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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聽了太上葳蕤的話,  站在房中的澹臺府侍衛(wèi)頭領(lǐng)面露不悅。蓬萊郡中,聽聞澹臺府辦事,向來少有人會不配合。

        他態(tài)度強硬,  冷聲道:“澹臺府辦事,還請道友配合。若是再加阻撓,我等不得不懷疑你是否和那妖物有所勾結(jié)!”

        這妖物的氣息還在房中,說不定就寄生在那少年身上。

        上一次,追查的人便是不知這妖物還能寄生于修士身上,才會被他逃了。

        他有他的道理,  但太上葳蕤斷不會讓他打斷裴行昭的頓悟。

        妖尊向來護短,  何況她平生不喜歡的事情里,  被威脅便算一件。

        太上葳蕤沒有多說,只是拂袖一揮,巨大力道襲來,侍衛(wèi)首領(lǐng)立時變了臉色,  他運轉(zhuǎn)心法盡力穩(wěn)住身形,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被逼退。

        一步步退至門外,  侍衛(wèi)首領(lǐng)不過金丹初期的境界,  自然不可能是太上葳蕤的對手。眼看著他的身體將要倒飛而出,還是澹臺府的其他侍衛(wèi)及時出手,才沒有摔得眼冒金星。

        在蓬萊郡中,  澹臺家的人向來都是能橫著走的,今日卻被一個不知來處的少女逼退,一眾侍衛(wèi)都自覺被掃了面子。

        眼前少女的修為顯然比他們都高,只怕他們不是對手,但就這么認慫,豈不是太沒面子了些。

        但不等他們再做什么,  身后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住手。”

        澹臺府眾侍衛(wèi)回頭,只見面容冷峻的男人帶著一身風(fēng)塵,緩緩走上前來。

        “家主?!”侍衛(wèi)首領(lǐng)驚道。

        看清男人容貌,自澹臺家而來的侍衛(wèi)齊齊俯身行禮,口中道:“見過家主!”

        眼前風(fēng)塵仆仆的男人,正是澹臺家的家主,澹臺寒山。他披著玄色披風(fēng),鼻梁高挺,眉飛入鬢,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見澹臺寒山上前,眾人連忙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澹臺寒山停在門外,向太上葳蕤抬手一禮:“府中侍衛(wèi)冒犯,還請道友原諒。”

        太上葳蕤沒有說話,對于他這一禮也未曾避讓,澹臺府的侍衛(wèi)眼中都隱隱現(xiàn)出不滿之色,但礙于澹臺寒山在,不敢隨意開口。

        正在頓悟之中的裴行昭終于睜開眼,也就是這一刻,他身上氣息緩緩攀升,由煉氣三重,晉升為煉氣七重。

        他站起身,看著一片狼藉的天字居,微覺茫然。

        再看向堵在門外的眾多侍衛(wèi),裴行昭皺著眉頭走到太上葳蕤身邊,戒備地看著澹臺府眾人:“師姐。”

        澹臺寒山看了一眼裴行昭,再次開口道:“因之前妖物有寄生修士的情形,府中侍衛(wèi)才定要入放在搜尋,不曾顧及還有道友在頓悟之中,是澹臺府之過。”

        侍衛(wèi)首領(lǐng)走到他身邊,似乎想為自己辯駁一二:“家主,這妖物銷聲匿跡數(shù)日,今夜出現(xiàn)還傷了玉書姑娘,好在玉書姑娘也傷了他,我們才順利追蹤至此。若是就這樣叫他跑了,之后還不知要害多少人!”

        在澹臺府的侍衛(wèi)眼中,能抓住這為禍蓬萊郡的妖物,打斷一個不知來路的少年頓悟又算什么,何況他也說了會給出補償。

        澹臺寒山平靜道:“妖物已經(jīng)不在此處。”

        “可玉書姑娘的靈力分明還殘留在這兒……”侍衛(wèi)首領(lǐng)心中一突。

        玉書姑娘所修功法特殊,在妖物逃走后,是她告知了自己如何追尋身上殘留她靈力的妖物,現(xiàn)在他分明還能感知到妖物的存在。

        “你們?nèi)绱舜髲埰旃膩恚锶绾尾粫煊X。”澹臺寒山乃是元嬰修士,神識比之這些護衛(wèi)強上許多。

        他一揮手,橫梁上幾滴綠色汁液掉落,消散在空中。侍衛(wèi)首領(lǐng)臉色一變,有些懊惱,竟然被那只妖物騙過了!

        他以為自己怎么也是金丹修士,感知不會有錯,那妖物應(yīng)該是同之前傳聞一般,寄生于修士體內(nèi)。

        “家主,那接下來該往何處搜尋?”侍衛(wèi)首領(lǐng)低頭請示。

        澹臺寒山語氣中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憊:“先回去。”

        這只妖物最善掩藏,之前數(shù)次害人都順利逃脫,如今已失蹤跡,便是澹臺寒山也很難找到他所在。

        侍衛(wèi)首領(lǐng)不敢違逆:“是……”

        他正準備領(lǐng)眾人退去,澹臺寒山又道:“先向這位道友致歉。”

        侍衛(wèi)首領(lǐng)微微漲紅了臉,抬手向太上葳蕤一禮,躬身道:“方才冒犯,還請道友見諒!”

