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別
翌日,蕭鈺正用著早膳,元寶附在蕭鈺耳邊小聲說:“陛下,高逸回來了!
蕭鈺輕輕嗯了一聲:“讓他去側殿候著!
“喏!
蕭鈺飯量不大,只又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他走向側殿,在行至門口時,抬手示意下人留在外面。
門一推開,只見高逸正跪在側邊恭候他。
“起來吧!
說著話,蕭鈺走到了座椅上坐下,高逸關上門來到蕭鈺面前低頭站著。
“查得如何了?”
“回主子,那三笑茶樓的老板名為李浩,是金陵人,但祖上是京西順昌的,此人年三十,其妻是金陵長史之女。這位金陵長史名叫趙平,原是左相一位幕僚,于五年前任池州知州,兩年前被金陵知府著為長史!
蕭鈺一頓,問:“金陵知府?左相的妻弟傅司明?”
“正是。”
蕭鈺沉著眸子道:“繼續!
“屬下派人跟著李浩、趙平、傅司明,又著人守在三人宅邸周圍,探到,昨晚戌時,傅司明離開燕繹臺后去了趙平宅中,這是探子記下的二人對話!
高逸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呈給蕭鈺。
蕭鈺接過來后打開書信。
信中的對話并沒有什么可疑的,只是傅司明在給趙平形容晚宴的盛大、兩國陛下的英姿,而后便全是二人對自家陛下的吹捧,然后傅司明就離開了。
但蕭鈺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問:“記錄這對話的人呢?”
“還在跟著傅司明。”
“叫他想辦法去看,不要只用耳朵聽!
“遵命!
“花船那事呢?”
高逸立刻跪了下來,頭嗑到地上,說:“屬下辦事不力,未能抓到那黑衣人,請陛下責罰。”
蕭鈺抬手在自己眉間揉了揉,說:“那人定是個朕認識的,朕能看得出來他易了身形又熏了特殊的香料,且不出一聲,想來定是怕被朕認出來,朕只是非常好奇,這人如何做到的,朕去那花船只是臨時起意而已,但他卻思慮周全。”
“回主子,所有的暗衛在隨行主人時,都是會改變身型、熏去身上氣味的,以為更好得掩藏自己。另外,有一名暗衛死在了自己的房間中,死亡時間大概就是您外出的那日中午!
蕭鈺皺眉,道:“所以那人是殺了一名暗衛,自己替身上來跟在朕身后?那他又是如何跟著朕到的花船?”
“屬下不知!
蕭鈺沒有立刻說話,他坐在椅子上目視著空氣中某粒塵埃,右手擱在身側的桌上,用手指一下下敲打著桌面。
那晚自己是乘舟而行的,后面的暗衛與侍衛都未能跟上,這人究竟如何跟上的?難道隱在了船身上?
蕭鈺覺得不太可能。
他覺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人輕功的本領比那些暗衛要高上許多,沿著岸邊跟過來的。
祁霄會不會有察覺?
蕭鈺不知。
但此人的目的好似不是為了殺了自己,而是與自己行那茍且之事。
蕭鈺不覺得這人是自己的愛慕者,他的想法是,這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垂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握緊了拳頭。
蕭鈺看著高逸的頭頂,說:“朕明日返回臨安,你先不用跟著,你帶幾人留在這繼續查茶樓一事;ù瑫簳r不用查了,那花船老板以謀害賓客之名移到當地衙門。”
“遵旨!
“下去吧!
“屬下告退!
高逸離開后,蕭鈺坐到桌前審閱折子。
他看了許久,卻始終靜不下心來。
母親與父親定然不會將自己身體的事告與旁人,就連明柔也是不知道的,除去母親與父親,那便是接生的御醫與兩個宮人。
這位御醫是可信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位御醫為蕭鈺診斷身體。
至于那兩個宮人,其中一個是母親的貼身宮女,現在也跟在母親身旁伺候著,另一個是一位有接生經驗的、年紀稍大的嬤嬤。
當年母親是要直接處死那個嬤嬤的,但父親求情攔了下來,然后這個嬤嬤就被送到了一個較為偏遠的村子,每個月都會給她一筆銀錢,又一直派人守在周圍。
但這人去年已經過世了。
而后,蕭鈺一直都是父親親自照料,喂奶的乳娘有三個,但這三位乳娘均從未見過蕭鈺的下體。
如今倒是多了個祁霄,但在那晚之前祁霄是不知道的,日后祁霄會不會將這件事告知別人,蕭鈺并不能確定。
若是在昨日會晤之前,蕭鈺是信得過公子江望的,但如今,他信不過北鴻皇帝。
這一整日蕭鈺一直都待在殿中,兩國大臣則開了一天的會,將所議事宜細化溝通好后,右相李易與戶部尚書聞多海來到蕭鈺殿中匯報。
蕭鈺靜靜聽著,在聽到聞多海說北鴻那邊同意降下兩個點的關津稅時,他稍稍抬了下眼皮。
這關津稅雖然雙方相同,但關津稅的降低是對南肅更有利的。
南肅重商,財政上遠比北鴻富庶許多,他們的商人有許多,且商品也十分受北鴻百姓的喜愛,而北鴻過來南肅的商人,生意做得并不好。
北鴻朝內這些年來靠著南肅商人繳納的關津稅收得許多銀子,而于南肅來說,那點兒關津稅則是不值一提。
于是,南肅更希望關津稅低一些,商人們得以更好地經商,北鴻卻不太愿意。
昨日在明仁殿中,蕭鈺與北鴻有提到關津稅的問題,但司馬言一口咬定八個點,如何都不放。
蕭鈺略有疑惑,問:“司馬言如何同意的?”
