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那幾天，斯內普總是陰著臉，他平時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所以只有和他朝夕相處的莉莉看出他有煩心事。

        結束一天的課程后，女助教就會來到辦公室，幫魔藥課教授煉制神秘藥水。

        他們相處了幾天，雖然常常斗嘴，但氣氛卻出奇融洽。

        紅發(fā)的女巫身上的青春氣息，給這孤獨、陰冷的辦公室增添了點兒暖意。

        從白塔回來后，斯內普就很不高興，他不希望小天狼星和盧平來霍格沃茨。

        那個吉姆·哈克給出的理由很奇怪，他說那兩個人懂得煉金，而且正好沒有工作。

        鄧布利多考慮到霍格沃茨需要更多煉金方面的人材，于是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斯內普還被老蜜蜂請求煉制狼毒藥劑，這是為了幫助盧平控制野性，免得他在月圓之夜變身傷人。

        一想到要和兩個討厭鬼共事，斯內普就煩躁地很，連帶著恨上了那個吉姆。

        回到辦公室后，斯內普總是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還時不時露出厭惡的表情，雞爪似的手掌纏在一起，仿佛要掐住某個透明人的喉嚨。

        “怎么了，這么不高興，有誰惹你生氣了？”

        莉莉暗感好笑，于是在幫忙處理藥材的時候關心問了一句。

        老蝙蝠的臉像是打濕的抹布，眼角耷拉著，冷冷地瞥了助教一眼，什么都沒說。

        莉莉被甩了臉色，不悅地哼了一聲，用力刮著獨角獸的角粉。

        小銀刀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莫名就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用力輕點。如果粉末顆粒太粗，還需要研磨。”斯內普提醒。

        莉莉很順從地放松了力道，隨后輕輕哼起了搖籃曲。

        地下辦公室冷冰冰的空氣被歌聲哄得有點溫暖。

        斯內普皺起的眉毛不自覺放松下來，他很想制止莉莉哼歌的行為，因為這和他的畫風不符合，然后積累數月的困意上涌。他不知不覺把眼睛閉上。

        莉莉輕笑一聲。

        老蝙蝠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惱怒地說：“別哼歌。”

        “一會兒讓我輕點，一會讓我別出聲。你怎么那么多要求？”莉莉雙手叉腰。

        “我需要專注。”斯內普辯解，“你在影響我的工作。”

        “你是說我哼歌會影響你。那好啊，我都聽你的。以后我就不哼歌了。”

        莉莉這副百依百順的樣子，讓斯內普感到棘手，老蝙蝠也是一個損人段位很高的毒舌選手，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綿里藏針的家伙，叫他都束手無策。

        斯內普惴惴不安地盯著女助教，燭光在側臉柔和的輪廓線上跳躍，她的紅發(fā)比火炬還溫暖，若不是眉眼陌生，幾乎讓他誤以為面前的人是死去多年的莉莉。

        說起來，她們分明很不同，但斯內普總能從伊萬娜身上看出熟悉的感覺。

        倔強，高傲，明眸善睞，把俏皮的心思藏在平靜的話語下，永遠叫他猜不透。

        被這樣一個難纏的女巫記恨，真是頭疼。

        “柯林斯。”

        “怎么，大教授有更多要求了？”莉莉回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斯內普。

        “不，沒什么。你……你如果想哼歌，那就哼吧。”

        “現在你又開始命令我啦，好啊，大教授，假如你不想聽的時候，可以讓我閉嘴，想聽歌的時候又吩咐我唱，你覺得我是點唱機嗎？”莉莉瞇起眼睛。

        這個表情也是那么熟悉，當年有個女孩一旦露出同樣的神態(tài)，斯內普馬上就慌得六神無主。

        “我不是那個意思。隨你怎么想，反正我不是那個意思。好了，你該把獨角獸粉加進坩堝了。”

        莉莉哼了一聲，心情變得很不錯，把粉末傾倒進坩堝，拿起長柄勺攪拌，藥汁開始沸騰冒煙，在上空形成一團小小的鉛云。

        接下來就該用魔咒改變藥性了，斯內普在這一步失敗了兩次，浪費了數百加隆的材料。

        不知道女助教會不會帶來成功的希望。

        “好了，看我的。”

        女巫往鉛云里使了個氣象咒，斯內普緊張地盯著，藥云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銀白色水滴積蓄在堝里，逐漸向雪青色轉變。

        “成功了。”斯內普的眉頭舒展許多，“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總共有多少步驟？”

        “四十二步。”

        “那你完成了多少？”

        “一步。”斯內普扭過頭去，因為莉莉正在無聲地嘲笑。

        “能告訴我這藥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嗎？”女巫笑夠了又問，她認真地看著斯內普，“你現在可以相信我。而我絕不會把知道的消息透露給其他人。”

        藏書塔的知識從來都不禁止外傳，斯內普看到了女助教的價值，也就同意拉她入伙。

        “這份藥水可以重塑死者的身體。只需要有一點尸體組織，哪怕是死者的毛發(fā)，都可以制造一具鮮活的血肉之軀。”

        莉莉發(fā)出驚呼。

        斯內普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震撼的表情，心里比喝了歡欣劑還舒爽。他扯了扯嘴角，高傲地說：“是的，正如你所想。這是魔藥的終極領域——征服死神。”

        莉莉心思活躍起來，她想復活詹姆。

        但，斯內普為什么要煉復活藥？是為了伏地魔嗎？

        一個巨大陰謀，迎接黑魔王歸來，這倒是很符合食死徒的人設。

        不過，莉莉總覺得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她盯著老蝙蝠油乎乎的臉，像是要剖開他的外表看出點端倪。可惜，斯內普除了是個大腦封閉術的大師，同時也很懂得控制表情。

        “你是為了自己煉制藥水的？想復活誰？”

        “這不關你的事。”斯內普粗暴地搪塞，“你只需要幫我完成藥水。我會支付你相應的報酬。”

        “我不缺錢，但我也想復活一個人。復活藥只能制造血肉之軀，但死者的靈魂又該怎么回來？你有復活石嗎？”

        “這個，我們自有辦法。”

        “我們？你和誰？”

        “柯林斯女士，我恐怕沒有義務向你解釋這些。”

        “看來你也只是替別人幫忙。那個人，該不會是鄧布利多吧？”

        斯內普像是被刺了一下，他不喜歡女助教的敏銳思維，仿佛一根針，撩撥他藏在寬袍大袖下的傷疤。

        “既然你猜到了，就不要聲張。我的確是在幫鄧布利多，僅此而已。”

        “復活死者，說不定會引來什么可怕的事物。你們要做好準備，最好是找德·林幫忙。”莉莉好心提醒。

        “他幫我們的已經夠多了。”斯內普深吸一口氣，他心里想到林德曾經的建議。

        林德說過，他可以制造平行時間線，讓斯內普穿越到過去，與青梅竹馬的莉莉重新來過，彌補一切遺憾。這對林德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且他很樂意這么做，能看到很多樂子。

        但斯內普拒絕了。哪怕有那么一瞬間，他很心動。

        莉莉死的那天，一個空洞留在斯內普的胸膛，另一個世界的莉莉并不能填補。

        只有贖罪，才能挽回這漫長的創(chuàng)傷。

        莉莉深深凝視斯內普，她發(fā)現自己其實只是自以為了解他，但從沒有真正讀懂。

        “別擔心，我會站在你這邊。畢竟，我是你的助教。”

        女巫在心中默默說：直到我身份暴露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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