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化蜥蜴之門進入下城區(qū)，走不了半英里，就能看到街邊的樸素圣堂，博德之門是個信仰自由的城市，這座圣堂里匯聚了許多善良神靈的祭壇，方便就近的居民前來祈禱進貢。

        蓋爾自進城以來，路過風暴海岸禮拜堂多次，每每在門外觀望一下就離開。因為他知道圣所里供奉了密斯特拉，他的前女友，惟一之奧術(shù)，萬法之母。

        和一位女神上床是件讓許多人艷羨的事情。

        深水城的蓋爾，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也是和密斯特拉的親密關(guān)系。不過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也只有自己知曉。

        魔法女神不是什么純潔處子，相反的，她相當“博愛”、“開放”。

        伊爾明斯特和蓋爾算是同道中人，與密斯特拉有染的凡人不知凡幾，但最終，這些人對女神的愛意都轉(zhuǎn)化了，神與人之間沒有愛情，就像神與神之間，同樣不存在愛情。

        第三代魔法女神，她在凡間時名為午夜，與克藍沃是一對愛侶，但當他們各自登上神座，雖然依舊保持親密的盟友關(guān)系，卻不再回不到當年，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愛情只是凡人道德觀里孕育的概念，它的精神化身名為淑妮，可愛情女士的魔力也無法感染神靈。

        蓋爾回憶起自己與密斯特拉相處的朝夕，只覺得像謊言似的空落落。

        她是個精通凡人命運的高等存在，什么事情都知道，關(guān)于蓋爾·德卡里奧斯的過去未來，她一清二楚。

        她知道蓋爾有著成神的野望與可能，知道蓋爾與她的愛情會消泯在歲月的浪潮中。

        但密斯特拉依舊選擇與蓋爾相愛了，像年輕的伴侶一樣纏綿，像慈愛的長姐一樣包容。說她一廂情愿吧，卻又在蓋爾被耐瑟瑞爾魔網(wǎng)纏上之后，當即斬斷雙方所有聯(lián)系，表現(xiàn)得無比冷酷。

        “我不明白。為什么神會愛上凡人？”蓋爾站在風暴海岸禮拜堂門外，拄著傳奇法杖瑪科赫什基，卻像是在夕陽的荒野中捏著木棍的迷路少年，四下黑沉卻望不見家的方向。

        林德站在他身旁，拍了拍法師的肩膀，“別感慨了，不就是見前女友嗎？反正肯定要出糗的，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快去快回吧。”

        隊友們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把蓋爾拽進圣所里。

        圣所里攏共有四座壁龕，分別供奉守衛(wèi)之神海姆，公正之神提爾，月亮少女塞倫涅以及萬法之母密斯特拉。另外正對大門的主祭壇供奉著一尊諸神雕像，沒有具體面目，可以指待任何神明。

        有意思的是，密斯特拉的神像正對著守衛(wèi)之神海姆。

        眾所周知，在動蕩年代，第二代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被守衛(wèi)之神海姆斬殺。

        起因是當時被放逐的密斯特拉發(fā)現(xiàn)了命運石板為死亡三神所竊，因此想要返回外層位面向艾歐稟報，但負責守門的海姆也是個死腦筋，不許她去打擾艾歐，二神相爭，然后身為圣者的密斯特拉就被海姆直接砍了。

        如今密斯特拉打贏復活賽，也不知有沒有記恨海姆。

        蓋爾經(jīng)過塞倫涅神像時，也滿懷敬意地低頭行禮，他得感謝月亮老巫婆的神力，幫他擺脫法球爆炸的厄運，雖然他是偷的，但見到正主也得恭敬一點兒。

        “你還怪有禮貌的。”影心笑著說，她敬拜塞倫涅，神情有些復雜。

        “是啊，畢竟你的親身經(jīng)歷已經(jīng)證明，神靈并不都那么大度，尤其是女神。”蓋爾半是調(diào)侃，半是敬畏地說。

        影心手背的烙印又發(fā)作了，她瞪了蓋爾一眼，這烏鴉嘴。

        冒險隊眾人三三兩兩，在圣所里閑逛。

        此地的守護者是一位男性侏儒，氣度和藹可親，還有一頭慈祥的地中海發(fā)型。他與冒險者們閑談，還提到最近有許多信徒來這里敬拜一位叫做高塔君王的存在。

        “萬神殿里并無這位存在的身影，不過要是崇拜的人夠多，或許應該募款給這位存在立一座壁龕祭壇。就是不知道該給它造什么形態(tài)的塑像。”

