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鐘離驍記得, 自己分明好好站著, 怎么會突然栽倒在池水里?
“三公子!”見到他落入水中,隨他一同前來的老仆驚道。
鐘離驍雙手奮力在水面撲騰著,試圖向岸邊游去,最簡單的狗刨, 他還是會的。
只是撲騰了很久, 鐘離驍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打轉,抬頭對上太上葳蕤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終于意識到什么,惱怒道:“是不是你干的!”
太上葳蕤挑了挑眉, 不必說話,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鐘離驍氣急敗壞道:“賤婢!還不快將本公子救起來, 別以為自己是鐘離燁的人就可以肆無忌憚,惹惱了本公子, 只需我一句話,他就得把你交給我!到時候本公子想將你怎么樣, 就怎么樣!”
太上葳蕤居高臨下地覷了他一眼, 屈指在桌上敲了敲,臉上不見怒容,反而勾起一抹淺笑。
就算被困在了池水中,這時候,鐘離驍竟然還是忍不住直勾勾地看著她,眼中難掩垂涎。
太上葳蕤抬手, 一個響亮的巴掌隔空落在鐘離驍臉上,打得他偏過頭去。
鐘離驍吐出一口鮮血,血水混著牙齒落在他掌心。
“你敢打我?!”鐘離驍暴跳如雷道,只是缺了顆牙, 說話便不免有些含糊不清,“連我父王都沒打過我,你敢打我!”
見他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太上葳蕤反手再賞了他一巴掌,鐘離驍兩邊臉立時都紅腫起來,看上去終于對稱了。
老仆看見這一幕,不由神色一冷,運轉靈力拍向池中,想破開太上葳蕤設下的禁制。
不想靈力落下,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老仆下意識地看向太上葳蕤,眼中滿是驚色。亭中少女看上去年紀不大,為何自己卻破不了她的禁制?
他探出神識,試圖確定太上葳蕤的境界,但下一刻神識便被反彈回來。
老仆接連后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體內氣血翻騰,許久才平息下來。
這樣的實力……難道她是筑基修士不成?!
太上葳蕤沒有多看老仆一眼,指尖向上一挑,鐘離驍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從池水中飛了起來。再一拂手,已經鼻青臉腫的他臉朝地砸了下去,渾身濕透,活像只落湯雞。
吐出幾口水,鐘離驍惡狠狠地看向太上葳蕤,試圖爬起身來:“你等著,敢這般羞辱本公子,等本公子令人廢了你的修為,就將你賞給我的護衛,讓你知道不敬本公子是什么下場!”
太上葳蕤的目光微冷,只需些微靈力,剛上岸的鐘離驍便重重撞在涼亭梁柱上,他哀嚎一聲,隨即身體又不受控制地摔在山石上。
一時之間,在靈力作用下,竟然像個球一樣在這處庭院中跌來撞去。
跟隨他前來的老仆徹底變了臉色,這真是欺人太甚!
顧不得自己境界不足,他飛身向安坐在涼亭中的太上葳蕤撲去。只是身體還沒靠近,便被一股不可違逆的靈力擊飛,老仆狼狽地趴在地上,一時爬不起身來。
“晉國王宮之中高手如云,奉勸道友不要倚仗自己有些許修為,就橫行無忌!”老仆抬起頭,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警告道。
鐘離驍一張臉已經青腫得不成樣子,嗚嗚咽咽地不知在說些什么。
太上葳蕤俯視著老仆,漫不經心道:“你錯了,本尊有的,不止是一點修為。”
她抬手,靈力禁制籠罩住老仆扔來的幾張符篆,烈焰形成的火龍咆哮著,倒飛向老仆。他大驚失色,拼命運轉全身靈力,這才勉強擋住了這道火符。
只是花白的須發不免被火焰燎黑,衣衫上也被濺落的火星燒出幾個孔洞。靈力的余波將他震飛,躺在了數丈之外。
看著這一幕,徐元珍眉頭緊皺。
她不知太上葳蕤的身份,但如此行事,實在有些不妥。
就算鐘離驍驕奢淫逸,但仍舊是王上最寵愛的兒子,若是在太子府中受了這般屈辱,徐元珍不關心太上葳蕤如何,卻擔心晉王會因此遷怒身為太子的鐘離燁。
鐘離燁身為兄長,就算鐘離驍屢有冒犯,甚至有取代之心,但在晉王眼中,鐘離燁都該容忍寬讓自己的弟弟。
只是以自己如今身份,實在沒有資格出面。
正在徐元珍心中暗急之時,鐘離燁終于帶著幾名仆從向此處走來。
見了他,徐元珍面上不由露出幾分喜色:“殿下,您快令涼亭中那位姑娘住手,三公子若在太子府中出了事,怕會有一場大麻煩。”
比起徐元珍的急切,鐘離燁平靜得有些過分。他看著被教訓的鐘離驍,只覺得郁結在心中的怒火,終于消解些許。
身為太子,必須寬仁謙讓,友愛兄弟,所以他只能對鐘離驍一忍再忍。
而今,他自己開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這個突兀出現在絳京的少女,有著并不輸于當今晉國國師的修為。在這樣一位大能面前,口出不遜的鐘離驍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晉王便沒有膽子因此遷怒鐘離燁。
他那位父王啊,最是貪圖享樂,膽小怕事。這么多年來,鐘離燁對自己的父親也足夠了解。
他不僅沒有出面為鐘離驍求情,反而看向徐元珍,問起她的來意:“元珍今日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若非有要事,徐元珍向來不會來太子府上叨擾
徐元珍望了一眼涼亭的方向,雖然心中憂慮不減,卻沒有多說什么。她向鐘離燁含笑道:“聽聞殿下昨夜遭遇刺殺,元珍不免擔心,如今見殿下平安無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鐘離燁點了點頭:“多謝你關心,因一位仙長出手,昨夜我不過受了些皮外傷。”
“仙長?”徐元珍不由看了一眼太上葳蕤,似有所悟。
她忽而莞爾,放下心來,對鐘離燁說起另一件事:“我此番前來,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我想向殿下問一問白鹿書院的入學試。”
鐘離燁不免有些奇怪:“你已入白鹿書院修行,家中弟妹又年紀尚小,還不能入書院中,為何還要問這入學試?”
