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翌日午時,天空紛紛揚揚落下了鵝毛大雪,寒風(fēng)一吹便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可鐘粹宮內(nèi),依舊絲竹管弦之音不絕,而那東配殿的大門大開著,冷風(fēng)呼呼,正中有一個穿著水紅舞衣的女子在殿中翩翩起舞。
這正是云香。
寒風(fēng)透骨,云香渾身被凍的僵硬,冷不防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可她來不及吃痛,忙跪著回話:
“馬佳庶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馬佳庶妃高坐上手,腳邊放了兩個炭盆,裹著厚厚的裘皮斗篷,手中還抱著石榴百果的金絲手爐,寒冷一點也影響不到她。
只是,因為云香的表現(xiàn),馬佳庶妃很是不滿的皺起眉:
“今日已經(jīng)是練習(xí)的最后一日了,你怎么還會出錯?我廢了那么大的心力,想法子讓你明個在皇上面前露臉,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云香穿著的水紅舞衣乃是輕薄著稱的流云錦,行動間,如流云漫卷,煞是好看,但就是太薄了。
這會兒云香的牙關(guān)都已經(jīng)因為寒冷,凍的打起哆嗦:
“奴婢,奴婢知錯,今日,今日實在是太冷了……”
“冷?”
馬佳庶妃漫不經(jīng)心的吹了吹指甲:
“你受不得今日的冷,那你明個就滾去倒夜香吧!你出身不過是郭絡(luò)羅氏一族最不起眼的一支罷了,我雖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讓郭庶妃的母家認(rèn)你為女……
只是,有郭庶妃珠玉在前,你覺得郭絡(luò)羅氏還有你的容身之地嗎?連一點凍都受不得,苦吃不得。呵,我這里可不養(yǎng)閑人!”
云香渾身頓時打了一個顫兒,忙以頭觸地:
“奴婢,謹(jǐn)記娘娘教誨。奴婢定不會再懈怠。”
云香低著頭,可是卻將口腔的軟肉咬的稀爛了。
如果按照自己的安排,郭絡(luò)羅·靜姝本該被皇上在仁孝皇后百日之時強迫,而后遷怒厭惡,一輩子窩窩囊囊的呆在西圍房!
可是,為什么皇上還是那么寵她?難道,她生來便該是尊貴無匹的皇妃命嗎?那自己重來一次又算什么?!
云香幾欲將一口銀牙咬碎,可是面上不敢泄出絲毫憤懣,而馬佳庶妃如今有孕已經(jīng)六月有余,身子愈發(fā)重了。
“行了,別跪著了,有著功夫不如多練練,明個皇上可是要在冰天雪地看你起舞,莫要給我搞砸了。
現(xiàn)在趁著時辰還早,在此處給我好好的練!翠屏,你在此處盯著,我去午歇一會兒。”
馬佳庶妃一通發(fā)作后,看也也沒有看云香一眼,便扶著宮人的手去歇息了。
云香,還沒有讓自己高看她一眼的資格呢。
等馬佳庶妃走后,翠屏面無表情,語氣嚴(yán)苛:
“云香,速速起舞,莫要辜負(fù)了主子對你的栽培之恩!”
云香明明已經(jīng)快要凍的沒有知覺,可還要在翠屏嚴(yán)厲冷酷的呵斥中起舞,她已經(jīng)凍的都做不出別的表情了。
幸好,幸好當(dāng)初靜姝奪得圣寵的那支舞,她曾偷偷窺視過,之后她甚至在西圍房蝸居的時候偷偷練過,我自信自己可以習(xí)得十之五六。
而且,她這輩子故意耍了手段,在額娘給兩個女兒請女師傅的時候,故意搶走了靜姝的舞蹈師傅。
郭絡(luò)羅·靜姝,這輩子絕不可能以舞勝過自己!
自己這輩子一定可以將其狠狠的踩在腳下!同族所出之女絕不可能有兩位高位妃子,自己與郭絡(luò)羅·靜姝必有一場血戰(zhàn)!
這個信念如同一團烈火,在云香心中熊熊燃燒,仿佛讓她重又煥發(fā)了生機一般。
即便通身的皮膚被凍的通紅,可是云香的動作卻越發(fā)順暢起來,水紅的舞衣被寒風(fēng)吹起,長發(fā)漫卷,舞態(tài)生風(fēng)。
形若飛燕,翩如飛霙。
“啪啪啪——”
馬佳庶妃扶著宮人的手緩緩走了出來,飛雪被寒風(fēng)卷了不少到殿中,以致殿內(nèi)滿地濕滑,故而馬佳庶妃走的極為小心。
但即使如此,馬佳庶妃臉上仍帶著笑容:
“不錯,這落花舞當(dāng)真極襯你,有此一舞,想來皇上心中定有你一寸之地。”
馬佳庶妃如今身懷六甲,往日皇上輕易來她時從不留宿,這便罷了,但開年的大封,沒有一個妃子不會放在心上。
馬佳庶妃對于自己一宮主位的位份早就了然于胸,但她卻無法承寵,那便只能提點下面的人了。
而這個云香,倒也還算經(jīng)用。
云香臉上終于露出來一個笑容,她期待著,期待著明日自己驚艷眾人。
那將是,自己揚眉吐氣之日。
……
延禧宮西配殿,蓮蓉將最后一根線頭咬掉,將懷里那件輕柔薄軟的舞衣抖開。
舞衣里面是白色的絨布,外面是一層石榴紅的流云錦,這顏色闔宮上下只有這一匹,但也在當(dāng)日靜姝被提份例時由內(nèi)務(wù)府送了過來。
在這宮中,寵愛傍身,總能活的瀟灑至極。
蓮蓉依著靜姝的提點,將摻著銀絲的水紅線在上面繡出來一片片飛揚的花瓣。
這圖案乍一看不打眼,可是蓮蓉剛一抖開,那上面的花瓣好像會動似的,紛紛揚揚的飛舞著。
“主子,這件舞衣簡直絕了!”
