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千日酒小姐已醒，我就帶硝子先回高專了。硝子可是被我特別\''借\''出來的，要是被老師們知道，估計又要啰嗦大半天。”

        五條悟沖我擺了擺手，“不用感謝我們救了你，祝你盡早康復，拜拜。”

        家入硝子跟在他后面，臨出門前對我點了下頭，“再見。”

        病房里剩下我和夏油杰。

        黑發少年手里拎著袋子，他走到病床旁，把袋里的物品一樣樣取出來放到床頭柜上。

        全是住院用得到的牙刷牙膏抽紙等日用品，還有一些食物。

        “時間有點晚了，只有便利店還開著，要辛苦酒桑湊合一下了。”黑發少年側過首問我，“酒桑喝水還是酸奶？”

        “水就好。”

        夏油杰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我。

        我豪邁地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感嘆道：“活著真好啊。”

        ——我現在完全懶得在我的繼子跟前維護優雅形象，反正我的優雅信用已經徹底破產。

        我繼子對我的本性接受程度良好，他神色如常道：“酒桑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如果杰想說，杰會告訴我的，用不著我去問啦。一個富有修養的lady可從不會盤根問底、死纏爛打，而我可是lady中的lady”

        ——反正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像你這種重度中二病小鬼，都是把自己的心事和秘密守得死死的，與其試圖說服你，讓你主動告訴我，還不如我自己調查來得快。

        “我覺得酒桑之前說一定要成為我真正的家人……就挺死纏爛打的……”

        “呃……lady偶爾也會為了特殊事項而稍微調整一下行為守則……”

        我轉移話題道：“好不可思議啊！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呢哈哈哈，沒想到竟然活下來了！我這是昏迷了多久啊？”

        “酒桑昏迷了3多小時。”

        “誒？才這么點時間嗎？”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那我的傷怎么全好了？我現在身上毫發無損啊！”

        “我和悟救下酒桑后，我在原地守著你，悟立即返回高專，把硝子借出來為你治療。”

        “硝子用她的術式救了你，你當時命若懸絲，全身有大面積擦傷、挫傷，左小腿的表層皮膚都被腐蝕掉了，外傷還不算什么，內傷更嚴重，肋骨差不多全斷，多個內臟破裂——這都是硝子診斷出來的。”

        “硝子的治療結束后，我們把你送到了醫院，因為酒桑是普通人，哪怕傷勢已經被反轉術式完全治好，最好還是在醫院再靜養幾天。”

        我不禁“wow”了一聲，又說：“那真是太感謝硝子小姐了，她真是醫者仁心、妙手回春啊！之后我一定要親自向她鄭重道謝。”

        “話說我覺得硝子小姐真的非常可愛，又是杰你的同班同學，杰難道不考慮一下追求……”

        “……酒桑真的是才從三途川走了一趟的人嗎？怎么還有心情管我的事……”

        【因為我活下來了啊！我要繼續為未來做打算啊！】

        【我現在最大的安全隱患就是你這個臭小子！你如果在高三的秋天黑化，執意要殺親證道，我不還是落得一個紅顏薄命英年早逝的凄慘下場？！】

        我在心里狂吼，臉上卻依然平靜，我莞爾一笑道：“因為我是杰的家人啊，關心杰不是很正常的嘛。杰是高中生啊，而且還不是普通高中生。平時肯定有很多壓力吧？我想作為家人替你排憂解難，緩解壓力。”

        “……高專的確不是普通的高中。”

        夏油杰坐到單人病房的沙發上，臉上帶著無奈，解釋道：“高專是專門培養咒術師的特別機構。”

        “等等，杰怎么突然開始給我科普？這些事難道不是杰一直在努力守護的秘密？就這樣告訴我真的可以嗎？！”

        少年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無奈了，“那酒桑的意思是不想知道這些事嗎？”

        “那怎么可能！”我“刷”地坐直，“我洗耳恭聽！”

        “況且酒桑不是已經知道高專不是普通高中了嗎？你遇襲后給我打電話時，不是說了’杰知道那個怪物是什么吧？畢竟杰在那么特別的高中上學’這樣的話嗎？酒桑是怎么察覺到我的秘密的？”

        “……呃，我是靠直覺+胡猜，沒想到真說中了。”

        “好吧，那我現在正式給酒桑解釋一下……”

        “之前一直對家里保密，是因為不想把身為普通人的酒桑和我父親牽扯進來——別誤會，我說’普通人’時沒有貶義，整個咒術界都是如此稱呼看不到咒靈的人們的。”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詛咒，詛咒化身為咒靈，殘害屠殺人類——你早些時候遇到的那個怪物，就是一只咒靈。”

        “人的體內蘊含咒力，一小部分咒力高的人能夠看見咒靈，并且具備和咒靈戰斗的天賦，于是這一小部分的人們成為了咒術師，祓除詛咒，保護大眾。”

        “我在國中畢業之際受到咒術界人士的邀請，被推薦入學高專，加入了咒術師的行列。”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酒桑……你……”夏油杰的聲音里罕見地多了幾分手足無措，“……你怎么突然哭起來了？”

        我抽出一張紙巾擦拭滿面的淚水，“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有點感動。”

        “雖然早就差不多猜到了，但聽到杰親口說出來，果然還是覺得……杰好厲害好辛苦，讓我這個家人好驕傲好感動。原諒我的淚水，我承認我淚點很低，心理脆弱。”

        “酒桑你是認真的嗎……你要是淚點低心理脆弱，那其他人算什么……明明遇到一級咒靈都沒被嚇哭……”

        “杰不懂。”我的眼淚流得更兇了，“我才不會為了那種丑八怪東西哭呢，我只會為了我愛的親朋好友，以及感人至深的電影哭泣，比如說《速與情》、《霹嬌娃》、《黑帝國》。”

