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利箭破空, 發(fā)出一聲長嘯,讓上方亂作一團的人都止住了動作。
羽箭穿過皇子冕服的袍袖,將青年釘在了地上,見此, 太上殷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氣, 抹了把額上冷汗。
整齊的腳步聲靠近, 甲胄碰撞,發(fā)出鐵石之音。
眾人循聲看去, 只見身形高大的斛律領(lǐng)著數(shù)名天武衛(wèi)將士自外行來,一身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殺伐氣勢讓人不由望而生畏。
在他身旁, 面容尋常的女子神情冷肅, 眉目間帶著自生死間歷練而出的堅毅冷峻。
斛律將手中長弓扔給了身后衛(wèi)士,輕蔑地掃了一眼仿佛被嚇破了膽的二十三皇子:“這不是陛下最喜歡的二十三殿下么, 多喝了幾口馬尿, 連老爹是誰也記不得了, 只惦記什么美人。”
太上殷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身后內(nèi)侍上前一步,尖聲指責(zé)道:“斛將軍, 方才陛下就在一旁, 你舉箭相向,萬一傷了陛下,你如何擔(dān)待得起!”
斛律聞言,只是冷笑一聲, 譏諷道:“本將可不是那等連弓都拿不穩(wěn)的廢物。”
連弓都拿不穩(wěn)的太上殷頓時覺得自己被內(nèi)涵了。
還不等他發(fā)作,斛律身后女子率先開口:“將軍出手是為護駕,若不然,便如你們一般任二十三皇子以下犯上么?”
說罷, 也不容太上殷的人再說什么,她又質(zhì)問道:“今日乃是天武衛(wèi)祭典,二十三皇子如此作態(tài),可是對我天武衛(wèi)戰(zhàn)死的將士有何不滿?!”
她是斛律副將,當(dāng)年也曾跟隨在太上霄云左右,如今皇朝之中,皆要敬稱一句林大人。
此話一出,叫太上殷心頭不由為之一凜,他雖然無能,但還沒有蠢得太過。
太上殷看向被斛律一箭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兒子,再升不起平日的寵溺之心,暴怒道:“把他給我拖下去,杖責(zé)一百!”
今日若不是這個蠢貨,自己也不會出這樣的丑,看來平日果真是太過寬縱他,讓他全然忘了身份!
如今在場的不僅有朝中重臣,更有天下仙門修士,這真是丟臉丟到了天下人面前!思及自己方才種種失態(tài),太上殷整張臉青了又綠,煞是好看。
“父皇,我……”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二十三皇子慘白著臉,試圖向父親求情。
“你們都死了么,還不把他的嘴給我堵上!”太上殷咬牙切齒道。
得了吩咐,立時便有內(nèi)侍摸出張帕子塞進二十三皇子嘴里,幾名禁衛(wèi)提著人便向后退去。
看著被堵住嘴拖下去的二十三皇子,太上鴻圖很難生出什么同情,不說今日失禮之舉,從前這位倚仗自己的身份,實在禍害了不少沒有出身的女子,而今也算是報應(yīng)吧。
報應(yīng)……
太上鴻圖想到這兩個字,心中微微覺得詭異,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幾人,只得了樓玄明一個有禮的笑意。
他暗暗安慰自己道,或許只是巧合罷了……
見罪魁禍首已經(jīng)被拖下去,太上殷的氣原本順了些許,但轉(zhuǎn)頭看著斛律瞧好戲的神情,頓時又有些順不上氣來。
還好身邊的老內(nèi)侍有眼色,上前一步道:“陛下,祭典將要開始,您需得換上一身冕服才是。”
太上殷身上衣袍卻是已經(jīng)被自己的好兒子毀了,不僅袍袖撕裂,在他連滾帶爬時還沾上了不少傾倒的酒液。
天武衛(wèi)祭典將要開始,這卻是輕忽不得的正經(jīng)事,若是出了差錯……
太上殷沉著臉應(yīng)了一聲,帶著幾名宮女內(nèi)侍暫時退下。
斛律大馬金刀地坐在下首第一席,完全不在意左右投來的探究目光,提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盞酒。
拿起酒盞一飲而盡,他不由搖頭感嘆:“這酒還是得抱著壇子喝帶勁兒。”
女子站在他身后一步處,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全然沒有搭理他的打算。
等太上殷換上一身新的冕服趕來,祭典也到了開始的時辰。
眼見沒有意外再發(fā)生,禮官在心中長長出了口氣,再出點兒什么意外,他這心臟只怕是受不了了。
在禮官示意下,周圍數(shù)名禁衛(wèi)高聲呼喝道:“請?zhí)煳涔γ?
話音落下,場中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許多。
在眾人注目之中,宮中禁衛(wèi)先后抬著數(shù)十塊高大石碑自外行來,每一塊石碑上,都滿刻著名姓。
這都是當(dāng)初天武衛(wèi)戰(zhàn)死的將士。
席間之人都在禮官的唱和下站起身來,哪怕并非中域出身的修士,此時也起身以示敬意。
頌完祭文,身為君王的太上殷執(zhí)起禮器,親自行過儀程,太上皇朝祭奠之禮,說來還頗為麻煩。
在這時候,他看上去終于有了幾分屬于帝王的威嚴。
放下禮器,太上殷從禮官手中接過盛滿清冽酒液的酒盞,高舉在前。
隨著禮官朗聲道:“以此薄酒,祭天武英靈!”
