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后是圣誕節。

        我的原定計劃是吃完午飯駕車去找我的朋友們，把我準備好的圣誕禮物送出去，晚上再去沖田三葉家吃飯。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我一大早收到了新田金發來的新任務，只好立刻從休假模式轉為工作模式。

        該死的咒靈可不在乎節假日，一年365天，它們想什么時候嗨就什么時候嗨，而命苦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只能被迫加入一點也不快樂的祓除詛咒party。

        在今年圣誕節被迫加班的苦命咒術師是庵歌姬。

        任務級別較低，是庵歌姬不需要和冥冥組隊僅靠自己也能完成的程度。目標咒靈也較弱，但它位處市區一條小巷，很容易傷到人，必須盡快紱除。

        深紫發少女從巷口走出來時，身上沒有肉眼可見的傷，只是衣服弄臟了，面色微微發白。

        “……咒靈被成功祓除了。”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辛苦了。”我點了點頭，抬手撤掉了“帳”，“走吧，我送歌姬醬回家。”

        沒錯，我們可憐的庵歌姬小姐是從家里被叫出來加班的——盡管咒術高專全年無休，卻也不會限制學生在法定節假日離校，只要學生完成了任務，便可以回家休假。

        不過休假不會太長就是了，隨時都有可能收到新任務，咒術師太少，詛咒又太多，每一個擁有生得術式的人，一輩子注定要在最高危的行業當最凄慘的社畜。

        我帶著庵歌姬回到車上，我把暖氣打開，伸手遞給她一瓶水。

        她接過水，說了聲“謝謝”。

        “歌姬醬，你怎么了？”我看著欲言又止的深紫發少女，不禁問道，“你看起來像是有其他想說的話的樣子。”

        “……紅桑，別送我回家，先送我去高專，我受傷了……硝子還在高專，我想讓她幫我治療。”

        “你受傷了？！嚴重嗎？在哪里？”

        “那只咒靈比任務資料上說的難對付多了……我受了點內傷，不算特別嚴重，我本來想暫時不管了……畢竟今天是圣誕節，我想盡快回家和家人一起過節，可傷還是有點疼，估計不治療不行……”

        “任務資料不準確嗎？怎么會這樣……”

        “很正常，資料不是百分百準確……咒術總監部負責評估咒靈和發布任務的那些人沒那么可靠，小錯誤姑且不提，大錯誤就很離譜，他們有時竟然把二級咒靈評估成三級咒靈，把一級咒靈評估成二級咒靈，害得一些咒術師喪命……”

        “但出錯其實是在所難免的……調查、評估咒靈本來就是很復雜困難的事。”庵歌姬垂下眼睛，雙手在雙膝上攥成拳，“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如果我是特級術師，我就不會總是這么狼狽了……”

        “歌姬醬，別這么想。”

        我伸手摸了摸坐在副駕駛上的深紫發少女的頭頂，我注視著她，語氣認真道：“你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如果是我面對那只咒靈，我只會比你更狼狽，我肯定會喪命。”

        “歌姬醬，你知道嗎？在這個地球上，像你這樣又漂亮又可愛又強大的女孩子，有多珍稀嗎？歌姬醬可是寶藏啊！不許再妄自菲薄了。”

        深紫發少女看向我，那張憂郁的面容終于綻開了一個淺笑，“紅桑你也太會安慰人了，你的本質是加油站吧？不過有時起到最大安慰作用的，并不是你說的話，而是你的眼睛……”

        “每次被你注視著，總有種自己重要到宛如全世界的感覺……紅桑的目光真的很像小狗，卻又有小狗沒有的寧靜、溫柔和包容……紅桑還是少用這種眼神看異性，任何男人被你這樣看久了，都會與你墜入愛河的。”

        “……？？？”

        我語塞了好幾分鐘，艱澀地問道，“歌姬醬，你的意思是我像狗嗎……？”

        “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是帶著狗性的情人的目光，是小狗的全心全意和情人的溫柔深情的結合。”

        “歌姬醬，你的傷……不會是在腦部吧？我怎么覺得你性情大變……正常的歌姬醬絕對不會這樣損我……我現在就帶你回高專治療，請再堅持一會兒。”

