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哈利的未來

        清晨的天光透過紗窗投在眼瞼，在黑暗的視野里點亮光明。

        哈利睜開眼睛。

        他環(huán)顧四周，沒有四柱床，沒有古老的磚石墻壁，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席夢思和刷了膩子的白墻，這是麻瓜的住所。

        看到這里的裝飾，哈利的脖頸開始針扎一樣刺痛，他心頭泛起苦水，這里的環(huán)境再熟悉不過，這里是德思禮家，那個囚禁、折磨他十余年的牢獄。

        床頭的日歷顯示今天是一九九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距離開學(xué)還有四天。

        他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吵鬧的響動，一個男孩在發(fā)出粗魯?shù)慕新暎�隨后，又是一陣驚恐斥責(zé)，是佩妮姨媽，她尖尖的嗓音像是鐵錐一樣穿破一樓的天花板，傳到哈利耳中。

        “快安靜！別讓（壓低聲音）聽到，達力親愛的，否則他又要……”

        好極了，他想，真是一場不會結(jié)束的折磨。

        哈利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接下來德思禮家的小男仆就該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了。他往身上套短袖的時候模仿弗農(nóng)姨父：“哈利，小混蛋，去把地拖了。成天就知道吃飯，簡直是個沒用的飯桶！”他提起褲子的時候模仿表哥達力，并且配了一個打擊的聲音，“砰！哈哈，媽媽快瞧，哈利的眼鏡又斷了，看啊，真好笑。”然后，等他系鞋帶的時候，哈利又模仿了佩妮姨媽，“小懶鬼，你該把盤子洗了，什么？你的早飯？這兒沒你的份。”

        他磨磨蹭蹭地從樓梯上下來，他腳下的樓梯間曾是他童年時的住處，是一個非常逼仄的儲物間，所幸那時候的哈利因為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身體瘦小，狹小的樓梯間對他而言也挺寬敞。

        廚房里飄出培根的香氣，濃烈的煙熏味讓人聯(lián)想到幾千英里外的工廠，那些工人們是如何把屠宰場送來的好豬肉熏制成美味的培根肉的？那些麻瓜機器轟隆隆運轉(zhuǎn)，電視里說養(yǎng)殖場里出欄的肥豬從沒見過真正的草地。

        來到一樓，弗農(nóng)姨父一反常態(tài)，沒有賴在他舒適的座椅上看報，反倒是冷靜地坐在餐桌旁，看到哈利出現(xiàn)，他愚蠢而肥胖的臉頰輕輕顫抖，就像是在試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但卻失敗了。

        “早上好。”哈利瑟縮肩膀，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微不足道一些，以免哪里出了錯，讓這位表現(xiàn)反常的姨父揪住不放。

        “哈、哈利，早上好。”弗農(nóng)的臉頰皺縮，五官像是要互相搏斗一樣，他的話格外溫和，“佩妮很快就準備好早飯了。”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伱今天好像起晚了？”

        哈利打了個哆嗦，急忙道歉：“對不起！”

        弗農(nóng)露出困惑的表情，這時候廚房里，佩妮姨媽走出來，端著堪稱豐盛的早餐。哈利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盯著餐盤，試圖找出自己的那份——也就是最少的那份。

        不，沒有所謂最少的那份。哈利盤子里的和他那胖表哥的份額是一樣的。讓他完全吃撐了。

        天啦，哈利心想，這家人難道回心轉(zhuǎn)意了？他們其實是有好心的？是了，畢竟我是佩妮姨媽的親侄子，她終究是舍不得這點血脈的親緣，這么多年來這家人雖然把我當(dāng)成免費的童工一樣壓榨，但他們終究是給我提供了飯食和住處。

        男孩越想越愧疚，為自己每次受欺凌后在心里默默諷刺德思禮一家感到羞恥，這么說來，其實他才是這家人的累贅，假如沒有他，這戶人家就應(yīng)該生活在他們市儈庸俗的平凡生活里，不會被魔法界的驚奇所打攪。他們這樣欺負、羞辱、譏諷、壓榨哈利，也都是為了報復(fù)哈利給他們的驚嚇。