        “不是，酒桑說的這些電影，全是刺激腎上腺素型的大片吧，根本就沒有值得哭的點啊……”

        “每個人的淚點都不一樣，杰先別介意這個了。”

        “……好吧。”夏油杰很輕地嘆了一口氣，“酒桑，還有一件事需要說明……你以后大概率還會再遇到咒靈。”

        “悟的眼睛很好，他對我說他看到酒桑的咒力大幅度增加了。酒桑目前的咒力，比6月份初次拜訪高專時高出很多倍，與二級咒術師持平，酒桑既然擁有這種水平的咒力，必然能夠看見咒靈。”

        “咒力本來就不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原因不明的增幅并非沒有先例，相反還挺常見的。現在酒桑需要做的，是學會適應自己的’新眼睛’，學會習慣看到咒靈并且避免與之對視，因為咒靈一旦被看到，就會發動攻擊。”

        “簡而言之，我的咒力莫名增加，讓我從看不見咒靈變成看得見咒靈，對嗎？”

        “對的。”

        “那我有希望成為咒術師嘛？！”我興奮地問。

        夏油杰沒想到我會這么問，他像是被噎了一下，隨后慢吞吞道：“……不太行，因為酒桑并沒有生得術式。想要成為咒術師，必須要滿足兩個條件，能夠看見咒靈的充沛咒力只是基礎，更關鍵的是必須擁有生得術式，后者是術師戰勝咒靈的重要憑仗。”

        “啊，那我不等于是能透視看到地雷卻不具備拆除技術的廢物點心嘛……”

        “酒桑倒也不必這么說自己……看得見咒靈已經很厲害了，有生得術式的人本來就很少，連咒術界三大家族的很多后代都沒有繼承。”

        “當咒術師也不是什么美差，咒靈很多，可術師數量有限，咒術師們差不多全年無休時刻待命。”

        “如果酒桑成為咒術師，就不能穿自己喜歡的衣服，不能戴首飾、做美甲，必須穿適合戰斗的著裝；休閑時間也會減少，逛街購物、喝下午茶之類的日常活動會變成奢侈享受，只有殺不完的咒靈和加不完的班。”

        “要是我勸杰不要再當咒術師，回家繼承家產做富二代，杰會聽嗎？”

        “……不會。”

        “啊，我就知道答案會是這樣。”我一臉頹廢地倒回病床上，“不論忠心耿耿的燕尾服老管家如何苦口婆心地規勸，離家出走的少爺永遠不會回去。”

        “酒桑才不是忠心耿耿的燕尾服老管家……夏油家又不是大財閥，根本沒有那種管家啊。”

        “我就隨便說說啦。”

        我對夏油杰伸出大拇指，“杰可以盡管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我身為家人會全力支持杰。杰也不必擔心輝也那邊，我不會告訴輝也的，我會替杰好好保密。”

        “坦白來說，我覺得咒術師并不是什么好職業，寧愿杰做個普通人。可成為咒術師是杰的選擇，我絕對尊重杰的意愿。”

        “不是誰都有才能和咒靈戰斗的啊，杰有這方面的天賦，真是太厲害了！簡直就是萬里挑一，不，百萬人里挑一的天才，的確不該白白浪費這種才能。”

        “我是這樣想的——杰去守護世界，我這個家長來守護杰。”

        “既然攔不住自家的天才拆雷專家孩子非要去拆地雷，那我就當后勤部隊、拉拉隊、心理顧問、愛情顧問……暫時只想到這么多了。”

        “當然，我絕對不會把真相透露給輝也，他只要負責當提款機就行了！”

        夏油杰聽我說完，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坐著。

        “呃……杰，怎么了？難道是被我給感動到說不出話了嘛？”

        “姑且算是吧。”

        黑發少年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點笑，“我以前總好奇，性格那么正經的酒桑，為什么和我性格一點也不正經的父親感情那么好，現在才發現，酒桑不加掩飾的性格原來是這樣子的，看來你和我父親真的非常合拍。”

        “……杰是在嘲笑我嘛？我承認我過去是有點家長包袱在身上的，所以才會特別注重維護形象，但這也不代表我是個完全不正經的人……”

        我虛握拳頭掩唇，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本質上還是個優雅溫柔端莊睿智成熟的貴婦……只不過我現在決定改變家庭相處模式，畢竟現在最受好評的親子關系是朋友式的，教育學家都說了，家長需要成為孩子最好的朋友。”

        “酒桑還真是徹頭徹尾的樂天派……知道了咒靈的事也不害怕，依然專注于自己的目標。”

        “那是肯定的！我可是個立足于現實的務實女人，我說過了，我是認真的，我一定要促進我們夏油家的家庭關系。雖然咒靈什么的是很可怕，可生活還是要繼續，我不準咒靈毀掉我的美好人生，我會對它們視而不見，努力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我對夏油杰燦爛一笑，“況且，不是還有杰保護我和輝也嗎？我覺得杰一定很強，有杰在，根本不用害怕嘛。”

        黑發少年笑著，微微挑眉，流露出幾分少年天才特有的意氣風發。

        “酒桑的直覺很準呢，我和悟確實是最強的組合。”

        “術師生來就是為了保護非術師，這是我堅信的正論。我會履行自己身為強者的義務，挫敗強者，保護弱者，同時我也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家人。”

        “唉，如果我的手機沒弄丟就好了，我好想給杰的這段話錄個音啊。”

        “……錄音做什么？”

        “等到差不多2年后，再放給你聽。”

        “為什么要讓2年后的我聽這種錄音？”

        “為了提醒你勿忘初心。”我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油杰一眼，“算了，不多說了，杰不會懂的。總之我會盡量避免那一天到來。”

        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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