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咬十口
薄風(fēng)拂面,滿目春意,斑駁的枝葉上又添了嫩綠。這個季節(jié)的天氣說舒爽也舒爽,說尷尬也尷尬。
寒流涌退,嫩綠長出了新芽,滋生的柳絮也四散亂飛,朦朧間,好似置身于紛揚的白雪中,只不過這‘雪’,迷人眼、也嗆人鼻,甚是厭煩。
時姜就不喜歡這個季節(jié)的柳絮,因為她對這玩意過敏。
但今年的柳絮似乎格外多,微風(fēng)一起,這柳絮就跟人來瘋似的順勢狂舞,漫天胡飛。一陣春雨澆下,它們便消停一陣,等到太陽一出,它們便又接著‘胡作非為’。
儷江這幢別墅是時姜和祁見潯結(jié)婚時準(zhǔn)備的,在帝都最好的地段,臨一潭人工湖,夏天的風(fēng)有時順著湖吹,在二樓的臥室里還能感受到絲絲的潮濕和涼意。別墅是三層洋式,地下一層有健身房、臺球室和各種娛樂設(shè)施。
后院也一直空著塊地,時姜不常回來,自然不會打理,祁見潯一心撲在工作上,對打理這些也不上心,平時只是云姨過來,也只是收拾別墅內(nèi)。
前幾天老爺子叫人移植了一片進口玫瑰過來栽種上,經(jīng)過幾天柳絮風(fēng)暴的洗禮,玫瑰的花瓣花枝花葉上已經(jīng)成功的糊上了一團毛茸茸的‘棉花’,包括根部的土壤,無孔不入,愣是把精心養(yǎng)殖的玫瑰糟蹋了。
時姜倚在輪椅上,透過落地窗看外面的柳絮紛飛,養(yǎng)護玫瑰的工人頂著漫天‘雪霧’對玫瑰摘撿、裁剪。
一批柳絮倒下了,另一批柳絮又站起來了,沒完沒了的。
時姜看得興致缺缺,她垂眸掃了眼手機,注意到了屏幕上的時間,似是想起什么,撥了通電話出去。
通話響了十幾秒才被對面接聽。
“張阿姨,”時姜親切喊人。
對面的張阿姨明顯一喜,“小小姐,您是要過來看老夫人來了嗎?老夫人一直念叨著您吶。”
時姜目光看向自己這還沒好全的腳,頗有些為難,囁嚅道:“張阿姨,我這邊有點事,這次沒辦法去看外婆了。”
“那好吧,你自己在外面拍戲要照顧好自己。”
時姜點點頭,又問道:“外婆呢,還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醫(yī)生檢查有沒有說什么?”
“好好好,”張阿姨笑開,“老夫最近的狀態(tài)還不錯,只不過偶爾晚上的時候會出現(xiàn)幻聽幻視,也夢魘,就是一直念叨著以前的事,念叨著小姐,念叨著您。”
頓了頓,張阿姨又說:“小小姐,你什么時候過來看老夫人啊,也讓她老人家有個盼頭。”
時姜回想著上次去復(fù)診,醫(yī)生說的話,斟酌道:“大概半個月后吧,半個月后就有時間了。”
“外婆呢,在不在你旁邊,我想跟她說說話。”
“在呢,小小姐,”張阿姨的聲音有些飄遠,腳步的聲音緩緩響起,“我這就把電話給老夫人。”
時姜等了幾秒,才小心翼翼的緩緩開口,“外婆,是我,聽見我說話了嗎?”
對面的老人細微的呼吸聲透過電流的聲波遲緩的傳過來,而后慢吞吞問道:“你是誰呀?”
這種類似的事情應(yīng)該是發(fā)生過很多次,時姜情緒上面沒有任何的驚訝或是疑惑,眼底滿是盈盈的笑意,耐著性子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我是姜姜啊。”
“姜姜”老人喃喃自語了片刻,隨即像是反應(yīng)過來,“姜姜啊,你都好久沒來看外婆了…”
老人似是陷入了自我的回憶中,“你也不用總是惦記著外婆,你在那邊好好學(xué)習(xí),把成績提上去,別老想著怎么搗蛋…”
“外婆,”時姜出聲打斷她的回憶,笑著道:“我早就畢業(yè)了,畢業(yè)好幾年了。”
“胡說!”老人唬道:“別以為外婆不知道這是你不想學(xué)習(xí)找的借口。”
“……”
老人還在那邊碎碎念著,說著時姜學(xué)生時代的事情。時姜安靜聽著,唇畔含著淺淺的笑意。
“外婆,我過一陣去看你。”
老人沒回,時姜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手機已經(jīng)被外婆扔在了一旁,她自己發(fā)著呆,時不時的嘟囔著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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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憋了三周,每天不是躺床上還是躺床上,時姜差點憋瘋,人還胖了五斤。
照她經(jīng)紀(jì)人華姐的話說,你這享福呢,有人照顧著,有老公陪著,這福氣給我我特別愿意要。
三周的制動,時姜右腳腳踝處的腫已經(jīng)完全消下去了,看著與以往無異,但她走路時還稍微有些異樣,不太敢用力。
祁見潯幫她約了醫(yī)生,下午去復(fù)診。
自從祁見潯說了陪她后,他就真的每天按時下班,應(yīng)酬酒會什么的都不去了,陪吃□□陪聊,也僅僅是表面上的字意,三陪都比他服務(wù)周到。
時姜也從一開始身邊多了個人的不適應(yīng)到現(xiàn)在能坦然接受把他當(dāng)成個空氣人的事實。
而祁見潯對她的事事周到和縱容,再加上自己時不時的挑剔和輕懟,讓她一度懷疑祁見潯是不是吃錯了什么藥。
下午去醫(yī)院,祁見潯沒有明說陪不陪她去,她也懶得去問。祁見潯早上就去了公司,看樣子應(yīng)該是不會回來的。
接連幾周沒出過門,時姜特意化了美美的妝,狹長眸子拉長眼尾,打上腮紅、口紅,長而卷的發(fā)絲披肩垂下,在肩背漾著誘人的弧度,時姜選了一條長袖碎裙,外搭卡其色的風(fēng)衣。雖然她現(xiàn)在的交通工具還是輪椅,但不妨礙她成為輪椅上最靚的那個崽!
