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媽媽在乎

        老隆巴頓夫人的臉上帶著倦容，病房的空氣里有股說不出的淡淡的臭味。圣芒戈醫院藏在麻瓜的百貨商場里，天然就有一個幽默的隱喻，似乎這些病人可以被視作貨架上的商品。林德現在被邀請參觀其中的兩件——隆巴頓夫人與隆巴頓先生。

        客人在超級市場里挑選商品的時候，總是免不了翻翻包裝盒上的生產日期，檢查檢查生產地址。換作在醫院里，探訪者也總免不了詢問病因。

        倘若家屬告知病人可以被治愈，那么客人就立刻像是找到了臺階似的，出聲寬慰家屬，說只要能治好病，不論花費多少都是值得。就仿佛勸說一個因購入奢侈品而心疼的人，雖然破了財，可只要心情愉快就值得。

        把消費主義放在醫院這個特殊環境，馬上就透出一股黑色的荒誕氣息。

        現實是，許多病是治不好的，結果往往是人財兩空，這時候什么安慰話都很蒼白。

        麻瓜有麻瓜的疑難雜癥，巫師自然也有他們的困擾。對這些病人的家屬來說，魔法是不夠的，只有奇跡才能挽救家庭。

        老隆巴頓夫人低聲講述了這對夫妻的過往，講述他們曾經的英勇與正直。林德只是聽著，什么都沒說。

        陽光穿過綠色的簾子，把病房里照得像是沼澤森林一樣陰冷。納威的爸爸躺在床鋪上，就像一位午睡的中年人，微微打著鼾，像是一睜開眼就能投入工作，睡著的病人給家屬很大的期待，就像死機的電子產品，興許重啟后就能運轉。

        納威的媽媽此刻清醒著，頭發蒼白，形銷骨立，仿佛比老隆巴頓夫人還衰朽些。她是有些怕生的，瞧見林德的時候，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整個人佝僂起來，好讓自己看著無害一些。

        老隆巴頓夫人向她介紹林德，不過她現在不感興趣，目光越過訪客，看到納威在哭泣，于是慢吞吞從老隆巴頓夫人那一側繞過去，隨后輕快地走到納威身前，將一張泡泡糖的包裝紙遞給兒子——這是送給他的禮物，是她眼中很珍貴的東西。

        她大概不理解什么是兒子，也不記得納威是誰，只是習慣于愛著他。

        “納威，媽媽給你東西的時候，應該說什么？”老夫人的語氣有些重。

        “謝謝。”納威接過糖紙，擠出開朗靦腆的笑臉，鼻涕流到了門牙上。

        他母親輕快地哼著歌，步履蹣跚地返回病床。

        老隆巴頓夫人輕聲說：“我們走吧。”然后又稍稍提起嗓音，“艾麗斯，我們回去了。”

        納威的母親坐在床沿輕輕點頭，上半身也跟著微弱搖晃，根本沒有看他們一眼。她像是在打瞌睡，也像是一臺殘破的織布機，在徒勞地運作，試圖編織過去的記憶。

        老隆巴頓夫人帶納威離開前，林德總算開口了，之前他真的是一言不發，“女士，我正要去探望鄧布利多教授，要是帶上納威一起，教授會很高興看到自己的學生。”

        嚴厲的老夫人點頭同意。

        納威的眼淚已經流空，看起來樂觀了很多。他就像年輕的弟弟一樣跟在林德身后。

        再次拜訪老巫師的病房，這里已經空曠下來，一個人的時候冷冷清清，頗有空巢老人的意思。

        “教授，感覺好些了嗎？”林德帶了一把糖果，護工不允許鄧布利多這個病號吃糖，但老蜜蜂嗜糖如命，看到巧克力就像看到親人似的。

        “好多了，哦，隆巴頓先生。”鄧布利多瞧見納威，“弗蘭克和艾麗斯還好嗎？”

        納威點點頭。

        “過來，孩子。”鄧布利多拉著納威的手，講了很多他父母過去的事情。夫妻倆是英勇的傲羅，初代鳳凰社的成員，在那個黑暗橫行的年代，勇敢抗擊黑魔王的勢力。鄧布利多聊起這些的時候，眼睛里總是淚花閃爍。

        納威的確是受到了一些鼓舞。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同樣的話，換做他奶奶來講，就沒有這樣的效用。

        鄧布利多再三鼓勵納威是個堅強的男子漢，展現了一名老教育家的成熟風范，尤其是在哄孩子方面。

        “人生有許多我們無可奈何的事情。你能做的就是規劃好自己，你父母經受的痛苦，不應當成為伱的拖累。太在意別人的想法會失去自我的。有時候要學會自私，別替任何人難過，歸根結底你會發現，沒有人在乎你，也沒有人能替你走下去。”

        “媽媽在乎我。”納威低著頭，囁嚅道，“媽媽在乎。”

        鄧布利多黯然垂眸，他意識到這番話有些操之過急，沒有人可以靠別人的說教成長。

        老隆巴頓夫人來到病床邊，與鄧布利多寒暄了幾句，隨后帶走了納威，這個男孩仍舊縮著肩膀，看起來很不自信。

        老校長見此情形，只有一聲嘆息，“好人不該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要相信奇跡，教授。”

        “我見過奇跡，那就是你。”鄧布利多眼含期待。

        林德搖頭，“納威會治好他父母的。我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

        老巫師眼中的光芒熄滅了，并且滿臉愁容地搖頭，“你給他做了占卜？那不就是說徹底沒希望了嗎？”

        林德臉色一黑，默默戴上手套，給老校長做了一次體格檢查，下手有些狠辣，把校長折磨得哎呦叫喚起來，“德·林，你這是公報私仇！我要扣格蘭芬多的學院分。”

        “扣吧，反正你還會給哈利他們加回來的。自從來到格蘭芬多，我還沒有一天為學院杯操過心。”

        老校長大呼失策，當初就該讓分院帽把林德塞進拉文克勞，或者斯萊特林的。

        “我就知道你可以影響分院帽，老頭！”林德笑罵。

        鄧布利多的外傷已經基本痊愈，魔君索倫的精神污染也已經在藏書塔驅散，只剩下微弱的后遺癥，比如神經敏感，還有輕微的幻聽，以及夜盲癥。

        “醫生怎么說？”林德檢查了校長的眼球，沒有血絲，很干凈。

        “后天就可以出院。”

        “那好吧。城堡擴建和翻新的事情也安排妥當了嗎？”

        鄧布利多很高興，“是的，工程隊會比新生們提前一天抵達學校，接下來的一個學年，大家都得與一些小動靜作伴，不過我想最終的結果會讓每個人都滿意的。”

        “霍格沃茨已經很豪華啦。想想可憐的冬堡學院吧。”林德調侃道，“那就這樣吧，好好休養，等您出院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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