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風雪故人，相見不識

        一日不見，霍格沃茨就下雪了。

        城堡和群山裹了素袍，年輕的學生們也在身上加了冬衣，脖子上掛上一副針織的連指手套，課余飯后的時間里，大多在城堡外的曠地上堆雪人，游湖看雪。低年級的學生打打鬧鬧，或騎著掃帚穿梭塔樓之間，高年級的青年男女就貼著彼此，說些青澀懵懂的情話，沒一會兒，臉頰鼻頭都凍得紅彤彤的。

        林德帶領一個紅發藍眼的年輕女人返回城堡，他牽著狗在前頭緩步走路，年輕女人就用她明亮的眸子四處張望，不時發出驚奇的慨嘆。

        “霍格沃茨的變化很大吧？”林德身為在讀學弟，熱情招待重返母校的畢業生。他披著柔軟的黑色絲質斗篷，伸出手來指點景物，把學校新建的幾座樓宇屋舍都介紹一遍，說到那座北崖的白塔時，卻只含混了一句，說是做魔法試驗的地方。

        莉莉·伊萬斯輕輕點頭，等林德把外部的變化都說完，她心里縈繞不去的死而復生的荒誕感，也像是風過的云霧，恍惚消散了。

        她身上穿著了一件素面黑色巫師袍，在對角巷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隨手挑的，當時摩金夫人只說她身形勻稱得宜，皮膚雪白，像是從坩堝里跳出來的精靈。

        另外還去了一趟奧利凡德的魔杖店，店主看到她挑中的魔杖時滿臉疑惑，柳木杖身，十又四分之一英寸，是已經逝世的莉莉·波特的舊魔杖，放在專門的收藏柜里的非賣品，卻一下子飛到了女巫手中。

        回憶起奧利凡德店主那月亮般的眼眸閃爍迷惑的蠢光，表情動作糾結無比的模樣，莉莉·伊萬斯尚且覺得滑稽。如果不是誓言約束，她還真想大大方方地打個招呼，表明自己就是死去的那位波特夫人。

        猶記得當初她第一次踏足對角巷時，奧利凡德還是個紳士氣的中年人，現在他老很多啦，眼睛都有些白內障，不過對魔杖和使用者的感覺還是這么敏銳。

        真是時光飛逝。莉莉一追思就在回憶的浪潮里迷了航船。

        她還記得那個家住蜘蛛尾巷的陰郁男孩，第一次讓她知曉巫師的身份。對角巷也是他領著年幼時的自己造訪的，魔法世界的瑰麗奇異，對生活在麻瓜世界的孩子來說，像是步入美夢的殿堂。大約她的孩子哈利，第一次見到那神奇的對角巷，還有那座歪歪斜斜的古靈閣，也會和媽媽感同身受的吧？

        主城堡的上百扇玻璃窗反射著雪地和雪云的清冷微光，一些學生在公共休息室或宿舍的窗臺坐著，室內火熱的魔法壁爐放出暖浪，他們可以借著天光看書，累了便能扭頭看景。有人瞧見緩步朝主城堡走來的林德與莉莉，在高處俯瞰，他們的身形穿過嬉鬧的人群，在茫茫雪地上小得有些孤寂。

        麥格教授在辦公室的窗邊小憩，她躺在靠背椅上不自覺打了個盹，等她睜開眼，看到遠方禁林畔的攝魂怪飛起，像烏鴉群一樣盤旋，就猜到是林德回來了。

        副校長抿著嘴哼了一聲，氣憤這個轉校生不講信用，說好代班，前腳拿到教授證明，后腳就玩了個失蹤，昨天一天不見人影。連累她晝夜不眠，白天上課，夜里還得去塔里幫忙，累得筋疲力盡，也難怪斯內普和鄧布利多他們臉色這么差。施法實在是很耗心力的事，用再多補充精力的藥劑也不能抵擋心靈的倦怠。

        她起身在窗邊遠眺，瞧見一個瘦長的男巫從城堡正門走出來，正好迎上轉校生。

        林德看到老蝙蝠斗篷飄飄，好似鬼魂一樣游蕩過來，不由得露出促狹笑容，和和氣氣地打了個招呼。“斯內普教授，日安。”