祁見潯去公司是司機開的車,她也沒有司機,提前和姜明城聯(lián)系征用了他的司機。
刺目的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絲絲縷縷的落下,今天的太陽稍有些曬,柳絮依然漫天飛。
街上的行人個個戴著口罩,遮的嚴(yán)實,倒是襯的戴著口罩和墨鏡得時姜不算突兀。口罩和墨鏡把她精致的小臉擋了個掩飾,基本上遮住了三分之二,只飽滿的額頭暴露在空氣中,被人認出的幾率應(yīng)該不算大。
時姜才到醫(yī)院時,接到了祁見潯的電話。
才接聽,對方偏冷的聲調(diào)傳了過來,“你人呢?”
“我?”時姜心想自己好像也沒得罪他,“在醫(yī)院啊。”
“……”祁見潯沉默片刻,音調(diào)低下來,“為什么不喊我?”
“呃…”時姜覺得莫名其妙的,要來難道不該提前告訴她嗎?
“你不是在公司么。”
“……”這次祁見潯沉默的時間又長了幾秒,而后道:“自己一個人?”
“還有我大哥的司機。”
“不怕被人認出來,身份暴露?”
時姜摸著下巴,擰眉沉思數(shù)秒,“我覺得…和你在一塊,暴露的幾率可能比較大吧。”
“……”
對面突然安靜下來,就在時姜以為祁見潯沒在聽電話時,他頗有幾分咬牙切齒道:“等著我。”
掛了電話,時姜回想著剛剛祁見潯的反應(yīng),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那幾句話好似把祁見潯氣到了。
莫名其妙。
時姜復(fù)診完后,祁見潯才姍姍來遲。
男人額角隱約浸著薄薄的汗,神色還算淡然,眼鏡的棱角邊泛著些光,如深潭般的漆黑眼眸一眼就望到了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的時姜。
他步伐稍頓,而后抬腳走向時姜。
時姜微微把墨鏡拉下來些,恰好架在鼻梁的位置,一雙狐貍眼上挑的抬眸看眼前的男人,卷翹的睫毛撲閃著,在他的額角盯了兩秒后,單指又推上去,“你這么著急干嘛,我又不會跑了。”
祁見潯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唇,出聲問:“結(jié)果怎么樣?”
時姜單手轉(zhuǎn)著手機,墨鏡掩蓋下的那雙眸子一開一合著,“醫(yī)生說恢復(fù)的不錯,再有一周差不多就能下地走了。”
祁見潯嘆了口氣,也曉得醫(yī)生交代的事項時姜也記不清,說的一段大話里估計也就記住了一句‘恢復(fù)的不錯’,便也不再細問,自顧又去問了一遍醫(yī)生。
從姜明城那征用來的司機被祁見潯譴了回去。
他自己開車過來的,復(fù)診完,祁見潯推著時姜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
在外面一直戴著口罩和墨鏡,說實話,這個季節(jié)的天氣是有些悶熱的。時姜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摘掉了口罩和墨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把輪椅塞進了后備箱,祁見潯也緊跟著上了駕駛座,看著時姜微微泛著紅暈的臉,他出聲問:“趁著這次出來,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時姜歪頭看她,抿唇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眸光中又帶了幾分玩味,“那祁總,你陪我去逛個超市唄。”
祁見潯眉宇松動幾分,他唇角彎起些不明顯的弧度,拿之前電話里的話噎她,“不怕暴露了?”
時姜的眉尾微微上挑,似是訝異,這老男人居然還對之前的話耿耿于懷,她故意道:“那要不然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去逛?”