蓮蓉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繡出來的,整個人抱著這件舞衣激動的小臉通紅:
“奴婢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主子穿著這件舞衣起舞的風(fēng)姿了!主子,主子這回啊,怕是要艷壓滿宮啊!”
蓮蓉已經(jīng)激動的話都磕巴起來,靜姝拿起舞衣,面含微笑的拂過,語氣軟糯卻真誠的說道:
“那也是蓮蓉你有這么一手好手藝啊!有了蓮蓉你這精彩絕倫的繡技,我才是如虎添翼!茯苓,賞!”
蓮蓉一下子被靜姝夸的整個人臉頰爆紅,包子臉都下意識的鼓了起來: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一定好好努力!”
靜姝又含笑著和蓮蓉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讓她出去了。等蓮蓉走后,茯苓這才替靜姝將那件舞衣展開掛在屏風(fēng)上,認(rèn)真的欣賞了一會兒道:
“蓮蓉手藝當(dāng)真極好,主子果然沒有托付錯人。”
茯苓說著,又就著舞衣檢查起來,靜姝笑著看茯苓用心的檢查,擼了一把安安道:
“這也算是董庶妃替我做了一件好事兒了!”
“沒錯,不過董庶妃送蓮蓉和孟良過來,本就居心不良,這也算是扯平了!
對了,主子這一次,真的要獻(xiàn)舞給皇上嗎?奴婢聽蓮蓉說,這一次的冬至宴是要設(shè)在千秋亭,露天席地的,多冷啊!”
靜姝托著腮,看著那件在日光下便流光溢彩的舞衣:
“我當(dāng)然要給皇上獻(xiàn)舞,否則豈不是便宜了云香?不說旁的,就為了這口氣,云香的如意算盤我也得給她打翻了!”
靜姝自認(rèn)這些日子自己的幾次試探中,皇上很可能心里有了自己的方寸之地,可是她永遠(yuǎn)忘不了那本話本子中的劇情。
她忘不了自己如何被遷怒,而云香又是如何憑著一舞使得皇上傾心,寵冠后宮,最后又如何以施舍的姿態(tài)將懷孕的自己帶出圍房,以一宮主位的身份,強奪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她確實對自己的女兒不差,但是這無法掩蓋她的惡行!
那話本中字字切切,雖然只是一個個文字,但是卻依舊看的靜姝背脊生涼。她橫看豎看,只覺得那話本子的前半冊,幾乎是用自己的血寫成的!
是以,靜姝絕不可能坐視云香自己坐大!
“可是,當(dāng)初夫人給主子請的舞蹈師傅都被云香搶去了……主子容色傾城,隨意一舞便可令人神魂顛倒,但是皇上那里……”
茯苓說的小心翼翼,靜姝聞言不禁莞爾一笑:
“誰說我不會跳舞?我還會自己編舞!”
她這一世確實因為云香吃了不少虧,可是她上一世可是個全才!
別說起舞,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不敢說全精,但也總有幾樣拿得出手的。
帝王的恩寵最是飄渺,唯有一直保持新鮮感,方能長久。
靜姝的眼神帶著幾分回憶的悵然,這樣的道理還是好看哥哥親口告訴自己的呢。
卻不想,如今即便相隔一世,仍對自己受益匪淺。
茯苓瞪大了一雙眼,但想著此前主子總是成竹在胸的模樣,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主子心里有數(shù)便好。”
靜姝回神,看著外頭白茫茫的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前世的記憶雖然匆匆覺醒,可是靜姝卻覺得那些記憶才是深入人心,只是正是因為那記憶中她曾在外面流浪的一段時日,讓靜姝怕極了寒冷。
但這舞,她不能不舞。
靜姝如此想到,便起身去了書房,取了一張淡粉的花簽,提筆揮毫寫下一句話。
“茯苓,將這個送去乾清宮。”
茯苓應(yīng)下,立刻便去了。
而靜姝等茯苓走后,閉進門扇,做了幾個簡單的舞蹈動作,當(dāng)做熱身。
腦中卻回憶起自己編過的那么多的舞中的一曲,眸色在那石榴紅舞衣上的花瓣繡花上停留片刻,她終于做了決定。
冬來百花殺,那自己便送皇上一場花雨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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