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臉紅
才一下船,就感受到了切切實實的熱鬧,而非剛剛在落月池那邊刻意營造出來的喧雜。
碼頭周圍有一些做小營生的商販,沿岸走在這些商販之間,叫賣聲、說笑聲不絕于耳。
只是此處與其他地方的夜市有所不同,這里行在一起的,多為同性——誰會跟異性一起逛花船?
男子居多,也不乏女子。
南肅有不少只接女客的煙花地,其中多為或清秀或嫵媚或強健或倜儻的男倌,也有不少身姿窈窕的女妓。
而松綠河畔這地方自然也是有的。
蕭鈺與江望走了一會兒后,視野便開闊了起來,一側是河道,另一側是一片樹林,里面種滿花草,幽黑之中亮著幾點燈光,許是掛在樹上的燈籠。
長而寬闊的河道上,停靠了許多花船,這些花船掛滿了各樣的裝飾,像花池子里的鮮花一般爭奇斗艷。
每一艘花船上都點了許多的燈火,遠比星空還要璀璨,照亮了整個黑夜。
一條條木棧道由岸邊延伸至水中,這些棧道長短不一,長的能有二三十丈,短的便只有四五丈,彼此在水面上都是連通的,形成了別致的水上之路。
花船的登船口就靠在木棧道的旁邊,數不清的漂亮姑娘與俊秀男子站在登船口的位置招攬顧客。
蕭鈺江望二人一看便是氣度不凡的富貴人,自然成了那些人的重點招攬對象。
“公子,來醉花坊小酌一番吧~”
“二位公子,我們南風意的桃枝公子今晚還閑著,快來坐一坐吧~”
“公子來暖月閣吧~”
“公子,這里是薰夢香~
……
二人行走在木棧道上,各色聲音傳入耳中,令聽的人面紅心跳。
蕭鈺哪經歷過這樣的事?
他的身體自出生起便與尋常男子不同,所以他也沒打算過封后納妃生兒育女,只想著將來把皇位交給妹妹的孩子。
也因此,蕭鈺對情欲之事一向沒太多興味,只很偶爾地會在憋漲之時自己摸一下,權當紓解。
蕭鈺這幅非常明顯的不自在的樣子看得江望好笑極了。
當今男子十五六便娶妻生子的多得是,但這個二十三的人此時這樣一副青澀模樣,實在稀奇。
“公子二十三了應該行過人事了吧?”
“沒有。”
“哦?難道公子還未娶妻?”
蕭鈺掃他一眼,反問:“難道你已娶妻生子?”
江望笑笑:“忙著養家,哪有時間娶妻。”
他的確是還沒娶妻。
他從小就泡在駐京大營中,十三時更是偷偷跟著部隊去了北境,成天跟一堆灰頭土臉臭哄哄的大男人打交道,鮮少回京中。
直至兩年前父皇突然病逝他才沒再去北境,留在京中當起皇帝,就位以來有不少大臣提議充盈后宮,但他一直拖著,只說要守孝三年。
至于為何不愿意,倒不是他身體上如何,單純是他對任何男男女女都提不起興趣,亦或者他覺得沒有哪個人值得他解衣展席。
幾年前母后說過要給他選個太子妃,畫像也送到了他手上,但他看著那些畫像怎么看怎么丑。
完全親不下去抱不下去。
母后說他眼光太高了,但他覺得不能讓沒自己好看的人占了自己便宜去。
必須得找個比自己好看的人。
兩人在木棧道上走著,衣角在不知不覺間被打濕,再加上夜晚的些許涼意,讓蕭鈺不禁打了個寒顫。
元寶立刻上前一步關心地問:“主子,這江面上有些涼,要不咱們回去?”
