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站在連通兩座樓閣的廊橋上, 自上而下,可以俯瞰著夜游城一角的景色。
“這里與我上次來時,卻是大不相同了。”桑墨輕聲感嘆一句, 臉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小孤山的崛起,注定會改變許多事,尤其在太上葳蕤晉升渡劫后, 整個北域的局勢都有所轉變。
“我實在很想見一見傳聞中那位小孤山大師姐,看看她究竟是如何模樣,竟憑一己之力, 輕易攪動北域風云。”桑墨又道,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幽深更甚。
在他身后, 侍女玄衣蒙面, 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她對桑墨的話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好在, 桑墨也不需要她的反應。
一道隱秘的氣息突兀出現(xiàn)在房中,桑墨收回目光, 不知是對身后侍女說, 還是在自言自語:“看來, 客人已經到了。”
一身黑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 見桑墨走入房中, 他嘶啞著聲音開口, 語氣中帶著明顯不耐:“這一單, 玄陰究竟接是不接?!”
“閣下何必這樣心急。”在難掩急切的黑袍人面前, 桑墨卻只是不疾不徐道,“殺一名洞虛大妖,從來不是什易便能做到的事。”
“何況那無妄海的深淵巨鯨投在妖尊麾下, 玄陰若殺了他,勢必會開罪一名渡劫大能。”
“原來玄陰也不過如此,是我高估了玄陰!”黑袍人說罷,轉身準備拂袖而去。
桑墨看著他的背影:“閣下離了此處,便再無可能殺了深淵巨鯨。”
“他活著,你所做的事一旦泄露,會有什么下場,你應當比我更清楚。”
黑袍人猛地回過頭,雙眼死死地盯著桑墨,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怒:“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
連他為什么要殺深淵巨鯨都清楚,玄陰的眼線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么?
對于他的質問,桑墨只是坦然一笑,若是不將其身份查得清清楚楚,自己如何會親自來此赴約:“小孤山身家豐厚,無妄海入了妖尊麾下,如今竟也有了新氣象。不過烏先生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眼前身披黑袍的,便是深淵巨鯨身邊近年甚為倚重的妖族烏秋白,借著深淵巨鯨的信任,他前后侵吞了無妄城上千萬靈石。
不過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隨著烏秋白的動作越來越大,深淵巨鯨終于察覺了異常。
念在往日交情,只要烏秋白肯將靈石盡數(shù)交還,深淵巨鯨答應為他隱瞞這一次。
可惜烏秋白并不愿意。
不說這上千萬靈石他已經花了不少,已經吃進了嘴里的東西,他又怎么愿意再吐出來。
從前沒有妖尊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規(guī)矩!
幾番思量之后,烏秋白將麾下獻來討好他的數(shù)種靈物取出,向玄陰出價,刺殺深淵巨鯨,千年冰蛛王便是其一。
其他靈石資源都在深淵巨鯨監(jiān)控之下,唯有這些他不曾知曉,是烏秋白而今能動用卻不驚動巨鯨的靈物。
自己侵吞靈石之事,現(xiàn)在只有深淵巨鯨知曉,只要他一死,無妄城內必定大亂,烏秋白便有足夠的時間抹平痕跡。
不僅如此,深淵巨鯨死后,以他的修為,未必沒有可能取代其位置!
烏秋白年前得以突破洞虛,在無妄海中,除了洞虛后期的深淵巨鯨,當屬他修為最高。
如今見桑墨點明自己身份,烏秋白將偽裝出的人族氣息收起,黑袍下的雙眼陰沉地看著他,一人一妖無聲對峙。
同一時間,燕愁余站在樓頂,對身旁太上葳蕤道:“加上他身邊的,這里一共有四個洞虛。”
護衛(wèi)在桑墨身邊的,共有四名洞虛境的大能,這樣的力量,在修真界已經足夠支撐起一個不小的宗門。
“守在外面的,便交給我吧。”燕愁余輕描淡寫道,對于如今的他來說,要對付個洞虛修士,已經算不得難事。
幾年前太上皇族突然向天衍宗發(fā)難,便是燕愁余出面,以一己之力逼退數(shù)名渡劫,才讓那位高坐在帝位上的君王暫時消停下來。
太上葳蕤沒有多說什么,微微頷首,身形消失在原地。
像是感知到危險,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閣之上,卻沒來得及攔下太上葳蕤,閃身想追,卻被燕愁余攔下了去路。
“你們的對手,是我。”
燕愁余臉上帶著如常笑意,月白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手中靈力落下,逼得隱匿在空氣中的另外兩道身影現(xiàn)身。
下方靜室之中,在長久的對峙后,烏秋白終于率先開口:“你想如何?!”
桑墨眼中多了些許笑意,從烏秋白沉不住氣開口的時候,他就輸了。
或許這一次,不止能得到千年冰蛛王,他還能為小孤山那位妖尊找些麻煩。
就在他要開口之時,玄衣蒙面的侍女終于捕捉到空氣中異常的波動,失聲道:“公子小心!”
