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的巢穴在南部港灣的洞窟里。

        這里陰暗潮濕，寇濤魚人搭建了原始的卵形石屋，一些女性魚人和魚人幼崽見到林德等人時，都發(fā)出尖利的叫聲，像是野獸一樣撲過來。

        林德輕聲誦咒，一道6環(huán)[力場墻]在前方豎起，無形的障壁阻擋了所有試圖通過的物體。

        魅魔的頭顱發(fā)出強光，照亮周圍環(huán)境，三人注意到石窟內(nèi)散落著魚人制造的生活垃圾，各種魚類的骨頭，還有少量人骨和衣物碎片。它們甚至有浸泡肉類的酦酵桶，散發(fā)出古怪恐怖的氣味。

        幾顆新鮮的腦袋供奉在祭壇上，他們生前是不幸流落孤島的漁民和水手。大概人肉在這個部落的食譜里屬于相當高級的食材，因此可以獻給神靈。

        海之母的圣徽龍蝦頭在發(fā)出微微的紅光，這是一個受到神靈關(guān)注的圣壇。癲狂的魔力波紋讓巢穴里的寇濤魚人變得不可理喻。

        它們發(fā)了瘋一樣往力場墻上撞，前呼后擁，哪怕皮開肉綻，頭破血流都沒有停止，用拳頭和尖銳的牙齒擊打、撕扯，哪怕扭斷胳膊，磕斷牙齒。這種極度的宗教狂熱，讓人很難想象它們的精神狀態(tài)有多么扭曲。

        多立克想要用德魯伊神術(shù)安撫這群魚人，但她的力量顯然無法與神力抗衡，祭壇上的圣徽紅光一閃，多立克捂著頭尖叫起來，受到了一點反噬傷害。

        “難怪這群魚人會在白天向我們發(fā)動襲擊。原來是一山不容二虎。”林德看到祭壇就知道，這又是一個打白銀樹主意的神靈。

        只不過海之母的手下不給力，哪怕死絕了也不可能為她搶下神樹。

        “這都是些婦孺。”斯坦搖搖頭，“殺了它們會讓我晚上睡不好覺的。”

        “我先把祭壇搞定，你想辦法控制這群魚人。不能就這么放它們離開，否則會威脅周圍海島的居民安全。”

        林德手頭沒了無限權(quán)杖，施法就靠莫拉之書，正好老大哥莫拉平時也是各種滑溜溜的觸手，搞得跟大章魚似的，正好拿來對付海之母。

        莫拉之書睜開一只混沌的眼球，在呢喃低語聲里，魚人的祭壇周圍出現(xiàn)黑色漩渦，伸出綠油油的滑膩觸須，捆住祭壇。觸須收緊，石質(zhì)祭壇發(fā)出喀拉喀拉的響聲。

        龍蝦頭圣徽光芒大作，憤怒的紅光轉(zhuǎn)變?yōu)榘d狂的藍紫色，空氣中潮聲大作，一道通往水元素位面的傳送門隱約開啟，布里博杜普那精神錯亂一般的咒罵響起。

        聽到聲音時，所有生物都如墜冰窟。

        林德身具神性，豁免海之母的心靈沖擊。不過多立克與斯坦并不好受。其余寇濤魚人更是露出興奮的微笑，開始自相殘殺。

        血腥獻祭制造的狂亂魔法波動，讓祭壇上的傳送門擴大了一些。

        海之母的腦袋若隱若現(xiàn)，那是一個怪異、龐大的龍蝦頭，兩顆猩紅的眼球嵌在眼梗上，散發(fā)著讓人狂亂的心靈沖擊。

        多立克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凍結(jié)了，她的思維停頓了好一會兒，隨后聽到自己發(fā)狂的笑聲，林德捆住了她的雙手，否則這會兒她已經(jīng)要開始自殘了。

        “醒醒！”斯坦開始彈琴，他唱的是《悲慘世界》里的名曲，喚醒反抗精神。

        “莫拉，動作快。”

        “我的尊主，這不成問題。愚蠢的小神主動開門邀請，吾一定讓她為這次冒犯而刻骨銘心。”

        莫拉的觸須順著傳送門刺入水元素位面，纏上了海之母的軀體。

        “啊！！！這是什么？——不——！！”

