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仰的人能夠視死如歸。維康妮婭·迪維爾臨死時還很有骨氣。

        影心質問她把自己的父母藏在哪里，維康妮婭沒有說，但夜曲說了出來。

        “他們在失落之間，就在祭壇后面，穿過那扇石門就到了。”

        “叛徒！哈哈，哈哈哈哈！”

        夜曲被女院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嚇得倒退。

        維康妮婭發出夜梟似的笑聲。她一笑，竟還顯得有三分可憐。

        林德蹲下來，看著這個女卓爾的嚎啕大笑。

        “你以為自己為莎爾付出一切，就能得到她的賞識嗎？”

        “那是當然，她必將獎賞我。”

        “她不會。”林德搖頭，“莎爾的牧師死后無人認領。她是缺位的歷史主體，代表遺忘的神靈，她無法記住任何人與事，能夠記住你們這些莎爾信徒所做一切的，只有凡人。”

        維康妮婭臉上瘋狂的笑容消失了。

        “你在騙我。”她鎮定自若地說。

        “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影心快意地說：“瞧，女院長，這就是你應得的下場。信仰崩塌，世界破碎的感覺很美妙吧？我一直想讓你也嘗嘗。”

        “不可能，我會進入莎爾的神國，我會得到她的嘉獎，我才是她的選民！”

        林德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圣力緩緩流出，化作復蘇的泉水，讓維康妮婭脫離瀕死狀態，但也沒讓她恢復到能夠暴起傷人的地步。

        “既然不相信，那就親眼去看看。”林德抓起維康妮婭，由明薩拉這位班瑞家的女兒控制，女院長無法在她面前做小動作。

        “走吧。”影心從女院長身上搜到鑰匙，他們穿過尸骸累累的祭臺，打開圓形的大門，進入了失落之間。

        這是一座廣場式的監牢，建在臨地下河的懸崖上，入口兩側的石壁內開鑿了簡陋的監牢，囚禁著被拐來的孩童。

        “嘿！救命！”喊話的提夫林男孩在欄桿后招手。

        明斯克用力扯開鐵柵門，把這五個倒楣催的孩子放出來。

        “沒受傷吧？”冒險家們揉了揉這幾個小鬼的腦袋。

        “我們都還好，但摩爾出了點問題。”

        提夫林的孩子王摩爾，這個紅皮膚的小鬼在林地時就表現出人憎鬼厭的淘氣，但此時她卻非常安靜，而且彬彬有禮，見人就笑。

        根據另外幾個小孩的說法，摩爾在被抓進來的時候，逃過好幾次，最終被那個女院長抓走，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情，回來后就這副樣子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忘得精光。

        夜曲說：“她被失落之鏡給奪走了記憶。”

        蓋爾低頭和摩爾對視了一會兒，忽然說：“也許只有我這么想，但這小姑娘現在變得可愛多了。”

        好多同伴紛紛點頭，但提夫林小孩們并不同意，反而怒視這群沒有童心的大人。

        林德擺擺手：“待會兒試試能不能從失落之鏡里把她的記憶找回來。”

        “讓她變回一個小壞種？”阿斯代倫挑眉，“她現在多棒。”

        摩爾沖他微笑。

        眾人一起往失落之間的深處前進，在這里，他們見到了影心的父母。

        這兩位老人背對背，各自被吊在一張懸空圓盤上，雙臂張開，標準的受難姿態，至今已有十幾年了。

        “噢，不，又是一場陰謀，你這惡毒的卓爾。”精靈男人看到他們時發出疲憊地嘆息。

        衰老的人類女性則顫聲說：“不，她是真的，我的珍妮薇爾，小珍，她回來了。”

        <div  class="contentadv">        “父親，母親。你們……啊。”影心手背的烙印再次爆發劇痛，而她的父母身上有同樣的烙印浮現，帶給這一家三口同時同等的折磨。

        維康妮婭緊盯著影心的臉，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到驚愕與痛苦，但她沒有。

        半精靈牧師的肩膀被卡菈克、林德與威爾等人扶著，她的神情只有倔強。

        于是維康妮婭殘忍地說：“你都忘了不是嗎？但他們可沒有忘記。他們看著我們塑造你，他們哭泣，他們流血——通常是你親手造成，用我教你的刑訊手段。”

        維康妮婭表現的殘忍讓在場眾人皺眉，阿斯代倫面無表情，而明薩拉贊賞地點頭。

        影心輕聲問：“你為什么這么做？”

        “為了你。”

        “我？”

        “沒錯。我曾在深水城建立了一座修道院，比這里更繁盛，但莎爾聲稱他們背叛了我，于是我屠殺了一群忠誠的下屬。來到博德之門從頭開始，找到你、訓練你，一切都是為了把你塑造成黑暗女士需要的樣子。”

        維康妮婭的話語從堅定到顫抖。

        隨著她口中真相吐露，每一個詞匯都像是黑色的煙霧，彌漫在地下洞窟，把四下所有的光茫通通吞噬。

        在眾人不寒而栗的驚愕里，懸崖邊的失落之鏡爆發紫光。

        黑夜女神莎爾降臨了。

        她現身于墮影冥界的風暴云里，以神殿中美艷的巨大石雕的形態外顯。

        眾人站立的平臺，此刻化作女神手中的托盤，渺小如銅錢與米粒。

        “你拋棄了我為你準備的道路。”莎爾巨大的面容上的五官有驚人的儀態，叫人勃然心動的線條與切面構成了她的臉龐，她的聲音亦是寧靜而清澈，仿佛在無光夜晚潺潺繞過森林的清溪。

        于是他們都知道，這真的是那位莎爾，而不是魔法的幻象。

        影心的鎮定自若在一瞬間崩塌了，假如說惹怒一個大人物會招致殺身之禍，那么招惹一位神明的下場，就連死亡都是最好的恩賜了。

        夜曲戰戰兢兢地趴伏在地上，維康妮婭更是狂熱地歌頌夜詠者的名號。

        林德摸了摸口袋，發現忘帶手機了，十分遺憾地聳聳肩。

        “夠了！我不會再屈服，放開我的父母！”影心聲嘶力竭地朝著巨人咆哮。

        莎爾很平靜地說：“我從未束縛他們。每當你想要遠離我，想要接近塞倫涅，我對你的掌控就越深，你對他們的囚禁與折磨也越深。

        “如果你受了教訓，如果你真正服從，那么痛苦就不復存在。但你越是掙扎，情況就越糟糕。對你們三人都是如此。”

        影心的父親澀聲說：“小珍，你無法在解救我們的同時擺脫她的詛咒。讓我們回到月之少女身邊吧，我們是已經凝滯的過去，而你才是未來。”

        卡菈克氣得淚灑當場，朝莎爾怒吼：“你是個怪物！”

        她的勇氣在這一刻讓所有人側目。

        夜詠者幽幽道：“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一個空房間。無夢的長眠。陰影的影子。在我的姐妹點燃太陽前，世間并無痛苦。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受苦，直到你重回我懷抱。”

        林德轉頭對同伴們說：“聽聽，這才叫真神。相比之下，維拉基斯真是個徹底的小丑。”

        萊埃澤爾chk一聲，蓋爾苦笑：“兄弟，我真是為你的鎮定自若感到敬佩不已。但我同意你的觀點。”

        這就是真神。祂們是天空，大地，是宇宙的精神化身。

        朝天空吐口水只會自取其辱，挑戰神明亦是如此。

        但林德要試試解開這個死結。

        因為他同樣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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