祁見潯的臉色順勢黑了幾分。
時姜爽了。
兩人去了儷江別墅就近的一家超市。說實話,結(jié)婚三年,時姜對小區(qū)周邊的環(huán)境一點也不熟,這超市也是第一次來。
在劇組連軸轉(zhuǎn)的模式意想不到的給她打上了兢兢業(yè)業(yè)的標(biāo)簽,她出道時半吊子的心態(tài)也在這段時期內(nèi)扭轉(zhuǎn)了過來。
仔細一琢磨自己好像還真如姜明城說的,冷落了祁見潯。一年里,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回來基本上也就休息兩三天,多了一周,除去回娘家、去祁家老宅、去看外婆這些,留給祁見潯的時間幾乎就沒多少了。
再一想到最近祁見潯的不對勁,真真有點豪門怨婦的勁。
也難怪,獨守空房這么久有點怨氣也可以理解。
這么一想,時姜心底冒出了幾分慚愧來。
“想什么呢?”
祁見潯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輪椅已經(jīng)在下面擺好了,時姜目光發(fā)直,愣愣的發(fā)著呆。
時姜恍然回神,看祁見潯的目光不知不覺就掛了幾分同情。
她搖了搖頭,戴上口罩和墨鏡,把自己武裝好,由祁見潯扶著上了輪椅。
臨近傍晚的時間超市里人比較多,時姜坐著輪椅,身后推著她的又是個人高馬大的長得俊朗的男人,兩人很難不引起周圍人的關(guān)注。
時姜垂著腦袋,單手扶額,有些后悔讓祁見潯陪著來超市了。
其實時姜也沒什么想買的東西,就單純的想要逛逛。
“見潯?”
突然,側(cè)后方的位置傳來一道男聲。
兩人看過去。
男人一身休閑服,身高腿長,長相不算出挑,年齡和祁見潯差不多,但看起來要比他年紀(jì)幾大一些,面相有股刻薄之相。
這是時姜從來對他的評價。
“魏巖。”祁見潯淡淡開口。
時姜知道他,魏巖是祁見潯發(fā)小中的一個,但這個人對自己仿佛總是帶有著偏見,連看她的目光似乎都夾雜著仇視。
被叫做魏巖的男人走過來,先是垂眸看了眼時姜。
那一眼,瞬間又令她不爽了,與以往一樣,面無表情,淡淡的不屑。
魏巖便瞥開視線,“見潯,聊聊?”
祁見潯垂眸看時姜,仿佛在等待她的意見。
魏巖皺了皺眉,沒有說什么。
時姜散漫的轉(zhuǎn)了下手機,無所謂道:“你去吧,把我推去零食區(qū),我去挑點零食。”
祁見潯走后,時姜自己轉(zhuǎn)著輪椅慢慢挪動,掃視著架子上的零食。她百無聊賴,又有些煩躁,于是撥通了祁開揚的電話。
“你什么時候回來?”
祁開揚似乎也有些煩躁,“太爺爺生日回去,還有個十來天吧。你打算給我太爺爺送什么禮物?”
“酒啊,”時姜細白的指尖在包裝袋輕掃而過,拽下來了一包辣條,“爺爺喜歡喝酒。”
“你這送禮物一點新意都沒有,”祁開揚嫌棄道:“誰生日你都送酒,關(guān)系好的送年份久的,關(guān)系一般般就更隨便了。”
時姜揚眉,頗有些嘚瑟,“誰讓我外公給我留了個酒莊呢。”
祁開揚不屑的輕嗤,“你干嘛呢,怎么那么吵?”
時姜歪頭看了眼隔壁的蔬菜區(qū),“隔壁大爺大媽搶菜呢。”
“你在超市?”
“嗯吶。”
“你自己?”
“還有你叔。”
“我叔?我叔逛超市?”
“嗯吶。”
“不可思議。”
時姜輕嘆一聲,“你叔最近做的不可思議的事多了,還莫名其妙的,你回來給你說。”
輪椅的高度有些矮,時姜想要去夠最上面的芒果干,她試了兩次都沒碰到,正想要站起來去夠,視線范圍內(nèi)突然出現(xiàn)一只修長的手,“是要這個嗎?”
“對。”時姜下意識說。
緊接著那只手拿下了芒果干,遞到了時姜面前。
時姜抬眸,墨鏡下的那眸子微怔,對面是一個年輕男生,長相很帥氣。她視線往后,在男生兩三米遠的位置有幾個男生擠在一起,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時姜瞬間了然,男大學(xué)生搭訕。
她接過芒果干,口罩下的唇角微翹,“謝謝。”
男生白皙的耳根微微泛紅,他躊躇兩秒,遞出手機,“那個…能加個微信嗎?”
時姜看著自己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手機微信二維碼,一時怔然。
還沒想好怎么拒絕小男生,余光中,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落在了她肩膀上,時姜甚至看到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散發(fā)著存在感極強的光。
緊接著,頭頂上傳來祁見潯醇厚的嗓音,細聽下還略有些生硬,甚至夾雜著幾分威脅:“謝謝你幫我太太,我想加微信就不必了,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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