        “紅桑，我沒傷到頭，我是在夸你好嗎。”

        家入硝子幫庵歌姬治好了傷。

        我把我為她們準備的圣誕禮物從車后備箱拿出來，送給了她們。

        “硝子醬……”我看著一頭深棕色短發的少女，問道，“你真的要一個人待在高專嗎？真的不考慮外出過節嗎？”

        “不了，我對慶祝節日沒什么興趣，還不如我自己在宿舍喝兩杯，紅桑要陪我喝嗎？”

        “………………”

        我無奈地扶額，“硝子醬……你是未成年，不該做這些事的……我不是在以大人的身份說教硝子醬，我只是作為一個好朋友，擔心你的健康狀況……硝子醬的【反轉術式】只能治療外界因素造成的傷，無法治療身體自己出現的問題……”

        “安心啦，我的煙齡還不到兩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得肺癌。”

        “就不能不抽嗎？非要得肺癌才滿意嗎？！”庵歌姬也忍不住插嘴道，“我天天勸你戒煙，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家入硝子淡淡道：“我耳朵也快起繭子了。”

        “唉……”我長嘆了一口氣，“硝子醬，要保重身體啊……”

        在送庵歌姬回家的路上，我問她：“歌姬醬，你說如果我們把硝子醬的煙藏起來，她會生氣嗎？”

        “……她絕對會生氣，她最討厭被人管了。”深紫發少女嘟囔著，“09屆的三個家伙全是問題兒童，簡直是高專建校以來最難搞的一屆學生……”

        “那算了，我還不想失去硝子醬這個好朋友……不過硝子醬還好吧，至少比五條君和杰好多了……”

        “這倒是，怎么樣都比那兩個家伙好……”

        把庵歌姬送回家后，我駕車前往天堂無心流劍道館。

        盡管道館放假閉館了，可住在道館二樓的志村一家人都在家。

        我很快來到劍道館門口，按響門鈴后，沒多久志村新八便下樓給我開了門。

        眼鏡少年看著我，驚訝地問道：“誒，紅桑，你怎么來了？沒和丈夫桑一起過圣誕節嗎？”

        ——之前我和志村妙計劃聚餐時，她把日子選在平安夜，說讓我把圣誕節留著和我丈夫一起過，我因為不想說出我已離婚的實情，就同意了。

        “時間還早啦，現在才下午2點多，我晚上回家和他過節就好了。”

        我提起手里袋子們，“很抱歉突然登門拜訪——我是來給你們送圣誕禮物的。”

        “啊！這怎么好意思！不是約好了取消互送禮物這個環節嗎？因為大家一致同意挑選禮物又麻煩又費精力，對方又不一定喜歡……還不如干脆不送了……”

        “可我還是覺得沒禮物的圣誕節不完整，所以就自作主張給大家買了禮物。”

        “紅桑你真是……你太客氣了……”

        眼鏡少年領著我上了二樓，“紅桑你來得正好，銀桑和神樂醬現在也在我家，我們剛剛在玩uno紙牌游戲呢。”

        我不是第一次來志村家了，對房子結構已有了一定了解。他們家是傳統的日式裝修，略微陳舊，但面積頗大。

        客廳里放了一張被爐桌，阿妙、神樂、坂田銀時三人圍坐在周圍。

        “新吧唧，剛剛是誰在按門鈴啊？是水電局的人又來催水電費嗎？他們怎么在圣誕節也不消停——啊！uno！我贏了！”

        平安夜的大衣筆挺、走路帶風的帥哥曇花一現，銀卷發男人故態復萌，他此刻一身格子睡服，儼然一個懶散頹廢的奔三大叔。

        “銀老師……你的睡衣是中老年服裝區買來的嗎？”我忍不住問道。

        銀卷發男人回頭看我，“哦，不是水電局的人，原來是你啊。”

        “紅桑！你怎么來了？！”神樂一臉興高采烈，她拍了拍桌子，“來和我們一起玩uno吧！”

        志村妙語氣驚訝道：“紅桑不應該正在家和丈夫共度圣誕嗎？”

