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中少年
夢中,黑夜如同一幅深深的畫卷,吞噬了一切繁雜的色彩,只留下了黑色的寧靜和神秘。
在黑夜之中,洛凡的腦海中浮現凄慘的一幕:鐵鑄的祭壇自地獄拔地而起,天色灰朦。暗淡的天際下一群人站在高山之巔手持腰鼓,他們上躥下跳。他們穿著滿是灰色羽毛的祭服,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鼓聲如雷奔,一時間天地間狂風驟起。黑鴉如點點黑星,自天空莫名出現,然后盤旋著,發出悲鳴。
天暮地寒,勾人悲涼!一衣裳襤褸,手戴手鐐,腳戴腳鐐的男子被一群身著華麗的貴族押上了祭壇。
祭壇之中燒紅的煤炭如耀眼的紅星,祭壇早已被燒的滾燙。
男子赤著腳丫,剛踏上祭壇腳底便被燙的冒煙。男子使盡渾身解數忍受著疼痛,艱難的又踏上了另一只腳。
身后的貴族不耐煩的推著他,貴族的鞋底是絕熱的石板……
走到祭壇中央,男子早已如溺水后被撈出一般,身子早已濕透。他瞇著眼睛,早已痛的失去了意識。他現在還站著,全憑心里的信念支撐著。
畫面一轉,一個身影模糊的女子與洛凡漸行漸遠。洛凡無論如何追趕,卻怎么也追不到。洛凡無聲的嘶喊著,那身影卻始終沒有回頭。
一個身穿米黃色中長款系帶大衣和黑色闊腿褲的長發少年,嘲笑般的看著洛凡。洛凡瞥見少年,少年的眼神中充滿著蔑視和嘲諷。
周圍的環境漸漸改變,最后變成了一個商行。
商行之中擺著許多貨柜,但是貨柜上卻空無一物。貨柜上滿是灰塵,灰塵很厚,像是百年沒有打掃了一般。
洛凡抬頭看向前方的墻,墻上掛著一塊牌匾,牌匾上瀟灑地寫著“怡和行”三個大字。
洛凡眼睛一眨,那少年穿著灰色長衫出現在了牌匾之下。
洛凡頓感吃驚,牌匾之下一開始本來就什么也沒有。
少年坐在一把暗紅色的清朝太師椅上,右手手掌貼著臉頰支撐著頭。少年百無聊賴的瞟著洛凡,隨后用和洛凡相同的音色對洛凡說道,“洛凡,歡迎來到怡和行。在這兒,你可以實現你的一切愿望,只要時間合適,只要你能夠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可以拿你有的,換你要的。”
少年說完,緩緩抬起放在胸前的左手,然后輕松的彈了個響指,一杯紅酒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他把酒杯對在唇邊,然后輕輕小酌了一口。
洛凡傻傻站在少年前方,“這是哪?你要對我做什么?”洛凡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你所見,怡和行!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只是會和你做生意!”少年淡淡笑了笑。
“呵呵,做生意?有病!”洛凡罵道。
少年說出“怡和行”的一瞬間,一股記憶出現在了洛凡腦中,這股記憶洛凡之前全然沒有印象。
洛凡一邊罵著,一邊進入了回憶。
“如果忘記是一種罪,那我們每個人都是罪人。”少年猙獰的看著洛凡進入回憶,邪笑道。
記憶的主角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他是商業界的傳奇,是清朝時的世界首富。
一畫面出現在洛凡腦海中:
“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太陽快要落山,天邊的云層夕陽的浸染下,變成了著了火的火燒云。“女郎剪下鴛鴦錦,將向中流匹晚霞”,夕陽下,船家女擺動著船漿,帶著一天的收獲,滿面笑容。清波蕩漾,微風吹動著船家女的秀發和裙擺,船家女身材纖細窈窕好似仙女下凡來。給人回眸一笑勝星華,俊眉修眼,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之感。
畫面流轉,“甲第面長街,朱門赫嵯峨”,一盡顯繁華的四合院坐落于江流西百里處,宮廷玉雕,晶珠琳瑯。院子門前綠柳如蔭,過往路人似車水馬龍。
視野順著大門進入,院中桃花妖艷盡顯芬芳。順著一綠蔭小道來到一兩岸種滿綠柳的繡湖,繡湖之中坐落著一小座涼亭。涼亭之上有著青綠色的青苔,彰顯著歲月洗刷留下的痕跡。
亭中,一白發蒼蒼,骨瘦嶙峋的老者正坐在木椅上看著天邊的晚霞。老者穿著所謂的京樣高領長衫湥腰身、袖管窄小,外套短褂、坎肩湥頭戴瓜皮小帽湥手持“京八寸湣斃⊙坦埽腰帶上掛滿刺繡精美的荷包。處處盡顯華貴氣息!
“這人誰呀?”洛凡想,“看他的穿著應該是清朝的某個貴族有錢人。”
片刻一年輕人向亭子走來,很快來到了老者跟前,“爹,那位大人已經到了。”
“來了!”老者拖著長音,有氣無力的說著,“都安排妥當了吧?”
“嗯,妥當了。”年輕人說道。
隨后年輕人看了看老者,滿是擔心的說:“爹,您的身體……要不還是我去吧?”
老者搖了搖手,然后艱難的從椅子上站起,拖住快要入土的身子向前走了兩步。年輕人見狀忙上前攙扶,“這事關乎我們伍家數十年的基業,萬不可大意,還是我去吧。你放心,爹這身體還撐得住。”
“爹,你這是何必呢?咱們離開這兒,去美國吧!以我伍家的資產,在美國完全可以混的風生水起。”年輕人說道。
“伍家?哪個伍家?這么有錢的嗎?”洛凡想。
老者搖了搖頭……“你再去確定一下所有的事宜,萬不可出差錯。”
老者閉眼想著自己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他29歲接手父親的怡和行,并以先進的經營理念,革新經營模式,得到各國商人的一致認可,怡和行快速發展,很成為廣州十三行中的“第一行”,迅速積累了巨額財富,而他也成了全世界當之無愧的第一富豪。而如今落得這快要被抄家的地步,都怪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顧利益。讓與他做生意的外國商人趁機會夾帶鴉片販賣,從中謀取暴利,讓鴉片問題越發嚴重,最終落得涉嫌包庇鴉片商販和走私鴉片的罪名。
“果然,害人終害己,沒人可以獨善其身啊!”他希望用錢擺平這件事,如今上面派人來了,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
畫面又一轉,床榻上老者兩眼空洞,嘴里念叨著,“造孽啊,造孽啊!”。
老者想著鴉片戰爭他出資筑炮臺、建戰船。第一次鴉片戰爭中國與英國代表簽署喪權辱國的《廣州和約》,并一周內要向英軍繳納“贖城費”600萬銀元,并賠償英國商館、商船的損失,而他一個人就出了110萬銀元。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國戰敗,被迫簽訂《南京條約》,當中的巨額賠款,自己一人便承擔一百萬兩白銀。
自己為救助國難而損失慘重,但最后卻還是落得了個“漢奸”“賣國賊”的名聲,他郁悶啊,他想不通!難道自己做的這一切就沒有人可以看到嗎?
最后伴隨著老者一聲比一聲還重的念叨聲,老者陷入了長眠。
他抑郁而死了……
床前的人瞬間哭成了一片。
“這是?”洛凡不知所措。
“你知道的,難道不是嗎?可你已經忘了。”少年淡淡開口,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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