蕭鈺搖了搖頭:“不打緊。”
江望看向身旁人,問:“公子冷了?我覺得挺涼快得啊。”
元寶這次忍不住說話了:“這位公子,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元寶。”
蕭鈺喊了一聲元寶的名字,元寶嚇得趕緊退到后面。
蕭鈺對江望說:“是有些涼,找一家進去聽個曲便回罷。”
“我皮糙肉厚沒察覺到冷,想來公子細皮嫩肉的自然是冷了,是我思慮不周。”
話雖如此,但其中一點歉意都沒有,只有純純的調笑。
蕭鈺斜瞪他一眼。
若是在宮里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一定讓人給他關進牢里去。
不過此時便算了吧,出來游玩還是與民同樂最為重要。
江望雖然被瞪了,但笑意卻未減淡一分。
他在一艘艘花船里掃了掃,說:“那公子選艘船吧,咱們進去點個人給咱們唱兩首曲兒便回去。”
蕭鈺點了點頭,打量起這些花船,最終目光落在一艘以藍綠色為主色調的花船,花船二樓的露臺上有一男子在跳著舞,長長的衣袖在飄舞間顯露出柔美的身段。
由于前任帝王為女帝,教坊司內大多舞者樂師均是俊俏男子,蕭鈺則也同母親一樣,更喜歡看男子長袖翩翩婀娜多姿的樣子。
倒不是他喜歡那些男子,他只是看女子舞樂會覺得有些害羞,抬不起眼去看,而男子的話就可以安然地欣賞了。
蕭鈺給江望指了那艘船。
江望看著那船道:“這船瞧著像個男館,原來公子好的竟是男風,難怪二十三了都還未娶妻。”
蕭鈺不欲解釋自己為何還未娶妻,抬步朝著那艘船走過去。
江望跟在他身邊,問:“公子,你是下面的還是上面的?”
這人怎么這么厚顏無恥?大庭廣眾之下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蕭鈺微怒,道:“我不好男風。”
蕭鈺聽到回答后顯然是不信的。
他問:“不好男風的話公子為何想去那男館?”
“只是欣賞樂曲而已,關男女何事?公子若是不愿去男館的話你我可以在此分開。”
江望哪愿意在這分開?
他男風女風都不喜,只喜漂亮的,比如面前這位小公子。
——當然,他單純就是想近距離多看看美人,其他想法則是一點兒沒有。
沒有想法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人是南肅人,且看起來身家并不簡單,不宜納入宮中。
北鴻自立國之初便嚴禁外戚干政,不許立官家子女為后,更不許強搶硬占,必須雙方情投意合。
這是開國皇帝為子孫后代立下的規矩。
“安公子可真是無情啊,你我都結伴走到這了又要給我甩下,我一人去欣賞那舞樂有何意思?我跟公子你一同去那男風館就是了。”
蕭鈺不理會他,繼續朝著那艘花船走。
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這花船的登船口,有幾位年紀不大的男孩站在那兒。
他們看到蕭鈺江望二人要上船,立刻圍了過來。
一紅衣白面極為瘦弱的男孩用自己那雙細瘦的手臂挎住蕭鈺身旁的江望,笑著說:“公子快進。”
這人的衣裳非常單薄,單薄到隱隱約約間可以看到底下粉白的肉體。
蕭鈺看著都覺得冷,但這人卻揚著大大的笑容。
蕭鈺自己的胳膊也被人碰到了,他扭過頭看到的是一個粉衣男孩,衣服同那紅衣人的一樣單薄。
他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原本想發怒,但看到那男孩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年紀卻做著這樣的營生,便失了怒火。
他淡聲道:“別碰我。”
江望笑道:“公子不喜歡這款?”
蕭鈺看他,只見這人不知何時已將那附到身上的紅衣人甩開,正以一副探究的神色看著自己。
蕭鈺沒回他那話抬腳要登船,元寶趕緊扶他。
登上船后,蕭鈺正看著那牌匾上的字,那江望就又說話了。
“公子莫非是喜歡高大矯健的?比如本公子這般?”
