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輕抱了一下，就放開了對方。

        兩人心中都有著諸多疑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洛瑜看了眼被放在地上的墨曇，問道：“你打暈的？”

        曹皎月點了點頭：“這里太過危險，她是個好人，我不能讓他死在這里。”

        “你還真是沒怎么變。”洛瑜輕笑著說道。

        在洛瑜眼中，曹皎月生前一直是個心懷良善的女子，兩百多年過去了，故人變了，卻也沒變。

        洛瑜和曹皎月的相遇，還得從兩百多年前講起。

        當年曹皎月嫁給了洛瑜的兄長洛玚，洛瑜最初只是好奇自己的嫂嫂是什么樣的，便常常跑到兄長的院中去。

        他當年雖然天資愚鈍，但好在生在名門大家，他的父母和兄長也十分寵溺他，倒是給他養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待他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嫂嫂，也就是曹悅之后，卻感受到了這個女子心中所含的悲痛。

        他看出了這個女子并不喜歡自己的兄長，只是因為洛家的地位高于曹家，而洛玚卻是又對他暗藏情愫，去曹家提了親。

        曹家沒辦法拒絕，只能不顧她的意愿，讓其嫁過來。

        洛玚的控制欲很強，根本就不允許曹悅離開洛家的院子，甚至還在洛家院子布了法陣，讓靈力低微的曹悅沒辦法跑出去。

        洛瑜也看不慣兄長這樣，但他實在也幫不上什么忙，他修為太低，沒辦法打破結界放曹悅出去。甚至為了幫曹悅，他還險些惹惱了兄長，兄長將他也一起關在了洛家院中。

        洛瑜這邊幫不上忙，便只得常常來找曹悅聊聊天，兩人便這般相熟了起來。

        兩人熟悉之后，洛瑜才知道，曹悅因為靈力低微，且并非嫡系弟子，其實一直處于沒人在意的地位，但她自己也樂得清閑。

        她又一次在外游歷時遇見了一個男子，那人同她情投意合，兩人互生情愫，私定終身，找了個地方隱居了起來。兩人生活幸福，她還同那個男子誕下了子嗣。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般幸福下去，但沒想到，因為洛瑜的上門提親，讓曹家突然想起來了自家還有這個人。

        曹家派人來將她抓走了，抓她去同洛玚成親，甚至還強行毀了她的道侶契。她修為太低，那些人輕而易舉的便控制住了她，讓她一步一步同洛玚完成了成親的儀式，讓她同洛玚締結上了道侶契，讓她永遠的被禁錮在了洛家之中……

        洛瑜開了第一個口之后，兩人中的氣氛終于有所緩和。

        曹皎月看了看洛瑜的四周：“許帆柏呢？他沒跟你一起？”

        洛瑜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臉上的笑意都收斂了一些：“他愛去哪兒去哪兒，關我什么事。”

        曹皎月一聽就知道是兩人有了矛盾，但她不知道是什么矛盾，也不好開口勸說，畢竟洛瑜看上去吊兒郎當，卻是個心中極有主意的人，他一旦決定了要做什么，就根本聽不進旁人的勸阻。

        但她不禁有些奇怪，她死的時候，兩人明明是關系極好的，許帆柏更是三步不離洛瑜，說話也是，基本上是洛瑜不離口，怎么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了？

        不過洛瑜顯然是不想，在許帆柏的事情上同她繼續說下去，曹皎月也看懂了他的意思，轉頭說起了另一件事。

        “你的眼睛和頭發……？”

        洛瑜聞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白發，無所謂的說道：“我魂魄不全，只有一魂一魄，便成了白色。”

        曹皎月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到了江渝的銀發銀眸：“那江渝的銀發？”

        洛瑜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對，他也是因為魂魄不全。”

        曹皎月卻是沉默了一下，她同洛瑜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還稱得上是知交好友，一眼便看出這件事是洛瑜做的。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倒是沒那么關心。

        畢竟洛瑜既然沒有開口告訴她，那便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應當是什么不便她知曉的事情。

        “洛哥哥，我此次，是特意來找你的。”

        洛瑜看著曹皎月臉上略顯僵硬的笑意，挑了下眉：“找我？找我做什么？”

        曹皎月收起臉上的笑意，跪在了洛瑜面前。

        洛瑜突然瞪大了眼，連忙伸手將其扶起：“你這是做什么？！你有事找我，莫非我還不幫你嗎？”

