刻來臨時，總得反抗一下。

        我握刀的手攥得更緊。

        “杰這家伙……竟然還不等我交代完遺愿就掛了我的電話……本來還想再交代他好好享受青春，趕快找個jk談戀愛。”

        “我都快死了，姑且聽我一次會怎樣嘛……”

        我不滿地嘟囔著：

        “一級咒靈聽起來就很厲害，杰如果趕過來了，打得過它嗎？現在他才15歲，也不知道戰斗力究竟如何……不過之前看他和五條君練習體術，好像還蠻強的。”

        “既然是毀滅世界大反派的預備役，戰斗力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吧？他和五條君看起來都很拽很自信的樣子。”

        “嘛，他要是真被一級咒靈干掉了，就不會在高三那年黑化了，我的目標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實現了，也不虧。”


　　(https://www.dzxsw.cc/book/48485889/3125377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