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昭華一動不動，魏玠催促。
　　“愣著作甚？”
　　話落，他也意識到自己那話有歧義。
　　隨即他又解釋道。
　　“送你去見你父親，你們一起過個年。”
　　原來是這樣。
　　昭華瞬間松了口氣。
　　一刻鐘后，馬車離開魏府，向著太廟駛?cè)ァ?br />　　綠蘭沒有隨行，被昭華留在了魏府，給她打掩護(hù)。
　　不過，“父女”即將相見，昭華內(nèi)心多少有些忐忑，就怕是魏玠的試探，而要讓一個高僧配合她撒謊，著實(shí)不易。
　　到了太廟，出乎她意料的是，住持非常淡定。
　　他雙手合十，給魏相行僧禮。
　　即便沒多說，眼神中卻流露對魏玠的感念之情。
　　如此真摯，連昭華都接不住這戲。
　　這之后，魏玠沒有繼續(xù)杵在那兒，讓他們父女單獨(dú)待會兒。
　　昭華對住持投以歉疚和探求的目光。
　　她怕魏玠派暗衛(wèi)偷聽，不敢多言。
　　然，住持像是早已洞察一切，轉(zhuǎn)身燃香，對著那佛像拜了一拜，嘴里念念有詞。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雖廣，不渡無緣之人。萬般皆有因緣，公主之緣，不在老衲身上，而在塵世。還望靜守己心，莫要妄求因果。”
　　他似乎能參透她內(nèi)心深處的執(zhí)念。
　　昭華望向那佛像，眼神悲戚，又透著股堅(jiān)定。
　　“大師，何為妄求？愛恨嗔癡，終須一結(jié)。您是大師，能看透，能放下，可我做不到。”
　　兩刻鐘后。
　　昭華鄭重地叩謝住持，出去了。
　　魏玠一直在外等她，不畏寒風(fēng)冷冽。
　　他遠(yuǎn)望沉思，仿佛誰都融不進(jìn)他的那方天地，
　　直到瞧見她，他眉眼劃開一抹柔和。
　　“這么快就出來了？”
　　昭華主動握住他的手，輕靠在他肩上。
　　明顯感覺他身軀一頓。
　　她語氣悲涼，“懷安，爹爹不要我了……”
　　魏玠默然無聲，撩開自己的大氅，將她裹進(jìn)來。
　　她也覺得冷，順勢縮進(jìn)他懷里。
　　站了一會兒后，他下巴微壓，親吻她額頭。
　　“回吧。”
　　魏玠一路摟著她。
　　馬車緩緩抵達(dá)魏府。
　　下馬車前，魏玠再次將玉鐲給她。
　　“年禮，好好收著。”
　　那玉鐲套住她手腕，就好像套住她這個人。
　　昭華收下了，又聽他問。
　　“沒給我準(zhǔn)備年禮么？”
　　他溫潤的眼眸含著笑意與期待。
　　昭華還真有些語塞。
　　“我……抱歉。”
　　魏玠對此倒是意料之中。
　　他順勢提出，“那便陪我守歲，當(dāng)做回禮。”
　　如此簡單的要求，昭華答應(yīng)了。
　　她正要下去，卻聽魏玠說：“就在這兒。”
　　他不想進(jìn)魏府。
　　而后他敲了敲馬車那木制前門，命令陸從，“馬車停這兒，你且退下。”
　　“遵命！”
　　馬車?yán)镉信癄t，但遠(yuǎn)遠(yuǎn)沒有室內(nèi)暖和。
　　昭華畏寒，不懂魏玠這是什么癖好。
　　哪有人在外頭守歲的？
　　難道對于他而言，魏府是禁錮他的牢籠嗎？
　　見她百無聊賴，魏玠提議：“若覺得無趣，可以看看書。”
　　昭華不想看書，尋機(jī)問他。
　　“隴西很遠(yuǎn)嗎？怎么年假都不回去看看？”
　　“年假也僅有七日，事務(wù)繁多，耽擱不起。”
　　“那你想家嗎？”
　　魏玠興致缺缺，“家，想與不想，不是都在那兒么。”
　　昭華更正道。
　　“我的意思是，你母親，還有你那些兄弟。你不想他們嗎？”
　　“我亦是常人，既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會思鄉(xiāng)念親。”
　　昭華頗為同情他似的，“背井離鄉(xiāng)來皇城為官，實(shí)是難事。”
　　魏玠一針見血地反問她。
　　“你想勸說我辭官回鄉(xiāng)？”
　　昭華趕緊搖頭，“沒，我可沒這意思。”
　　他也太謹(jǐn)慎了，都沒法見縫插針。
　　轟——咻！
　　不遠(yuǎn)處炸開的煙火，打斷二人閑談。
　　舊歲已過，便是新年。
　　魏玠捏住昭華下巴，在她唇瓣印上一吻。
　　煙火聲中，她聽到他說。
　　“年年歲歲，如星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星與月相依偎，不分離。
　　經(jīng)他口說出的情話，如此纏綿悱惻。
　　昭華晃了神，亂了心，陷入他眼中那片溫柔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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