        莉莉·伊萬斯露出驚容，在她印象里，斯內普可是不折不扣的食死徒，她藍色的眼睛緊盯著斯內普，像是要上上下下把這人看通透。

        多年未見，斯內普的相貌更成熟，還是那么不修邊幅，依舊留著沒品位的長發，好在是學會洗頭了，莉莉不自覺暗笑，說不定他用的洗發水還是波特家的產品呢。

        “你昨天沒有在校，德·林先生。”斯內普來興師問罪，說話不陰不陽，平白就有氣人的態度，他今天也沒忘記洗頭，而蓬松的亂發并不聽話，總是要垂到面前來遮擋視線。

        斯內普時不時甩甩腦袋，把惱人的發絲晃開，他總不能學女人的樣子，伸手把長發捋到耳后吧？這要是被人看見，一定會損害斯萊特林院長的威望。

        林德語氣含糊地搪塞道：“啊，那也是事出有因，我外出了一趟，昨天還在倫敦和戈德里克山谷逛了逛。”

        “你去戈德里克山谷做什么？”斯內普瞇起眼睛，試探起林德的口風，但這個轉校生并未搭話。

        林德又向魔藥學教授引薦身旁的年輕女人，臉上笑容可掬地說：“我授業繁忙，所以曠課一天去請了幫手。這位是我新招來的助教，魔藥課就交由她負責了。”

        斯內普終于把正眼朝向莉莉·伊萬斯了，他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巫，深紅的發色，海藍的眼睛，五官端正清秀，皮膚霜白仿佛新生嬰兒。英格蘭北部的第一場雪落在她的臉龐上，隱約還有點故人模樣。

        這女巫瞧著還算順眼，只不過看人的眼神仿佛刀子，十分不禮貌，斯內普對她的第一印象也就大大減分了，當即冷冷淡淡地哼了一聲。

        眼見斯內普還是當年的做派，莉莉心中又覺好笑，又覺懷念，還有些往事已逝的感懷。原來，食死徒也能混進霍格沃茨里，堂而皇之地教書育人，也不知鄧布利多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她死后的這段日子里發生了許多變故。

        老蝙蝠挑剔地打量著女助教，喉嚨里飄出狐疑的音調，“嗯？她能勝任這份工作嗎？不是隨便在對角巷找一個二十來歲的畢業生就能授課的。”

        “你信不過我的眼光嗎？”林德仰頭斜睨。

        斯內普馬上閉了嘴，他深吸一口氣，冷淡地向女助教頷首致意，“歡迎，女士——？”

        “柯林斯，伊萬娜·柯林斯。”莉莉信口胡編了一個名字，她語氣冷靜地說，“斯內普教授還是老樣子，不過居然洗頭了，真難得。”

        老蝙蝠神情一動，下意識甩甩頭發，冷著臉問：“你也是霍格沃茨的學生？”

        “格蘭芬多。”

        斯內普不耐煩地點點頭，又看向林德，對轉校生說：“既然你回來了，我也能專心工作，接下來還是要勞煩你。”

        “小事一樁。”

        “那么再會，德·林先生，柯林斯女士。”老蝙蝠一甩頭發，大袖飄飄，徑直往白塔去了。

        莉莉目送斯內普離去，這才小聲問林德：“斯內普沒有干壞事吧？他有沒有欺負哈利？”

        “呃，這個嘛。斯內普教授是霍格沃茨有口皆碑的好教授呢，至于哈利，您可以當面問他，不過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會小心的。”

        周圍閑玩的同學們等斯內普走遠后，就湊過來打招呼，許多女學生瞧見阿福，都發出驚喜的叫聲，忍不住對這條俊秀的大狗上下其手。

        林德解開狗繩，讓阿福陪學生們玩耍，還叮囑它按時回校長室，這大狗咕噥著，用狗語罵罵咧咧，但還是逃不過被小巫師們當成玩具的下場。

        “走吧，柯林斯女士，讓我帶您逛逛城堡里頭，去年學校整體翻新，您還得重新認認路。”

        轉校生領著復活的女巫穿過蒼白雪地，重新步入魔法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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