        “時間早著呢，我天黑前回去就行了，我是來給你們送圣誕禮物的！”

        阿妙、神樂、坂田銀時三人聞言，面面相覷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坂田銀時才緩緩開口道：“……你們看我說的對吧，我都說了……那家伙肯定會單方面毀約準備禮物給我們的……”

        志村妙微笑著搖頭，“我早就料到了，因為紅桑就是那種喜歡為朋友付出的人。”

        神樂點頭，“是啊，紅桑就是那種人，我也料到了她會送禮物阿魯。”

        志村妙又說：“因為早就料到了紅桑會給我買圣誕禮物，所以我其實也為紅桑準備了禮物。”

        神樂又點頭，“我也是呢。”

        “之前大家一起聊天時，明明說好了不互送禮物，免去挑禮物這件麻煩事，怎么到頭來你們都買好了禮物？！”志村新八崩潰地大叫道，“難道只有我傻傻遵守約定，沒準備禮物嗎？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像人渣？”

        眼鏡少年將求助的眼神投向坂田銀時，“銀桑！我不是一個人吧？快點告訴我你也沒準備！”

        銀卷發男人無情地回答道：“我準備了啊。”

        “什么？！！！連銀桑這個最人渣的人渣都準備了禮物，那沒準備禮物的我，豈不人渣不如……”

        眼鏡少年的表情太過絕望，我安慰道：“新八君不用難過，沒事的，我又不會介意。”

        橙紅發少女完全不在乎同伴的絕望，“新吧唧閃開！要哭去廁所哭！——紅桑，我們來交換圣誕禮物吧！”

        于是我和阿妙、神樂、坂田銀時三人交換了圣誕禮物。

        “五，四，三，二，一，”阿妙進行著倒計時，“拆吧——！”

        “哇！是我超想要的那款帶音響能放歌的超大遮陽傘！！！”

        “天啊，這不是我上次和紅桑一起逛街時試過的那件和服嗎？紅桑真是有心了。”

        “啊！是我之前沒能搶到的阿通的限量版專輯！！！紅桑！！！謝謝你！謝謝你送我這種人渣這么好的禮物！！！”

        “30張牙科診所大額優惠券？！為什么你們的禮物都那么好，我收到的卻是這種東西？！”

        坂田銀時目光死寂地看著我，我理直氣壯地解釋道：“因為我覺得口腔護理是銀老師最需要的東西，你的糖分攝入量過多了，你又不是不長蛀牙的開掛角色，我這邊建議你一個月去檢查一次蛀牙。”

        “誰說我沒開掛啊，銀桑我覺得我也是有點小掛在身上的，紅桑你見過幾個像我這樣隨便吃不長胖還有八塊腹肌——”

        “鬼才信你，銀老師天天除了劃水就是摸魚，從不認真鍛煉，像你這種懶鬼只有松軟的肚皮。”

        “你又沒看過憑什么妄下定論！別看不起人啊你這家伙！”

        我沒再搭理他，低頭繼續拆我的禮物。

        我剛剛已經拆開了神樂和阿妙送給我的禮物，未拆封的只剩坂田銀時送我的那份。

        神樂送了我一只馬克杯，一看就知道是她去陶藝店親手制作的，上面畫著橙紅色和火紅色的花花。

        阿妙送了我身體乳套裝，是我一直在用的那款。

        我對坂田銀時的禮物不抱什么希望……我完全想象不出他那種人會送什么圣誕禮物。

        ——藍白條紋的包裝紙被拆開，露出一只掌心大小的黑色盒子。

        ……這個尺寸會是什么東西？不會是超市購物滿3000円送的贈品開瓶器吧？

        “你在猶豫什么啊？拆開看啊。”旁邊的銀卷發男人催促道。

        “別催了別催了。”我打開了盒子。

        盒內躺著一條項鏈。

        我沉默良久。

        坂田銀時：“？怎么了？”

        “我以為銀老師你要送我啤酒開瓶器，正在考慮要不要和你絕交，沒想到竟然不是，對不起，是我低估了銀老師的人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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