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再過兩天就是魁地奇決賽。對了，一個有趣的事實。最初制作出金色飛賊代替金飛俠的匠人——鮑曼·賴特，就來自于戈德里克山谷。這地方的歷史還真精采。”

        吉姆走在隊伍里主動聊起閑天。所有人都停下腳步盯著他。

        “怎么了？大家都不說話，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嘛。”

        斯內普一襲萬年不變的大袖黑袍，像一只參加葬禮的烏鴉，似乎任何節日都不能讓他改變自己的穿搭。但他今天洗頭了，還打了點發蠟。

        老蝙蝠冷哼：“沒人需要你活躍氣氛。”

        小天狼星替吉姆打抱不平。他大聲說：“不，那只是你覺得，斯內普。我們很需要在這……特殊的時刻，能聽到你的話，吉姆，這真的讓我緩了一口氣。”

        阿茲卡班的囚徒今天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凈體面，一旁的盧平也一樣，用工資買來的新裝，換下了舊長袍。他們要來這兒接走自己死去十三年的老友。

        太陽要落下了，夏初的傍晚不算熱，山谷盡頭的天空堆積了幾簇死氣沉沉的云彩，浸泡在夕陽的透明糖蜜里。

        一天里讓人又感到美好，又感到悲傷的時刻就在大家眼前。

        巫師們沐浴余暉，緩步走進戈德里克山谷。

        大家來到村莊中心的廣場，紀念波特家族的碑石矗立在此。

        在麻瓜眼中，那只是一塊寫滿名字的方尖碑，但在巫師們眼中，這塊被施加了混淆咒的石碑露出真容。

        那是三個人的雕像——莉莉、詹姆和哈利。

        大家站在這里，一時間沒有人開口。

        鄧布利多主動打破了這勝過千言萬語的沉默，他輕聲說：“不論這個世界今后會變成什么樣，我們在這里為迎回逝者做足了一切準備……

        “詹姆、莉莉，他們都是優秀的巫師，但戰爭的野獸太早帶走了兩條閃爍人性的靈魂。魔法的奇跡在于，我們永遠不知道多少過去被視作瘋狂的不可能，化作可能。

        “為他們獻上鮮花吧，就當是告別死亡的禮物。”

        老巫師拿出魔杖，輕輕一揮，接骨木的杖頭開出鮮花，是一大捧康乃馨，輕輕放在雕像前。

        格林德沃獻上兩束牽牛花，微微笑了笑，什么都沒說。

        小天狼星早就包好了白薔薇，放在雕像前，抬起頭看著詹姆的臉頰，他認真說：“我的摯友，再耐心地等一等吧，在死者的國度不要覺得孤單，很快，我們會再相逢。如果趕巧的話，咱們還能一起去看你兒子哈利的比賽呢，詹姆……他，我是說哈利，他現在也當上了找球手……騎在掃帚上，簡直和你一樣利索……咳，就這樣吧。”

        他垂著頭退到角落，飛快用袖子擦拭眼角，嵌在深陷眼窩里的灰眼珠依舊銳利，像個被砍了幾十刀也不會哭的硬漢。

        盧平獻上麥稈菊，遲疑了一下，苦惱地說：“有人替我把話說完了。詹姆、莉莉，我們后天見。”他走到小天狼星身邊，只是站著。

        哈克打開隨身的紙盒，拿出一束水仙，花瓣飽滿，露珠凝結，仿佛剛采下般新鮮。

        他什么都沒說。

        伊萬娜也是早就準備了鮮花，她把一捧風信子放下，輕聲說：“敬你們……勇敢的人。”

        林德在一旁暗笑，給自己的雕像獻花，這體驗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雕像上這仨其實都活著呢。

        他問身旁的老蝙蝠：“斯內普教授，你準備了什么？”

        斯內普手里也捧著一個木盒子，看起來像是他辦公室里用于裝藥材的普通盒子。

        他在原地愣了好久，終于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束用于制作生死水的阿福花，看起來還新鮮，但也有些干癟。

        伊萬娜小聲噗嗤笑起來。

        “斯內普，你怎么把藥材帶來了？”

        老蝙蝠沒解釋，只是把花放下。

        最后，林德獻上一枚幸運四葉草。

        仿佛一座小小花壇建立在雕像前。

        戈德里克山谷的公墓地就在不遠處。

        林德提議：“咱們等天黑了再去挖墳吧。這種事情大白天去有點怪不吉利的。”

        大家雖然都是巫師，但一想覺得這很有道理，于是四散開去等待天黑，約定晚上九點在村里唯一的酒館集合。

        林德在鄧布利多的邀請下，來到他曾經的家，同行的還有格林德沃。

        “好多年沒回來了。是得打掃一下。”鄧布利多自言自語。

        這間破舊的小別墅有兩層，沒什么人打擾，自然的塵土與荒草就進駐了。他們花了半分鐘把房屋回復原貌。屋子里的陳設和當年鄧布利多離開時沒有太多區別。

        鄧布利多像是被這個闊別多年的家園嚇到了，站在靠近大門的地方，指著客廳的一角。

        “那兒，阿利安娜死的地方，我和格林德沃，不知是誰的咒語失控，落在她的身上……”

        格林德沃說：“別自責。那個小姑娘控制不好自己的咒語，在被我的鐵甲咒反彈，所以是我殺了她。”

        “一部分。”鄧布利多沒有感到寬慰，“更多是因為我的傲慢和冷酷。我從沒想好好照顧阿利安娜，還有阿不福斯。現在，我的妹妹要回來了，希望她看到我這個老頭子別太驚訝，哈哈……或許我該把消息告訴阿不福斯的……”

        林德安安靜靜聽著。

        鄧布利多絮絮叨叨，他和格林德沃聊起當年的事情。如何認識，互相串門，在一起用餐，聊些改變世界的話題。

        格林德沃冰涼的臉上漾出笑意，兩個百歲老人追憶過往的橋段，就像在隨身聽里播放了一盒舊磁帶。

        小天狼星、盧平、哈克與伊萬娜來到波特老宅，此地的荒涼叫他們觸景生情。

        “我們到處看看吧，別弄壞東西。”小天狼星是這么說的，“有空得把房子收拾出來，這樣詹姆和莉莉回來就有地方住了。”

        客廳里的家具都堆在角落，哈克把柜子上的全家福拿在手里。

        伊萬娜就像回家一樣，熟悉這里的每個角落，常春藤侵蝕的木板走過時發出吱嘎響聲，她從樓梯來到頂層房間，房間的屋頂被炸開一個大洞，那是伏地魔的索命咒反彈造成的。

        當初在這里，她乞求黑魔王不要殺害自己的孩子。

        嬰兒床還在，那個綠眼睛的小嬰兒卻身處霍格沃茨了，踏上他父母的道路。

        伊萬娜蹲下來，輕輕搖晃嬰兒床，哼了一段搖籃曲。

        小天狼星和盧平都在一樓，大聲議論著今后要添置的物件。

        女巫的眼眸在最后一束照耀房間的天光里閃爍，瀲滟秋水如同穿過苦難歲月的白帆船。

        “詹姆，要是你在這兒，那該多好。哈利，你的兒子，他長大了。他現在是個出色的巫師，連不可饒恕咒都懂……他有點兒可怕不是嗎？但我知道，哈利打心里是個善良的孩子。他很可愛，昏倒的時候還喊媽媽了。我的寶貝，你在媽媽心里，永遠純潔……”

        啪嗒。

        伊萬娜聽到身后傳來物體落地的聲響。

        她扭過頭去，看到吉姆愣在門口，腳邊是摔碎的全家福。

        “你、你是……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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