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燭影燼,夢初驚,深情負
長公主正在宮里陪太后品茶。太后說有些頭疼,長公主便幫母親輕柔地按著太陽穴。
長公主說:“母后也不必太過憂慮,想必江家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太后閉目養神,長嘆一口氣:“那么重要的東西還在江家手里。如今江家內斗,幾個皇子虎視眈眈,倘若落到他們手里,定會動搖國之根本。
長公主說:“那女兒愿替母后走這一趟,為母后分憂。”
太后道:“本宮不是不放心你去,只是路途遙遠艱險。如今,陪伴本宮身邊的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舍不得。”
長公主說:“這些年,女兒得母后庇佑,難免有些驕橫跋扈,時常惹母后生氣。從未為母后分憂,這一次女兒愿為母后排憂解難。”
太后握著長公主的手,輕輕拍了拍。畢竟是親生的女兒,心頭的肉。
長公主又說:“就讓駙馬陪女兒一同前去,駙馬也是可靠的人。”太后看著女兒沒有回答,眼底有些疑慮,只聽輕輕嘆了口氣。
太后道:“就讓他隨你一同去吧。路途艱險,他陪著你,總是更穩妥。此事切記,莫與旁人道,就連玥兒也不得講。”
長公主說:“那兒臣就對外說,近日有些乏了,想去江南游玩數月。”太后輕輕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太后:“聽說近日玥兒與老四關系親近了不少。”
長公主說:“府上的婢女回話說,這些時日,老四每日都歇在萱玥房里。男人總是會分得清妻與妾,孰輕孰重。更何況,那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女人。又能有幾分真地上心。”
太后說:“妻終歸是妻。未來的皇后也只能是我們家族的女兒。”
長公主聽母后如是說,心中一喜。
太后又說:“好了。馬上要出遠門,有很多事情要準備。回頭還要再去看看萱玥,不必一直在宮里陪著本宮了。”
長公主向母親行禮道別。也不知是最近頭痛犯了,還是心悸的緣故,太后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心里總有些不是滋味。
萱玥正在屋子里點龍鳳團茶,牡丹鳳凰鎏金香爐中燃著沉香。沉香的香味與茶香交織在一起,一進屋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韻。
謝嬤嬤見狀大喜道:“好久沒見小姐有如此興致!”
萱玥臉有些微紅,含笑說道:“不過就是他最近送了好些茶葉和沉香。我看著皆是珍品,也算是他有心了。”
謝嬤嬤笑道:“殿下真是有心了。今天早上又送來一件雀金裘,那可是有銀子也難買到的寶貝。通身金翠輝煌,燦然奪目。小姐穿上身,可將那神仙都比了下去。”
萱玥道:“我本也不稀罕這些。可他如此有心,我總不好欠他人情,這不親自點茶謝他。”
謝嬤嬤:“小姐這話可說笑了,這夫妻間哪有謝不謝的。”
萱玥一邊推著鎏金鴻雁紋云紋茶碾子,一邊問道:“近日,殿下可還有去見那賤蹄子?”
謝嬤嬤回道:“老奴派人日夜盯著,那小賤蹄子近日老實地待在浣衣房里。殿下未曾去看過。”
萱玥:“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就怕殿下心里還是放不下她。”
謝嬤嬤:“那咱們不妨試一試,老奴這就去安排,今晚就試試。”
禾兒正在晾曬著衣物。廚房的管事嚴娘子來浣衣房尋她。
嚴娘子上下打量了禾兒一番說:“今晚廚房忙不過來,陳禾兒你過來幫忙。”
禾兒轉頭看了一眼嚴娘子,并不搭話。嚴娘子道:“怎么?我是廚房掌事娘子,還請不動你?”
禾兒見對方來者不善,便道:“奴婢現在是浣衣房的下人。若要借調,還請同浣衣房的掌事娘子說。”
嚴娘子:“我自是已經告知過了。特意過來再吩咐你一遍。酉時到廚房來干活。”
禾兒只是回了聲知道了,便沒有再看她一眼,提著桶轉身離開。
萱玥命人備好了酒菜,等承緒回來一同用膳。本只是兩個人的宴席,卻十分奢華,準備了百余道菜。“福壽萬年”大碗菜四品、燕窩“福”字鍋燒鴨子、燕窩“壽”字白鴨絲、燕窩“萬”字紅白鴨子、燕窩“年”字什錦攢絲。還有中碗菜四品,碟菜六品,片盤二品,餑餑四品等。
承緒見狀,心生不悅,臉上卻未露絲毫。笑盈盈地看著愛妻:“勞煩你準備這么多菜,費心費力,著實讓我心疼。可不要再這般操勞了。”
萱玥:“我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讓他們各種都備上一份。你高興就好。今日,母親還差人送來了她去年夏天親自釀造的蓮花露。”說罷,給承緒斟上了一杯蓮花露。
承緒:“母親大人親自釀的蓮花露果然十分甘醇,入口清爽。”
萱玥:“對了,母親過幾日要去江南散散心。明日會來府上用膳。”
承緒:“哦?那我明日便不出去了。”
萱玥聽聞甚悅,又給承緒斟上了蓮花露。
承緒:“如今春寒料峭,不知母親為何這個時節去江南?為何不再等上一兩月,春暖花開的時節再動身?”