        <div  class="contentadv">        林德擺擺手，“用不著。”

        “噓，神意難測。”守護者一臉高深，“你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究竟有什么需求。凡人唯須敬拜。”

        林德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守護者瞧他好像不虔誠，于是擺擺手說：“我知道你們這種邪術(shù)師，總是對神明挑三揀四的。請你隨意吧。”

        蓋爾還是站在了密斯特拉面前，這尊石頭神像造得很精細，雕琢了女神纖細卻豐滿的軀體，還有滿頭飄揚的長發(fā)，仿佛屹立風暴中的某一瞬息。

        他咂咂嘴，密斯特拉有段時間沒屈尊和他交流了。

        不過此時情況有些不同，隨著時間流逝，石像中漸漸滲出奇異的毫光，注視它時，就能受到冥冥之中的神啟，大氣都在為這股魔網(wǎng)的層流而噼啪作響。

        密斯特拉在召見他。

        蓋爾轉(zhuǎn)頭對同伴說：“該死，我手心冒出來的汗比熊地精胳肢窩底下的還多。”

        “哦。”“加油。”“祝好運。”“別被前女友弄死啊。”“嘴巴甜一點兒。”

        同伴們的回答有股真誠的敷衍，大家還是聚過來等著看戲。

        只見蓋爾探出手觸碰神像的基座，隨后，他的身體就消失在傳送靈光中。

        視線天旋地轉(zhuǎn)，眨眼之間，蓋爾就來到了外層位面，四周盡是斑斕奇幻的光，構(gòu)建出神圣的天穹寰宇，這里是魔法女神的國度。

        他踩著一道極光構(gòu)成的橋面，正惴惴不安地欣賞四下美景，身后傳來一道清爽寧靜的招呼聲。

        “深水城的蓋爾，你看起來不錯。”

        蓋爾轉(zhuǎn)過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拋棄他，就像扔掉一條狗的女神，此刻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站在面前，那張生動的、光彩四溢的美妙臉龐上噙著故舊的笑容。

        “我沒想到你會愿意見我，畢竟自從那件事之后，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不論我向你祈求，還是叫罵，你都裝作聽不見。”

        密斯特拉語氣嚴厲，但她那張好看的臉龐卻讓這份警告喪失了威嚴。

        “我不是來聽你抱怨的。你并不了解自己的情況，那縷寄宿在你體內(nèi)的魔網(wǎng)屬于卡爾薩斯，在他登神時所創(chuàng)造，它是個先天死胎，因此貪婪地渴求吞噬魔網(wǎng)。你釋放了一種足以吞噬所有魔法存在的東西，卻只想著保護自己。”

        “我只想活著，當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把我一腳踹開。”

        “因為我想要保護一切，卡爾薩斯魔網(wǎng)足以撕碎主物質(zhì)位面的所有肌理。它進入你的身體卻沒有立即殺死你，這是個無法復制的奇跡，而毀滅法球之所以沉睡，唯一的原因是我允許它吞噬真正的魔網(wǎng)。”

        蓋爾回想起自己多年的魔法珍藏都被用來喂養(yǎng)胸口的魔網(wǎng)，一時間有些悵然。

        但他振作起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朋友的幫助下解決了它的隱患，這縷魔網(wǎng)已經(jīng)復活了，而且運作良好。終有一日，它會成長到如你一樣的境地。”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蓋爾今天也要當一次深水城的蕭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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