蕭鈺一愣,然后面上泛起薄紅,厲聲道:“我說了我不喜男風。”
說完,他進了那扇門。
這是蕭鈺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門打開的瞬間,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接著是各樣的、令人眼花繚亂的裝飾映入眼簾。
蕭鈺頭次發覺,不只有耳朵會被吵到。
一年紀略大的男子迎到蕭鈺身邊,這人畫著濃妝,一身刺鼻的香味令蕭鈺不禁皺起眉頭。
“公子請進,請問公子想怎么玩啊?”
蕭鈺用手指抹了抹鼻子,道:“看些舞樂。”
看些舞樂?
那男子頓時就懵了。
來這看舞樂?
他尷尬地笑著說:“公子只看舞樂嗎?”
蕭鈺點點頭。
江望上前一步,對那男子說:“我們在外面看到二樓露臺有個人在跳舞,所以想進來看看。”
“哎呀那真不巧啊,那是我們的春意公子,他今晚已經有安排了。”
江望聞言點點頭,扭頭看著蕭鈺問:“看別的人行嗎?”
蕭鈺倒也不是非得看那個人,說了聲可。
江望看向那男子說:“那別的人吧,會跳舞會樂器的,來上幾個。”
男子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略顯為難地說:“可我們這沒有清倌啊。”
“嗯?”
江望壓下面上的笑意,沉聲問:“你們這地方不能賞舞樂?”
“能、能的……”
蕭鈺見那男子為難的樣子,剛想說找個別的花船去,江望就笑著掏出了銀子。
江望從兜中掏出一沉甸甸的錦袋,打開后晃了晃,然后給了那男子,問:“應該夠了吧?”
摸到重量后那男子頓時又諂媚起來:“夠了夠了!”
說完,他看向江望身后那個瘦弱紅衣人說:“你去喊棉棉、柳霜、見安、清枝,讓他們準備準備,去三樓的瞭月閣。”
吩咐完,他又笑著對二人說:“兩位公子隨奴家上樓吧,公子身后的小哥就不用帶了,來這啊我們定給兩位公子照顧得舒舒服服,我們這一樓有房間供下人休息,這兩位小哥在底下休息就好。”
元寶和高逸本就是蕭鈺帶著的,江望看向蕭鈺,道:“怎樣?公子你還要他倆跟著嗎?”
這人那一臉打趣的樣子實在是讓蕭鈺覺得自己被他看輕了。
“不用了,高逸元寶,你倆在下面等我。”
蕭鈺話一出,高逸立刻跪了下來,說:“主子,屬下的職責就是貼身保護您,斷不能離開您身邊。”
江望見此笑著說:“放心放心,有本公子在,你主子沒事的。”
高逸自然是能看出這位江公子的身手不凡,行動之間皆是習武之人的習慣,且功夫想來定不在自己之下。
但這不是自己可以不在陛下身邊的理由。
高逸再次喊了聲主子。
蕭鈺擺擺手,道:“無妨,都是在一艘船上。”
這次元寶和高逸一齊喊了聲主子。
蕭鈺淡淡地掃了他倆一眼,他倆不得不說:“遵命。”
然后,蕭鈺與江望在那男子的帶領下上了三樓。
樓梯間內略有昏暗,沒有了元寶的攙扶蕭鈺一個不慎絆了一下差點兒跌倒,江望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手扶住這人的腰,一手握住胳膊。
手臂很細,腰很軟。
雖然心中如此感嘆著,但江望面上卻是十足十的取笑,道:“公子離了下人連路都不會走了?”
蕭鈺瞪他一眼,然后伸手推他,但那人卻不松手。
“本公子還是扶著公子你吧,省得你跌倒摔著,出去時你那小廝準得哭哭啼啼的。”
蕭鈺哼了一聲,但也沒再推他。
被人扶著這種事與他來說再正常不過,他樂得享受。
只是往常其他奴仆只是扶著自己的胳膊,但這人為何還要扶著自己腰?
那只手很大很有力,牢牢地扶在自己后腰處,被摸著的地方泛起熱意。
昏暗之中,蕭鈺臉又紅了。
(https://www.dzxsw.cc/book/48471565/3058830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