        太上葳蕤看了澹臺寒山一眼,拂手合上了門。

        吃了個閉門羹的侍衛(wèi)首領(lǐng)很有些尷尬。

        見澹臺寒山親至,江海閣的主人上前拜見,兩人寒暄幾句,澹臺寒山道:“今日是澹臺家冒犯,這天字居中兩位客人在江海閣中花費,包括這間屋中損壞,皆由澹臺氏承擔(dān)。”

        江海閣的主人生得一副心寬體胖的身形,聞言笑著應(yīng)是。

        只要有人出靈石,他并不介意出靈石的是誰。

        澹臺家的人來得聲勢浩大,走時卻很是低調(diào)。

        有了澹臺寒山的話,江海閣主人敲開房門,不提其中損壞之事,只道房中損毀嚴重,請裴行昭再換一處起居。

        在澹臺府眾人離開后,一切歸于平靜,江海閣中燈火暗了下去。

        裴行昭卻沒有睡,取出太上葳蕤給他玉簡,探入神識。

        師姐要他十日學(xué)會這些法訣,如今他才學(xué)了不到一半。

        就算裴行昭對修真界種種并不熟悉,也知道自己十六歲才開始修行,已經(jīng)比旁人晚上太多,不可懈怠。

        第二日一早,江海閣的仆役便奉上靈食,裴行昭一口咬下,便能感受到其中精純靈氣,靈食中的靈氣吸收起來,比自己運轉(zhuǎn)心法吸收天地靈氣更容易許多。

        用過靈食,裴行昭徑直向太上葳蕤的居處而去,遠遠就見頭發(fā)蓬亂,一身不修邊幅,甚至稱得上邋遢的老者停在太上葳蕤門前。

        裴行昭忍不住皺起眉:“你是誰?”

        昨日他沒有進紫金坊,自然不識得老者。

        老者扒拉了一下亂發(fā),沒有回答,而是高聲道:“小女娃,你賣給我的符篆,我也畫出來了,你快開門!”

        這話引得下方廳堂中的人也看過來,太上葳蕤當然不會聽不見,房門大開,她跪坐在桌案前,冷淡地看著老者。

        老者完全不介意她的冷淡,不見外地坐在了太上葳蕤對面,還主動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潤喉。

        喝完茶,他一抹嘴,將符篆放在桌案上,得意道:“看見了嗎,你這符篆,我花了一夜就知道該怎么畫了!”

        太上葳蕤挑了挑眉,微有些意外。

        她拿起那張符篆,其上符文,與自己之前賣給老者的三階風(fēng)雷符相同。

        太上葳蕤所繪風(fēng)雷符,與如今修真界通行數(shù)千年,沿用至今的符文有很大不同。

        在風(fēng)雷符中,有三處是如今修真界還沒有出現(xiàn)的符文紋路,其中一處,是太上葳蕤自己所創(chuàng)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只靠已經(jīng)成形的符篆研究,就能將她所繪三階風(fēng)雷符完全復(fù)刻出來,的確很厲害。

        老者又開口道:“你這張符可真有些意思,我一直覺得現(xiàn)在的符文太繁瑣了,輕易入不了門,若是能將符文簡化,才有更多人能入符道。”

        “之前我一直在想怎么能簡化,不過一直沒成功。”

        “不想你這風(fēng)雷符中,竟然有三處我從來沒見過的符文紋路,我可終于知道該怎么簡化了!”

        老者說著,獻寶一樣取出符篆,太上葳蕤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張火符。

        但與尋常火符相比,這張火符是利用了一種新的符文紋路成形,相比之前的火符符文,簡化了許多。

        這樣的簡化意味著繪符的難度降低,消耗靈力也就更少,甚至浪費的符紙符墨也會因此減少。

        很多年后,太上葳蕤見過這樣的火符,后來天下用的,都是這樣的火符。

        簡化后的火符難度降低,但威力卻沒有減小。

        但讓太上葳蕤真正陷入沉默的,是這張火符中出現(xiàn)的新的符文紋路,與她風(fēng)雷符中那三處,并不相同。

        這道新的符文紋路是孟秋自己鉆研出的?

        幾百年后,修真界中出現(xiàn)數(shù)十種新的符文紋路,令無數(shù)符篆得以簡化,符道因此得以大興。

        火符中紋路便是其中一種。但創(chuàng)造出這些符文紋路的修士,分明叫張風(fēng)眠。

        “你當真叫孟秋?”她忽然開口問道。

        老者捋著胡子的手一頓,險些拔下一根來:“你認識我?!”

        太上葳蕤指尖引動靈力在桌上寫下夢丘兩個字,抬頭看著他。

        老者不自在地摸了摸胡子:“行走江湖嘛,總要有點戒心,哪能什么都老老實實地告訴別人。不過看在你幫我簡化了符文的份上,我叫什么倒是可以告訴你。”

        他如太上葳蕤一樣,引動靈力在桌案上寫出喻夢丘三個字。

        “不過小女娃,這事兒你知道就行,別往外說啊。”他又道。

        小女娃?

        太上葳蕤微微勾起唇角,指尖一彈,靈光便落在老者身上。須發(fā)灰白的老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變成了長相無辜的青年。

        青年生得文弱,眼角下撇,叫人一看便覺得無辜可憐。

        喻夢丘摸著自己光滑的臉,大驚失色:“你這人怎么能這樣,我這么完美的偽裝,你說破就破了。”

        誰也不會想到,方才不修邊幅的老者,和眼前弱不禁風(fēng)的青年竟然是一個人。這是喻夢丘在吃過不少長相的虧后,想出的法子。

        要是不長得老成一點兒,誰信他是個符修大能啊。

        喻夢丘,太上葳蕤看著眼前青年,心情有些復(fù)雜。

        當年她得入符道,是因在秘境中無意得到的一本手札。

        手札的主人,在末頁留下夢丘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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