        曹皎月抿了抿唇：“我求死。”

        洛瑜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你說什么？”

        “我說，我只求一死，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所以，求你了。”

        “你……”洛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發現了她身上的異樣之處。

        曹皎月見洛瑜遲遲沒有回應，以為對方是不想答應自己，連忙又說道：“夜桀死了，可我卻活了……”

        話語中是掩不住的悲哀：“我成了活尸，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可這世上，我最愛的人都死了！我活著有什么意義？！”

        “我去了曹家。”曹皎月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穿著的藍色衣衫，“我殺了那些曾經害我之人。”

        “可報完仇之后，我竟找不到一點兒熟悉的人了……”

        洛瑜僅僅是看著，都能感受到曹皎月的悲痛，但她雖然眼眶通紅，卻是沒有一滴眼淚流出。

        “你死了……夜桀死了……我找不到我的孩子……就連洛玚都死了……”

        “我從墳中爬出來后，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找不到一個認得我的人。”

        “我有一種，我又回到了洛家的感覺……”

        “只是這次，我無論如何都逃不開了……”

        洛瑜雖然不懂她的這種孤獨感，卻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她的絕望。

        他嘆了口氣：“可人死如燈滅，想死容易，可你若再想活，可就沒辦法了。”

        曹皎月眼中卻滿是堅定：“我不后悔。”

        說著，她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洛瑜看著她，心中是說不出的感覺，可最終他也只是拍了拍曹皎月的肩。

        曹皎月不明所以，睜開了眼睛同他對視著。

        “你不想知道你為什么成為活尸嗎？我猜，一定是夜桀做了什么，若你知道真相之后，還想求死，我便不攔你了。”

        曹皎月雖然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但她也有些好奇自己是如何變成活尸的，之前雖然老鬼同她說了一些，但并沒有說自己是怎么變成活尸的，他還提到了夜桀……

        果然是和他有關系嗎？

        “好。”曹皎月應下了。

        她給洛瑜行了一禮：“洛哥哥的恩情，我銘記在心，你若有需要之處，盡管找我便是。”

        洛瑜卻是搖了搖頭：“不必，就當是我洛家欠你的。”

        洛瑜心中對她是有愧的，當年若不是他想去看傳說中的神劍現世，或許就不會沒注意到曹皎月的情緒，沒注意到，她已經心如死灰的情緒。

        待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了那神劍拂塵，想要拿回去給她看看時，卻只見到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想到這里，洛瑜，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腰上的拂塵劍劍柄。冰冷的劍柄刺激著他，繼續回憶起往事。

        他是第一個知道曹悅死了的人，可他發現時，她早已死了多時了。

        她的院子向來不準洛玚進入，洛玚雖然控制欲極強，但想著只要她不跑出洛家，便沒想那么多，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自絕于世了。

        曹皎月笑了下，沒有再說話。

        “你目的既已達成，便不必再深入了，外面有橙色古晶的靈力，暫時不便離去，你在此等一陣。”

        曹皎月點了點頭，坐在了墨曇的身邊。

        洛瑜看了他們一眼，控制著江渝的身體，朝著另一間石室走去。

        江渝還沒看清洛瑜是怎么走的，便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另一間石室。

        他感覺身體一輕，原來是洛瑜已經走出了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魂體，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江渝從識海中出來，身體的頭發重新變回了銀色，白色的眸子也便會了銀色，身上的粉衣也消失了，變成了江家的衣衫。

        “幫我個忙，查清曹皎月為什么變成活尸。”

        雙手環胸，桃花眼微瞇著，他和洛瑜可不是知交好友，不僅如此，兩人甚至還隱隱有些對立。

        “條件。”江渝和洛瑜的交易，向來都是如此。

        江渝并不意外他會把這件事交給自己，畢竟洛瑜雖然很強，但出現的時間卻是有限的，常常需要回到荒原之玉中去溫養魂魄。

        “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江渝挑了下眉，看來洛瑜想要幫曹皎月的決心很強啊，反正他之前可是沒給江渝許過這等承諾。

        畢竟他們修道之人，只要許出承諾，那邊必須做到，否則會遭天譴，所以一般都不會輕易許諾。

        若是江渝到時候讓他去死，他也只得照做。

        當然，洛瑜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自然就是知曉江渝不會殺了他，畢竟他還“有用”。

        “行，小爺答應了。”

        大乘期修士的承諾，江渝還是挺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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