“前日徐家一位世兄前來絳京,他想入白鹿書院,但家中敗落,只怕拿不到那一道參加入學試的白鹿令。”徐元珍掩去了裴行昭同自己的關系,含笑解釋道。
在這絳京中,想要拿到那道能參加白鹿書院入學試的白鹿令,要么有權,要么有錢。
徐元珍來求鐘離燁,是因往年白鹿書院入學試都是由他協助主理,因此鐘離燁手中通常會有三五十道白鹿令。
“原是如此。”鐘離燁道,“你為我數次獻策,一道白鹿令又值什么。”
徐元珍仰頭對他笑了笑,姿態始終端莊而大方。
見太上葳蕤終于停了手,鐘離燁抬步上前。
無力阻止太上葳蕤的老仆見了他,也顧不得什么禮數,一面扶起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鐘離驍,一面質問道:“三公子乃是太子你的親兄弟,卻被你府中的人害得如此,太子是如何做的兄長?!”
他不知太上葳蕤身份,但在這太子府,想來不是奴婢護衛,便是食人俸祿的門客了。
鐘離燁卻沒有回答,他停在鐘離驍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腫脹得看不出原來面貌的臉上:“你平日行事無禮也就罷了,但這位仙長乃是孤的救命恩人,豈容你在她面前放肆!”
聞言,老仆驟然變了臉色,救命恩人?!
禁軍中傳來消息,昨夜鐘離燁能死里逃生,是有一位修為高深的仙長出手相助。
那修為高深的仙長,竟然就是亭中看上去年紀尚小的纖弱少女?!
鐘離驍挨了這一巴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鐘離燁竟然敢打他!
他想還手,卻被老仆死死按住。
忌憚地看向太上葳蕤,老仆知道,眼前少女的修為,定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高上許多。
他躬身一禮:“方才是老奴冒犯,還請仙長原諒。”
太上葳蕤垂眸看著他,淡淡道:“本尊若是不原諒又如何。”
她無意多說什么,起身消失在原地。
老仆心中一緊,不免感到惶然。懸在頭上的刀,最令人惶恐。
“太子,三公子年幼無知,冒犯了仙長,還請你在其中轉圜一二才是。”老仆看向鐘離燁,語氣中卻不見多少恭敬。
鐘離燁冷聲道:“仙長不愿與三弟一般見識,三弟卻該好好自省,否則再有下一次,便未必會如今日這般運氣好。”
老仆看著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幾處好的鐘離驍,這便是不與三公子一般見識?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口中道:“多謝太子提醒,老奴一定將這話轉告夫人,令她嚴加管教三公子。”
見他扶著鐘離驍想走,鐘離燁緩緩開口道:“三弟惹怒仙長,難道連備一份薄禮請罪的禮數都忘了?”
鐘離驍今日太子府一行,不僅挨了一頓毒打,還賠上了幾萬靈石。
在老仆帶著鐘離驍離開后,鐘離燁孤身一人,去了太上葳蕤如今暫居之處。
“仙長。”他向石桌旁的太上葳蕤俯身一禮,態度恭敬。
太上葳蕤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鐘離燁將一枚納戒放在桌上:“這是三弟送給仙長的賠禮,區區三萬靈石,還望仙長不棄。”
晉國之中有靈石礦脈數十,身為晉王最寵愛的兒子,鐘離驍就算不能修行,也并不缺靈石。
太上葳蕤沒有收,只道:“你此來,應當不是只為送上這些賠禮。”
鐘離燁笑了笑:“我的確還有一樁交易要同仙長做。”
“我想請仙長殺一個人。”
“請仙長替我晉國北地枉死的三萬余民眾,殺大晉國師溫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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