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愛
不一會兒就有說書先生講起了那紈绔子弟所點的書。
蕭鈺在臨安時去過四五次茶樓,但都是跟人聊些東西,從未仔細聽過那些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聲音中到底在說些什么。
然而此時蕭鈺專心地聽著這個紈绔子弟所點的書,一時竟聽得有些迷了。
現今世風開放,不乏有男男之間亦或女女之間的事發生,自然也衍生出了許多男男、女女的話本與戲劇。
現在說書先生講著的,正是一男男之間的事,這故事曲折婉轉,是個著著實實的虐戀情深的本子,近期非常火爆,就連久居深宮的蕭鈺也從自己那小妹明柔公主的口中聽說過。
如今聽來,故事的確夠吸引人。
蕭鈺正聽到興頭上,突然有官兵的喝聲闖入那癡癡纏纏的故事之中,同時也將一眾聽客嚇得驚喚起來。
直到有一聲極大的拍桌子聲響起,畫布外才安靜下來。
“肅靜!”
大概是一官兵的聲音。
那粗糙男聲向官兵小意問道:“官人有何貴干啊?”
“全部人離開,落月池周邊不許有任何游人。”
粗糙男聲立刻慌聲說:“這是為何啊官人?我們這小生意就指著這幾天花燈會賺錢啊!”
那官兵哼了一聲,說:“這是你能知道的?所有人,快快離開,不然就押進府牢。
說完,那官兵又拍了拍桌子,頓時嚇得大廳中的聽客朝著門口走。”
亂成一氣的腳步聲中,又傳來了那紈绔子弟的聲音。
“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本公子花了銀子在這聽戲,你說趕就趕,為何不給你關進那府牢?”
那官兵笑了笑,說:“這位公子,有些事還是少打聽得好。”
“若本公子偏要打聽呢?”
坐在雅間里的蕭鈺看不見外面的局勢,但光是聽著,都能想象出那紈绔子弟說話時囂張的樣子。
他站起身來走到圍欄旁,抬起一只手將畫布微微掀開。
那紈绔子弟剛好對著蕭鈺,此時只見他一身暗紅,腳蹬黑色長靴單腿踩在一張凳子上,身子前傾,正笑吟吟地看著一名官兵。
此時大廳中的其他聽客已散光了,官兵看著眼前人不好得罪的樣子,便開口道:“公子,上面傳話,陛下要來這落月池逛花燈會,特命人來將這里的游客商販帶離,以免沖撞陛下。”
那紈绔子弟聞言點了點頭。
“陛下要來?那你們給人都趕走干什么?陛下莫非要看個空池子?這位陛下這么有閑情逸致嗎跑到金陵來看個空池子?怎么?他宮里沒有水池嗎?”
那官兵見這位公子聽到陛下二字也完全不怯,覺得這公子不是極為顯赫就是極為張狂,但無論怎樣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官兵討好地笑著,說:“我們大人已經安排了數百個人扮成平民百姓,到時我們大人會讓那些人進來,肯定不會讓陛下掃興。”
“那你們這勞民傷財的行為你們陛下知道嗎?”
官兵并未對這公子口中的“你們陛下”多想,只道:“勞公子費心,我們大人會給商戶補償的。”
那紈绔子弟點點頭:“可本公子也想逛這花燈會啊,這花燈會一年也就只有四次,本公子從北境不遠萬里跋山涉水的過來,就為了看看你們金陵的花燈會。”
這下官兵才察覺到這位公子是從北鴻來的,他一下子就不那么緊張了。
“那只能說真是不巧啊,我們陛下也要來這,公子還是快快離開吧,不然我們只好將公子驅逐到對岸了。”
那紈绔子弟沒有說話,只慢悠悠地走到那官兵面前看著那官兵,面上雖然是帶著笑意,但那笑意駭人極了,官兵被他看得寒毛都起來了。
“可我想把這出聽完,我整日起早貪黑地犁地就為掙這碎銀幾兩,可不能浪費。”
說完,他臉上的笑瞬間消失,面無表情地看向還愣在臺子上的說書先生,低聲說了三個字。
“給我說。”
說書先生結結巴巴地張嘴,剛說了兩句,那紈绔子弟又厲聲道:“好好說!”
說書先生嚇得一抖,然后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下狀態。
那紈绔子弟坐下了,就坐在那官兵的身前。
官兵此時也不敢再說什么,只希望這位爺聽完這出后離開。
他扭過頭對身后的人說:“你們去查樓上的人,把人都清出去。”
“是。”
其余的官兵向著樓上走來。
蕭鈺身后的元寶小聲問:“主子,咱們呢?”
“當然是聽完。”
說完,蕭鈺抬胳膊將畫布徹底拉開,然后大了些嗓音對樓下那位紈绔子弟說:“這位公子,在下也覺得這出戲頗有意思,敢問可否讓在下一同聽完?在下可承擔一半點書的錢。”
樓下的紈绔子弟聽到聲音的瞬間就抬起了頭,那一瞬間只見一面容極美的美人倚著欄桿,面上有淡淡的笑意,好似春水。
紈绔子弟原本冷峻的表情一下子又掛上了笑。
他回答:“請美人聽書的錢本公子還是有的。”
蕭鈺停見回答后一愣,然后唰得放下畫布,面上泛起淡粉,許是羞的也許是氣的。
他坐在木椅上,怒道:“這個北鴻人竟敢調戲朕!”
蕭鈺什么時候受到過這種對待?
從沒有人敢對他這樣說過話!