萱玥:“我也不知道,想必是實在覺得有些無趣了,想出去走走。而且,父親也會隨母親一同去。”
承緒筷子頓了頓,沒有再多問。
萱玥喝過幾杯蓮花露,借著微醺的酒意便倚在了承緒身上。臉如三月桃花,暗帶風情月意。掐絲琺瑯的熏籠里又添了炭火,屋里暖融融的,似夏天一般。萱玥脫去外衣,只穿一件輕紗罩衣,里面襯著紅肚兜。承緒輕輕吻了她,一把將她抱進房間。屋里傳來女子一陣陣嬌喘的□□。謝嬤嬤樂開了花,回頭去給長公主傳話,又少不了一大筆賞錢。
屋里動靜聲小了,廚房的嚴娘子帶著人送來夜宵。禾兒端著沉沉的菊花鍋走在最后。菊花鍋子用的是淺底敞沿掛錫里的紫銅鍋,鎏金底托,鏤花隔墻,中間是比酒盅大一點的酒池,貯放酒精。熬好的雞湯中加入魚片,撒進菊花瓣,香味馥郁。
“進來。”屋里傳來嬌嗔的女聲。
婢女們一一進去,端舉著各種食盒跪在地上。床上拉著帳子,隱約能聽見兩人在其中低語調笑。菊花鍋實在太重,很快禾兒胳膊就忍不住顫抖,擔心把湯汁潑灑出來,便將菊花鍋放在了地上。嚴娘子見狀訓斥道:“快端起來!”禾兒硬撐著端起來。
承緒聲音很低沉,隔著帳子,禾兒依舊能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字字如刀,深深剜著她的心。她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見證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床笫之歡。她曾經付出真心的男人,此刻正在和別的女人情意綿綿。她只想逃離,卻又不能。心疼、不甘、屈辱,痛苦的情緒裹挾著她,每一次呼吸都是痛楚。禾兒覺得自己快要崩潰的時候,床上的人拉開了帷幔。
承緒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禾兒,他只感覺呼吸一滯。他看到了她臉上壓抑的悲傷和憤然。承緒轉頭摟著萱玥,加重了呼吸掩飾他心中的疼痛。
萱玥看了看端進來的菜式說:“鴨肉粥太膩,紅棗粥太甜,豆腐皮包子太實,廚房是越發沒新意了。”
謝嬤嬤道:“小姐來嘗嘗這道菊花鍋,清熱解毒、去濕安燥。鍋底奶湯是用老母雞熬制,再配上薄切的羊肉、魚片、蝦片、鴨胗、猴頭菇、腰片、筍片,七種鮮、脆、嫩的食材再配上菊花的清香,此乃滋陰補陽的佳品。”
謝嬤嬤還要繼續叨叨,禾兒已經體力不支,端著鍋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萱玥:“端過來瞧瞧。”
禾兒跪得有些僵硬,端著鍋正欲起身。謝嬤嬤呵斥道:“主子叫你了,磨蹭什么?”,順勢一腳踢在她側腰上。禾兒整個人向一側摔去,滾燙的鍋底澆在一旁的婢女身上。一陣驚呼喧鬧,很多婢女進來,忙著收拾整理。
“該死的奴婢!差點燙到主子!”說罷,謝嬤嬤一腳踢向禾兒心口處。
禾兒捂著胸口,痛得喘不上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禾兒痛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沒有站出來維護她,他沒有為她說一句話。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的臉上只有冷漠和不耐煩。
謝嬤嬤:“小姐,這奴婢粗手笨腳的。依老奴看,直接拖出去杖斃。”
萱玥笑了笑,看著承緒沒有說話。
承緒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奴婢而已。隨你怎么處置,內宅的事都由你做主。”
這番話像寒冰一樣,凍結了禾兒所有的期待。禾兒不經冷笑,這就是她曾經動過心的人,這就是曾經說想要娶她的人。這就是曾經說要在三生石面前許下三生的人。真是太可笑了。她一次次絕望,又一次次燃起希望。最終,他還是棄她不顧,至她于深淵。
萱玥:“我也是寬厚之人。這么點小事也不至于要她性命。出去跪著好好思過吧。”
承緒親了親她的額頭,攬著她的腰說:“夜還長著呢!”
萱玥半推半就,嬌嗔道:“哎呀!真討厭啦!”
承緒吻著萱玥,俯身壓上她。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著跪在下面的人兒,她那么蒼白、無助。沒有辯解、沒有哭泣,一句話也沒有說。
婢女們都紛紛退了出去。禾兒突然轉身,看了他一眼。他柔情蜜意地看著身下的女人。他感覺到她冰冷的目光,他不敢看她。他怕看見她眼里的決然和悲涼。他怕自己再也無法彌補她的傷痛,怕她永遠不會原諒他。
承緒拉上床幔,那一瞬,他覺得心里空了。好似他親手將她推出了千里之外。
春寒料峭,夜里依舊冷得刺骨。禾兒跪在冰冷的地上,看著房間里搖曳的燭影。這場情愛就如這燭影,不可捉摸,燃盡幻化為泡影。
星空明朗,繁星點點。這初春的寒意讓人清醒,禾兒望著漫天星辰如夢初醒。
禾兒:“這是一場如此真切的夢境。醒了,該忘了。”
(https://www.dzxsw.cc/book/48468113/2990875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