        哈利誠惶誠恐地把那一盤香噴噴的培根煎蛋吐司吃下去，又喝了一杯牛奶，他在德思禮家還真是沒喝過純牛奶，通常都是加了半杯自來水的奶味飲料。

        餐桌旁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表哥達力把臉埋在盤子里，像豬一樣拱食。往常他們總是吵吵鬧鬧。

        哈利覺得這樣的場景還挺溫馨，一些快樂的情緒就像開了封的氣泡水，咕嘟嘟從心底冒上來。

        飛快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他準備起身收拾盤子。佩妮姨媽連忙站起來，用僵硬的笑臉朝向他，“你放下吧！”她有些惶恐不安，“我會收拾的。”

        “謝謝你。”哈利猶豫了好一會兒，“姨媽。”

        佩妮干瘦的臉上不可自制地露出惡心與恐懼的扭曲神態(tài)，她連連點頭。這時候表哥達力發(fā)出了小豬一樣的哼哼聲，臉上的表情完全就像個白癡，弗農(nóng)姨父連忙把自己的吐司塞到他的盤子里，這才沒讓他發(fā)出更多噪音。

        很奇怪，很反常。哈利覺得渾身上下都有咬人甘藍在爬。

        接下來德思禮家都像是忘了哈利這個人，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安排雜活。他能安安靜靜地在房間里自由活動，這卻讓他更加惴惴不安。

        今天是周五，弗農(nóng)姨父照常去上班，哈利在二樓窗戶看到姨父與姨媽在小汽車旁道別，緊緊擁抱著，非常恩愛的樣子。

        “親愛的，再忍忍，我已經(jīng)訂好船票和車票，一到九月份我們就出發(fā)，帶著達力寶貝一起去卡薩布蘭卡，再忍忍就好，就四天，以后我們再也不會遇見這個小雜種，小混蛋了。”弗農(nóng)湊在佩妮耳邊低聲咕噥，而佩妮在他肩頭上又抓又擰，哭得眼眶都紅了。

        哈利看著這倆夫妻的依依惜別，心里覺得有趣，他仿佛看到一只大蛤蟆抱著一頭禿毛鵝。

        弗農(nóng)姨父朝二樓望了一眼，看到哈利在窗邊和他揮手道別，他臉色一變，低聲咒罵，急忙驅(qū)車離開。

        這時候天色突然開始變得晦暗，早晨的太陽從東邊又重新落了下去，而且角度發(fā)生了偏移，落在了東南的地平線。低空陰云堆積，落下簌簌的雪花，沒過多久，街道就被臟兮兮的積雪覆蓋。

        世界一下子就進入了冬天。

        哈利正對這異常的天象感到不安，忽然看到女貞路外的天空炸開一朵金色煙花，隨后陸續(xù)又是幾朵色彩各異的煙花炸開。街道兩旁涌現(xiàn)了一群穿黑袍，戴尖頂帽子的巫師，他們手中揮舞魔杖，不斷施展驅(qū)逐麻瓜咒，周圍的鄰居，過往的車流，通通遠離了女貞路，就像是有人在路口兩邊放上了“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沒有人再接近。

        這群巫師徑直來到德思禮家門口。

        哈利一眼就瞧見，這些家伙身后跟著三個奇裝異服的人，卻正是德思禮一家。

        他們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兒，而且看樣子是被巫師給下了咒，動作遲緩又呆滯。

        不好，姨父和姨媽有危險！

        哈利心里一沉，涌現(xiàn)強烈的不安與惶恐。

        他翻找口袋，試圖拿出魔杖，但他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他轉(zhuǎn)身去床頭柜里翻。他看到自己的手在打哆嗦。

        哈利瞥見日歷，這上面的日期改變了，他記得先前顯示的是八月份。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這是圣誕假期。他頓感驚愕。

        樓下的巫師們已經(jīng)擠進了屋子，他們吵吵嚷嚷，稱頌著偉大的黑魔王。

        “主人，我們把這幾個麻瓜從卡薩布蘭卡捉回來了！”

        找不到魔杖，危險步步緊逼。眼下的情勢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已經(jīng)不能更糟。

        為了保護親人，哈利奮起決然的勇氣，就這么空著手朝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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