桑墨眼中現(xiàn)出短暫怔然,隨即迅速反應過來,飛身退后。
太上葳蕤的身形出現(xiàn)在屋中,在看清她容貌的剎那,烏秋白臉色大變:“妖尊?!”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此行明明已經足夠小心,為何還會被發(fā)現(xiàn)?!
沒有余暇思慮太多,烏秋白徑直向外逃去,全然升不起與太上葳蕤對抗的念頭。
地面陣紋亮起,金色流光閃過,這座樓閣便化作囚籠。
桑墨看著緩緩走來的少女,她就是妖尊?
他莫名從太上葳蕤身上覺出幾分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由。
玄衣侍女擋在桑墨面前,傾身向太上葳蕤襲來,身法詭譎。若是燕愁余在此,應當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法,竟和太上葳蕤有幾分相似之處。
桑墨從納戒中取出一沓符篆,靈力灌注,盡數(shù)扔向陣法形成的光盾,數(shù)道高階符篆與陣法碰撞在一處,強行將光盾撕開一道縫隙,
太上葳蕤拂袖一揮,玄衣侍女靠近的身體便在空中一滯,隨后不受控制地倒飛而出,掀翻屋內各色陳設,重重撞在墻面上。
指尖微動,金色流光涌動,地面陣法頓時又在太上葳蕤的靈力下恢復如初。
察覺到她靠近,桑墨運轉靈力,躲過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另一端。
遙遙望著太上葳蕤的面容,他終于想起自己什么時候見過她。
那艘云舟上——
當日她偽作金丹修士前往金玉闕,想來就是為了尋金翅大鵬報仇。
“妖尊若想見我,只需吩咐一聲,何須這般大費周章。”桑墨盯著太上葳蕤,含笑開口,眼底有幾分讓人難以察覺的忌憚。
若是到現(xiàn)在,還不知這是一場引他入甕的局,桑墨便也沒有資格做玄陰的主人。
他能以化神修為坐穩(wěn)玄陰之主的位置,靠的當然是遠勝過旁人的謀略和心性。
不過桑墨此時還是不明白,太上葳蕤設局引他出現(xiàn),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才奪下鳳池領,妖尊便要有意將玄陰收歸麾下?
不等桑墨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太上葳蕤已經抬起了右手,纖長五指微微一勾。
數(shù)道陣紋先后在桑墨身周出現(xiàn),他立時從納戒內取出數(shù)件法器,以靈力催動。不過短短幾息,他手中防護法器便先后破碎,余波震蕩,逼得桑墨退后幾步,險險穩(wěn)住身形。
就在這一刻,太上葳蕤出現(xiàn)在他身后,膝后傳來一陣劇痛,桑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整張臉在這一刻陰沉下來。
自從執(zhí)掌玄陰以來,就算面對渡劫后期的父親,桑墨也再未跪過。
玄衣侍女爬起身,再次向太上葳蕤襲來。
太上葳蕤只是抬起手,她便再不得寸進,洞虛和渡劫之間,從來橫亙著一道天塹。
金色光柱亮起,將對桑墨一片忠心的侍女囚于原地。
烏秋白見此情形,雙腿一軟,跪在了太上葳蕤面前,連連叩首請罪。
桑墨沉默地看著這一幕,眸光陰冷,如今看來,烏秋白分明也是身在局中,所以自己才會沒有在他身上查到任何端倪。
他對千年冰蛛王的渴求,終究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只是這位妖尊,又怎么會知道自己會為千年冰蛛王來此?難道自己身邊……桑墨神色陰晴不定。
在他思索之時,燕愁余將個被捆作一團的洞虛修士扔進屋內,隨后也從窗外跳了進來。
看到他的瞬間,桑墨眼中忍不住現(xiàn)出一片陰翳,又一個渡劫——
什么時候,渡劫修士也成了隨處可見的存在!
有四名洞虛護衛(wèi)在身邊,就算面對渡劫,理應也能為桑墨爭取一個脫逃的機會,但若是有兩名渡劫修士在前,他就絕無任何逃脫的可能。
“妖尊如此大費周章地將我引來此處,不知意欲何為?”桑墨不過化神修為,在渡劫境的威壓下,他只能跪在地上。
抬頭看向太上葳蕤,桑墨臉上揚起笑意。他與這位妖尊,當是沒有過恩怨,那么她今日所為,又是為了什么?
這是一張?zhí)陷谵ê苁煜さ哪槪煜さ蒙鷧挕?
暗無天日的地下,血腥與殺戮充斥其中,想活下去,便要踏著旁人尸骨。太上葳蕤見過前一刻還相互扶持的人,下一刻便拔刀而向,背叛,欺騙,為了活下去,必須無所不用其極。
“妖尊若想要玄陰,此事也并非不可商量。”桑墨看向太上葳蕤,緩緩開口,試探道。
“本尊對玄陰沒有興趣。”
這是桑墨沒想到的答案,她如此行事,不為玄陰,還能為什么?
太上葳蕤給了他答案。
“本尊要的,是玄陰的命。”居高臨下地看著桑墨,太上葳蕤眼中只見一片漠然。
她要玄陰的命,誅桑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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