聞多;兀骸氨菹拢⒎撬抉R大人同意的,而是北鴻陛下!
聽到北鴻陛下四個字,蕭鈺眼中就浮現出這人一身黑衣的身影。
“北鴻陛下?他今日一同議會了?”
“正是。”
蕭鈺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李易聞多海二人匯報完畢又遞上了雙方簽訂的書契。
蕭鈺翻閱著書契,在看到最后的落款處時,從那一堆人名中竟然看到祁霄兩個大字赫然在列。
蕭鈺從未見過哪個皇帝會在書契上落下自己名字的,即使出席了,也不會落名。
且,就算真的要落名,他的名字也該在其余名字的最上首,而如今,那兩個字卻夾在一堆名字中間。
不過,雖然如此,那龍飛鳳舞鋒利又漂亮的兩個字也是能叫看的人一眼看到。
字如其人。
蕭鈺問:“這上面為何還有北鴻皇帝的名字?”
李易道:“回陛下,北鴻陛下原本沒有落名的,他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眾官落名,看著看著,他竟是要也落上名,司馬大人攔了一下,但北鴻陛下還是寫上了,之后臣提議再重新寫個書契,但北鴻陛下說這樣即可,無須更換!
蕭鈺聽著李易的話,腦海中甚至可以想象出祁霄當時的樣子,他不禁露出一抹淡笑,說:“你們下去歇息吧,明日歸都。”
二人弓腰行禮,異口同聲道:“臣告退。”
在這二人離開后,蕭鈺手中翻開的書契仍是落款的那頁。
蕭鈺看著祁霄兩個字略有出神,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的一只手已摸到了那兩個字的上面。
分明是最普通不過的幾筆墨印,卻令蕭鈺好似燙到了一般唰地縮回手。
然而,熱意久未消去。
翌日一早,蕭鈺便要動身返都了,浩浩蕩蕩的隊伍整齊劃一地排開。
蕭鈺今日未著過于繁雜沉重的朝服,而是一身明黃色的便服,頭戴白玉發冠,端坐在六馬所驅的車內。
車廂內的小桌上擺了一盤冰,使得車內比車外要涼快許多。
冰旁還有一碗楊梅荔枝飲。
蕭鈺端起那碗楊梅荔枝飲喝了一口。
新鮮冰爽、酸甜適口。
他又喝了一口,然后邊嚼著口中的果肉邊將碗放到桌上。
碗剛放下,車窗外傳來蕭鈺熟悉的聲音。
“朕來給陛下送行。”
蕭鈺一頓,然后坐到窗邊單手掀開車簾。
祁霄看到蕭鈺的臉后立刻就揚起笑意。
他抬起手撫到蕭鈺唇角用拇指在上面蹭了蹭,問:“陛下這是在偷吃什么?”
蕭鈺在被面前人摸到唇角時渾身一滯,接著,他看到面前人的手指上沾了一抹紅,然后這人竟然將那抹紅送到了嘴邊,伸舌舔凈。
眼看著這一幕的蕭鈺再度熱了起來,這熱是那些冰塊如何也壓不下去的熱。
這人真是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
祁霄嘗了嘗滋味后,問:“楊梅嗎?”
蕭鈺紅著臉嗯了一聲。
“陛下,這一別你我或許再也不會見面了!
聞言,蕭鈺抬眼去看祁霄的眼睛。
是啊,他們二人的身份擺在那兒,往后定然是不會再見面了。
蕭鈺忽地有些發愣。
祁霄笑著問:“陛下可會想起朕?”
蕭鈺抿抿唇,說:“閣下乃一國之尊,朕當然不會忘卻!
“那江望呢?你會想起江望嗎?”
蕭鈺在聽到江望二字時,抓緊了手心里的車簾。
他說:“朕不識江望此人!
蕭鈺本以為自己說完后面前人又會不高興,卻不想這人的神情竟然是一點未變,仍舊盈著笑意。
“陛下,你前日贈與朕許多珍寶,朕一時高興竟忘記將這要贈與陛下的東西拿出來。”
邊說著話,祁霄邊掏出一柄匕首。
周圍的侍衛立即提高警覺。
祁霄沒有理會那些侍衛,將匕首遞給了蕭鈺,道:“這柄匕首是朕六歲那年教朕習武的師父贈與朕的,朕帶在身邊十四年了,如今贈與陛下,望陛下喜愛!
一柄匕首落在蕭鈺眼前。
這柄匕首十分精美,整體為黑金色,刀把上面綴滿寶石,刀鞘上的縷空雕刻美輪美奐。
一眼就知道這定然是個不俗之物,且還是祁霄隨身帶了十多年的,蕭鈺斷然不能收。
“謝過閣下好意,但此物過于珍重,還請收回。”
蕭鈺拒絕完見祁霄并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只好道:“陛下,朕——”
“好了你收下吧,就當留個念想!
祁霄打斷了蕭鈺的話。
蕭鈺沒動。
祁霄又道:“這是江念贈與你的,不是朕,他托朕告訴你,他說他很想你,希望你日后不要忘記了他,如果可以再見面,希望你能再喊他一聲夫君。”
蕭鈺在聽前半句時眼眶泛起淡淡的紅,可聽到后半句,他整個人都泛起了淡淡的紅。
“祁霄!”
祁霄笑著將匕首順著車窗扔進去,說:“朕走了!
說完,他大踏步離開。
蕭鈺的視線里只剩下黑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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