在場之人也齊齊舉起酒盞,將之傾倒。
斛律盯著那些石碑,眼中幽深,讓人難以辨清其中情緒。旁人眼中冰冷的石碑,卻曾是與他并肩而戰(zhàn),交托后背的同袍。
難得動彈的太上殷行過儀式,出了一身薄汗,他看向斛律道:“斛將軍,快請地闕吧。”
比起祭奠天武衛(wèi)亡魂,他更在意的是地闕,有當(dāng)年太上霄云留下的話,誰能拔出地闕,誰便能成為天武衛(wèi)下一位主人。
斛律冷冷看了他一眼,取過再次斟滿的酒盞一飲而盡,這才催動納戒。
兩名洞虛境的衛(wèi)士上前,齊齊用力,才接住了那把通體烏黑的長刀,抬步向祭臺中央走去。
“這便是名刀地闕?”
抬眼望去,只見長刀通體墨色,刀身幾乎與刀鞘融為一體,在燈火中閃著幽冷光芒。
在場即便是渡劫甚至合道境的大能,面對這把刀,竟也生出輕易不可馭使的念頭。
“這刀究竟是何來歷,看上去頗為莫測啊。”
“聽說當(dāng)年霄云帝女也是無意中得來這把刀,說不清其來歷,不過這數(shù)百年來,竟是未有一人能將之拔出。”
“叫我說,若這太上皇族不將地闕視為私有,或許它早已有了主人。”
“地闕可是關(guān)系著天武衛(wèi)的歸屬,皇族如何敢冒這樣的風(fēng)險,讓旁人拔刀。”
……
嘈雜議論聲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把刀上。
眼見地闕呈放在桌案上,太上殷依照往年慣例,令有意一試的太上族人盡可上前試過。
他自己卻是不打算嘗試拔刀了,在有自知之明這一點上,太上殷一向做得不錯。
坐席末尾,太上鴻圖只管籠著袖子看熱鬧,配合這樣的姿勢,一張喪氣的臉便顯得更喪氣了。
樓玄明含笑道:“道友不也是太上族人,何不上前一試?”
太上鴻圖喪著一張臉回道:“連諸位族老都做不到的事,我這種小人物,還是不要去摻和了。”
他只想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上方想拔出地闕的人實在不在少數(shù),但許多人憋青了臉,也未能讓刀鞘有絲毫脫離的跡象。若是勉強為之,往往難逃被刀氣反噬重傷的下場。
出手一試的甚至還有太上一族渡劫境的族老,靈力運轉(zhuǎn),溢散的威壓令周圍境界略低的修士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者沉聲喝了一聲,在巨力之下,刀鞘顫動一瞬,似有脫離之勢。
“叔祖近來修為精進,想來此番定能叫這地闕出鞘!”一旁族中小輩振奮開口。
周圍修士見此,不由得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一幕,難道今日,名刀地闕終于要出鞘了么?
在無數(shù)目光的關(guān)注下,通體烏黑的長刀振動,登時便有無形刀氣擴散開來。刀氣鋒銳,逼得老者只得飛身退后,身后眾人也連忙退開,不敢掠其鋒芒。
刀氣橫掃而過,周遭桌案翻倒,杯盞破碎,一片狼藉。
試圖拔刀的老者險險穩(wěn)住身形,口中噴出鮮血。
“叔祖!”立刻有小輩上前,將他扶住。
老者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只是神情有些萎靡。
竟是連渡劫大能也拔不出這把刀來?
親眼見了如此情形,從前只是耳聞地闕之名的修士終于對其鄭重了許多。
太上殷也不覺得意外,他父親突破合道之時也曾試過拔刀,卻還是沒能成功,叫他說,這把刀根本就拔不出來。
不過涉及天武衛(wèi)歸屬,哪怕明知不可能,這三百多年來,太上皇族還是不斷試過。
試圖拔刀的老者看著地闕,緩緩開口道:“或許要拔出地闕,并不在于修為境界如何。”
那又如何才能拔出這把刀來?
太上葳蕤心中也升起如此念頭,遠遠望著那把幽黑長刀,她左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鼓噪跳動。
那把刀里,有它想要的東西。
天地本源想要的,是什么?
就在這一刻,被放置在桌案上的長刀也輕振起來,發(fā)出嗡鳴之聲。
恰好此時有青年聽了老者的話,抬手握上刀柄,他眼中現(xiàn)出欣喜若狂之色,難道自己就是被選中的人?!
只要拔出地闕,往后……
還未等他暢想完,地闕便自他手中脫出,破空而去,帶起一陣勁風(fēng)。
無數(shù)道視線追隨著這把長刀,眼見它攜雷霆之勢落向祭典席末,在那里,正坐著幾個人。
凜冽刀氣席卷而來,太上葳蕤伸出手按在濮陽鸞肩上,不過元嬰境的靈力外現(xiàn),將刀氣巧妙化解。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太上鴻圖全然沒能反應(yīng)過來,只覺一陣勁風(fēng)撲面,險些沒將他整個人掀飛。
等他轉(zhuǎn)過頭,只見少女端坐在桌案前,那把刀懸在她鼻尖前方,帶起的風(fēng)吹亂鴉青長發(fā),她冷淡地看向前方,神情未曾有絲毫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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