        布里博杜普的外顯形象是一位巨大的女人，天體姣好，長著龍蝦頭，雙臂是一對龍蝦鉗子，形象介于恐怖和曼妙之間，透著神性的魅力。老大哥莫拉的觸須在海之母的軀體上纏繞游走，它語氣慵懶，“別著急，我們的歡樂時光就要開始了。”

        傳送門緊急關(guān)閉，把莫拉的觸須斬斷，但已經(jīng)攀附在海之母身上的那些魔神異質(zhì)可不會消散，接下來就是雙方漫長的拉鋸戰(zhàn)了，如果布里博杜普沒能驅(qū)散莫拉的力量，她的神性會被污染，神職會出現(xiàn)偏移，甚至有神力跌落的風險。

        總之，沒吃著魚還惹一身魔神觸手，海之母這下狼狽不堪，再也沒心思來圖謀白銀樹了。

        祭壇上的神力散去，隨即石塊轟然破碎。

        洞窟重歸寧靜。

        那些自相殘殺的寇濤魚人稍微恢復(fù)正常，不過它們的大部分已經(jīng)咽了氣，少數(shù)暫時沒死的，也只是多掙扎了兩下，魚眼里詭異的光都熄滅了。

        林德微微搖頭，對這起慘劇不予置評。

        在斯坦的安撫下，提夫林同伴總算在破碎的思維里找回理智，她臉色蒼白，哇得嘔吐起來。

        “對不起……我忍不住……”多立克受到的心靈沖擊很嚴重，必須靜養(yǎng)一段時間。

        在洞窟里的一間大型石屋，他們還找到了寇濤魚人的卵，放置在水池中，已經(jīng)有少數(shù)魚人孵化了，它們的外形看起來近似沒有尾巴的大鯢（又稱娃娃魚），細長瘦小，眼睛里沒有智慧，但也會因為饑餓而啃咬未孵化的卵。

        一個種族的善惡是天性，人類出生時都是絕對中立，地表精靈出生時就是善良陣營，寇濤魚人就屬于中立邪惡，壞得純粹，壞得樸實。

        多立克雙手抱胸，身體還在微微抽搐，不過她仍舊詢問林德，要如何處置這些魚卵和新生兒。

        作為德魯伊，她絕不會推崇對自然的物種趕盡殺絕。

        “我建議，把它們送回幽暗地域吧。”斯坦這么說。

        林德卻有不同的打算。他想起了交界地，米凱拉的圣樹體系包容一切生命，幾乎是來者不拒。

        他在考慮能不能培養(yǎng)寇濤魚人，讓它們改邪歸正，以后也能作為白銀樹的居民。

        應(yīng)該說，林德對任何種族都一視同仁，他的記憶里有一整個宇宙的靈魂，早就脫離所謂物種的觀念隔閡。寇濤魚人固然天性邪惡，但不代表它們就一定要墮落。

        “我想起了一句話。”林德看向提夫林妹子，“在天際省的最高峰，居住著一條老龍，它曾問：‘哪個更好？是生而為善，抑或是盡全力去克服你心底的邪惡天性？’我大概還是相信天生邪惡也能改善的，我眼前就是一個例子。”

        多立克抿了抿嘴，她像是感到不自在，不過看著同伴的眼神卻更溫和了。

        邪術(shù)師指著頭頂，“白銀樹是一種力量體系。在遙遠的交界地上有兩顆相似的神樹。一顆名為黃金樹，古樸刻板，對異類毫不留情，掌握交界地眾生的命運。另一顆名為米凱拉的圣樹，包容一切生物，但也控制它們的心靈意志。

        “我的神樹，要走一條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體系。我要點燃自己成為那光，再點燃白銀樹下的每個生命。我指望他們每個人都能活下去，都能獲得尊嚴。至少，在被諸神送進屠宰場的時候，能叫喊兩聲，有點兒骨氣。”

        他的聽眾陷入沉默，小魚人們還在啃兄弟姐妹的卵，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斯坦抬手拍了拍林德的肩膀，微笑道：“別說我不夠朋友，我會幫你的。別管那些家伙是怎么想，咱們放手去做就行。”

        多立克也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林德的肩膀，“我也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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