元寶嚇得跪了下來,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北鴻人真是無禮放浪之徒,與我南肅遠不能比。”
“是是是陛下說得是。”
蕭鈺哼了一聲,說:“倒茶。”
元寶立刻站起來給蕭鈺倒茶。
又聽了半個時辰,這對感人的情侶經過百般阻撓終攜手歸田成了神仙眷侶。
蕭鈺帶著元寶高逸下樓。
樓下那些官兵此時已經走了不少,只留了兩個人看著那紈绔子弟,蕭鈺走到門口時那紈绔子弟也剛好走到門口,身后跟著兩個官兵。
紈绔子弟看見蕭鈺后聳肩一笑:“感覺自己現在像個差犯,這感覺真新鮮。”
……
蕭鈺不懂這有什么好笑的。
他現在很厭煩這個人,完全不想理他。
蕭鈺抬步邁出茶樓的門檻。
那紈绔子弟也不惱,在后面說著:“不會吧你真生氣啊?你們南肅人心眼兒這么小?”
蕭鈺徑自走著仍沒理他,那紈绔子弟便三并兩步趕上來要跟蕭鈺并肩走。
高逸抬胳膊要攔他,卻不想自己胳膊剛稍有動作那人就身法極為巧妙地避開了,然后一步跨到蕭鈺身邊。
“小公子,別氣了,你真打算出去啊?”
這次蕭鈺理他了。
蕭鈺斜斜用余光瞥了一眼身邊的人,反問:“不然呢?人家不是都來趕了。”
此時天色漸晚,花燈都亮了起來,一眼望去十分漂亮,但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十分虛假,很明顯都是假扮的。
蕭鈺也沒了興致再逛,不如離開。
“唉,這南肅的皇帝真是派頭大啊。”
聽到身旁人的感嘆,蕭鈺不禁皺眉反駁:“這又不是皇帝下令的。”
“那也是派頭大。”
說完,那紈绔子弟瞧了瞧跟在蕭鈺身后的兩個人,說:“你們南肅是個人出門都帶一堆小廝嗎?”
蕭鈺被他語氣里明晃晃的諷刺氣到,哼了一聲沒理他。
那紈绔子弟沒再說話,但一路上一直跟在蕭鈺身邊,蕭鈺很煩。
“這位公子能否別再跟著在下了?”
紈绔子弟笑了,說:“難不成這路是小公子家修的嗎?我就想走這塊兒磚不行嗎?況且——你我都是要離開這里,不走這的話難不成我飛出去?”
蕭鈺被他這副無賴嘴臉再次氣到,暗想自己絕不再跟他說話。
但那紈绔子弟顯然是個話多的,邊走邊評論著某個“百姓”的演技,亦或夸一夸這花燈會的美景然后遺憾自己大老遠過來沒能玩個盡興。
終于,幾人走到了來時的那個星虹橋,只是來的時候是主仆三人,現在加了一吊兒郎當的紈绔子弟和帶著押犯人一樣的神情的兩個兵卒。
“這橋真漂亮,白天漂亮,晚上更漂亮。”
聽到紈绔子弟的贊賞,蕭鈺贊同地點點頭,但沒說話。
走到橋中間后,那紈绔子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聲,然后一臉壞笑地湊到蕭鈺面前說:“小公子,我突然想起來一處跟這花燈會齊名的游玩之地,小公子若是也覺得沒盡興,要不要一同前去游玩一番?”
聞言,蕭鈺疑惑地看著那紈绔子弟。
紈绔子弟看著橋下緩緩流淌的河水,說:“松綠河畔。”
聽到這四個字的瞬間,蕭鈺的臉就徹底紅了,這次單純是羞的。
松綠河畔這地方,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一處煙花之地,處處是花船,那一艘艘花船滿載溫香軟玉,數不盡的風流人士在此寫下詩篇。
蕭鈺怎么可能會去這種地方?
“公子還是自行前往吧。”
紈绔子弟聽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絕。
按照以往,他從不這樣死皮懶臉跟在人身后打轉,但現在面前這人一臉又羞又怒的樣子,實在讓他充滿了繼續逗弄的興趣。
在茶樓第一眼見到這個人時,他抬頭仰望著,只見到這人尊貴、閃耀、漂亮,好似仙人,分明就是站在茶館的二樓圍欄旁,卻讓人覺得他遠在云霧之中。
但此時這樣一個人就站在自己身邊,面紅耳赤美目圓睜,生動又——又可愛。
他笑著游說:“小公子這是想哪兒去了?去了那地方又不是一定要跟人如何,只是吃上壺美酒賞一賞樂舞也是極美的,況且,松綠河畔也有花燈,那些裝飾得極美的船只閃爍在夜色里,明亮又熱鬧,吹啦彈奏的曲章不絕于耳,公子不想去看看嗎?”
“你去過?”
蕭鈺這么想著也這么問了出來。
的確,像這種紈绔子弟怎么可能沒去過煙花之地?
頓時,這紈绔子弟在蕭鈺心中的印象再次下降幾分。
紈绔子弟也察覺了面前這位小公子用看臟東西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立刻說:“冤枉啊,我今日清早才剛到金陵,我只是聽說過,我以往也沒去過這些地方,整日只知犁地掙錢,我連姑娘手都沒牽過。”
蕭鈺再次笑出了聲。
雖然這人身高體壯,與那些常年只知廝混在金錢富貴之中的紈绔子弟弱不禁風的身材很不一樣,但他那由內而發散發的貴氣與張揚完全不是整日犁地的人會有的。
倒也是個有趣的人。
見人笑了,紈绔子弟便繼續說:“怎么樣?要不要去玩玩?咱們一起去漲漲見識?”
蕭鈺笑著說:“且去瞧一瞧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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