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穿過云層照在死神身上，卻沒留下影子。

        祂眼中幽幽的火焰不竭跳動，亙古如此。在古希臘，人們稱其為冥王哈迪斯，在古埃及，人們稱祂為阿努比斯，斯堪的納維亞人尊其為海拉，凱爾特人稱其摩莉甘，祂是古印度傳說里的閻摩，亦是猶太傳統里的阿撒茲勒。

        古人今人，東方西方，一切對死亡的幻想與思念聚合為這一道不存在于真實世界的幽影。

        死神掌管冥界，而冥界與現世的隔閡不是時空，冥界不是在某顆遙遠的星星上，也不是在異次元維度，冥界是一個只存在于幻想里的虛無之地，藏匿在宇宙靈魂里。

        正因如此，死神不朽，祂本就只是一個假象，如水中月，鏡中花，怎可能被擊敗呢？

        惟有守護神這種誕生于幻想的魔法力量能將死神逼退。

        林德并沒有學習守護神咒，他也用不著虛靈的守護。

        死神在他面前戰戰兢兢。

        “你先是打碎了我的坩堝。又來干擾我看球賽。小神，是否覺得自己存在于世太久，想找我給你個痛快？”

        “巫師，復活是不被允許的。哪怕是你，也不能一再打破生死的鐵律。吾只是懲罰那些不自量力的凡人。”

        “不允許復活是誰規定的？你？”

        林德搖頭笑道：“這個世界有七重歷史，諸神存世的時代，復活凡人是司空見慣之事。生命與死亡的本質干凈而純粹，宇宙自然允許凡人復活，而你只是一個竊據死亡之位的賊，一個被眾生思念制造出來的恐懼幻影，卻想要阻撓這不朽的奇跡？”

        死神的斗篷下飄出亡者的呻吟，若有若無，時斷時續：“死亡的鐵幕……并非吾所決定……凡人認定死者不可復生，認定世上萬物短暫易逝，惟死亡永恒。”

        “那你為何釋放攝魂怪，想要殺死我的同學和教授？”

        “吾不知你在此地。”

        林德樂了，對死神這個耿直的回答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你該滾回冥界了，從今往后不要再干涉現世。”

        死神的身形緩緩消散。

        林德忽然皺了皺眉，他預言到一個可能的未來——鄧布利多等人死后靈魂被死神出手抹除，后人再也無法將他們復活。

        “鄧布利多是高塔密約會的成員，你敢動我罩的人？好大的膽子！”

        高塔君王突然翻臉，伸手掐住了死神的脖子，眼中流淌出洶涌的永恒神力，發動了他賴以成名的變形術，以林德如今的神力等級，《哈利波特》世界的死神根本無法抵抗。

        “你還是太記仇，太有靈性了，以后別當斗篷骷髏妖怪，變成一只人畜無害的小動物得了。”

        死神發出哀嚎。

        “不——！！！”

        ……

        霍格沃茨天空中出現數以千計的攝魂怪，紛紛墜向校園，平均每位師生得對付三只攝魂怪才能存活下來。

        如此龐大的異怪集群，直接能把霍格沃茨變成大號的阿茲卡班。若無人制止，這些不受約束的攝魂怪將吞噬所過之處的每一條靈魂。

        騎在飛天掃帚上的詹姆心急如焚，他在半路上就看到漫天攝魂怪飛舞，就像一場黑雪，落點不偏不倚，正好在魁地奇球場。

        “哈利！”詹姆的吼聲遠遠傳開。

        此時的哈利正追逐著金色飛賊，身后馬爾福緊跟不放。

        “波特！”

        德拉科·馬爾福再一次朝著哈利的掃帚伸出手，試圖把它攥住減速，這么下作的手段剛才已經試過一次，雖然格蘭芬多因此得到罰球機會，但只要制止哈利得到金色飛賊，那么這個下三濫的戰術就是有用的。

        哈利回眸凝視德拉科，他臉上根本沒有絲毫表情，卻讓德拉科感到刺骨寒意，情不自禁縮手了。

        火弩箭猛沖，就像一粒出膛子彈，極快地接近金色飛賊。

        這狡詐的小球感受到危機，原本無憂無慮在近地表盤旋，此刻陡然乍起，直沖云霄。

        哈利攥住掃帚頭，就像飛行員攥住操縱桿，猛然大力拉起，飛天掃帚劃過一個讓人驚呼的角度，吹動的銳風卷起一團草屑。德拉科緊隨其后進行拉升，但還是吃了一嘴的灰塵。

        金色飛賊朝天直射，哈利的目光緊緊停留在它身上，直到視線余光注意到天空中墜落的漆黑斗篷。

        那熟悉的冰冷感覺襲來了，哈利在開學時的火車上感受過一次，每個人心頭最絕望的時刻會被攝魂怪喚起。

        哈利耳畔再次響起母親瀕死前的哀求。

        數千攝魂怪的集群就像在深海漂浮的冥河水母，一片流動的、黑壓壓的云，金色飛賊如一粒渺小的太陽鉆入攝魂怪群。

        看臺上的解說員李·喬丹發出刺耳的尖叫：“不要去！哈利！快回來！”

        麥格教授舉起魔杖，一只銀色的虎斑貓守護神飛出，她神情焦急而惶恐。

        守護神的力量取決于巫師，麥格教授能保護球場的學生們，或者救下哈利，但她無法兼顧二者。

        是選擇拯救一個學生的生命，還是拯救其他所有學生？

        這殘忍的抉擇擺在面前，麥格教授顫抖地揮動魔杖，終究是選擇讓守護神繞著球場奔跑，形成一個緩慢擴張的銀色光罩，阻擋攝魂怪降臨。她命令所有學生都向她靠攏，一旁的李·喬丹還在大聲呼喚救世主的名字。

        但那個孩子升得太高，也去得太決絕，仿佛能為了抓住金色飛賊而付出生命。

        哈利迎向漫天攝魂怪，他聽到地面傳來的呼喊，能看到漫天攝魂怪顫抖的斗篷，以及凄愴的陰魂之軀。

        男孩的目光依舊跟隨金色飛賊，沒有偏移，一往無前地沖向漆黑天穹。

        他抽出魔杖，就像騎士舉起長槍。下一秒，他被攝魂怪的潮水吞沒。

        “凈化——不潔——！”

        地表的人群仰望，當哈利的身影消失在死亡的斗篷場中，有人尖叫，有人怔忡，哪怕是斯萊特林的孩子，也不由得悚然變色，譏嘲哈利的愚蠢，惋惜他的死亡。

        隨后，在漩渦般翻卷的黑潮深處，陡然亮起一點微薄的光，就像清晨撕裂夜幕的啟明星。

        來自高塔君王的魔咒輕而易舉擊碎了攝魂怪，哈利的目光并不為這些無聲哀嚎的鬼怪停留片刻，他的注意力一在維持咒語，二在前方的金色飛賊。

        金色飛賊逃得夠快夠遠，但隨著攝魂怪帶來冰寒的大氣，令它蜻蜓般的翅膀逐漸凍結，也就無力飛行，哈利沖了上去。

        二者一追一逃，不知不覺周圍的攝魂怪散開，露出頭頂的云層，哈利的目光瞥見云深之處，隱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德·林先生！”哈利吃了一驚，而那個高空中的人影似乎聽到呼喚，低下頭來朝他揮了揮手。

        金色飛賊在眼前一晃而過，哈利下意識抬手把它攥在手心，他隨即調轉掃帚，朝下俯沖，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道：“是我的錯覺嗎？德·林先生好像抱著一只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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