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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傳承


  地獄變相圖的來歷就是從社團龍頭手上拿到的,也是壓抑住畢方的關鍵。
  在此之前他的情緒,思考能力無時無刻不被影響著,暴戾和殺戮的念頭隨時隨地的在牽動著他的神經。
  若不是他意志堅韌,早就成了一個只知道殺戮的瘋子了,可不得不去承認在其中這地獄變相圖對于他的助益。
  讓他從某種意義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而那份畫卷在自己身體內,老和尚又是怎么知曉?他的那一番話又是什么意思,是否知道其中的秘密所在?
  這些無疑都是疑問,不過很有可能這副吳道子傳世畫作與佛教有很大關聯。
  他口中念著老和尚說的謁語:“善談心性者,必不棄離於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終必大明夫心性。”
  他學習哲學時,對于佛道兩教的著作也多有涉及深究,關于義理的辯知也有自己的理解。
  他沒有對于兩教的信仰,可對于兩教的著作卻是頗為上心。
  而這靈隱寺的主持所說的意思是能夠了達心性義理的人,必定明白諸法皆空,因果不空的道理,從而非常注意因緣果報;而深信因果的人,也一定透徹相由心生的心性要義。
  這句話的本質意思就是在闡述佛法的基礎是因果,而十法界不離一心中十法解為四圣是佛、菩薩、緣覺、聲聞,六凡是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
  這是在說十法界僅僅是你的一個念頭,善惡之別全靠自己的內心選擇。
  因果,修心他不太明白老和尚與他所說的禪機之中到底有何關聯?
  從靈隱寺下山后,一路上他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口中還不斷念著:“十界一心,不離當念,能覺此念,立登彼岸”
  就這樣在街上出現了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明明是一個道士口中卻念著佛門偈語。
  自從上次四年一度的揭榜核賬之事過后,日升川也迎來了很大動蕩。
  山西分號掌柜因為私底下借用票號上的錢高息放貸,作為掌舵人的梁正平借此反難卻受到了底下許多掌柜反對。
  甚至背后還有朝廷的影子在其中,梁正平知道了這是四川總督博良在背后站臺。
  他從一開始就并不滿足那兩百萬兩白銀,他所想要的是日升川票號所有財產。
  梁正川這一刻才開始擔心起了繼承的問題,他的身體如風中殘燭已經命不久矣,可是四個兒子卻讓他十分不省心,沒有讓他放心交接位置的人選。
  他如今活著還能勉強維持安定,可等他死后這個家誰來對抗那老奸巨猾的豺狼還有身后的猛虎。
  老大信佛,心底善良卻缺乏決斷能力,坐在這個位置上仁慈從來就不是一個優點,這將是致命的弱點。
  老二勇猛果斷,可卻行事只相信蠻力很容易被人加以利用,若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會更加加速日升川這個招牌的滅亡。
  老四義氣與各個兄弟之間關系都很好,可是卻纏綿于情愛不是一個當權者的模樣。
  唯獨老三原本是他最為期待的繼承人,可是卻生出間隙他只能放任自流。
  可如今先祖畢衣襤褸拼的家業,可到了他的手上不能丟了。
  他站在滿是牌位的祠堂中,大門緊閉只看見里面香火裊裊青煙,他的眼神中有化不去的疲憊和猶豫。
  “先祖在上如今家業維艱,你們能告訴我如今梁家該如何自處?”
  可牌位上的各位先祖并不能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似是在詢問可又何嘗不是在自問呢?
  “三爺過來了嗎?”
  他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祠堂中顯得格外清晰。
  在他身后是一位花白辮子的老人躬著身子恭聲說:“已經快了,在回來的路上!”
  他的臉上已經出現老人斑,手也如樹枝一樣枯槁可聲音卻底氣十足。
  他看起來年紀比起梁正平還要大上許多,可是梁正平身上的暮氣比他更沉。
  梁曉華一身的酒味撲鼻,被身穿黑色馬褂的下人從外面叉進了祠堂里。
  他就這么跪在祠堂諸多先祖牌位面前,梁正平就這么背對著他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溫情關懷。
  只有一個背影,過了許久梁正平才說話:“酒醒了?”
  “嗯”
  冰冷的地面的確讓他清醒了許多,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
  自從五年前負氣吵了一架離家后,父子之間只有冷眼相對。
  “咱家的血脈要斷了,無論你對我有多少恨如今在諸位先祖面前,你不能放任不管”
  “這個家有老大,老二,老四您不缺我這個兒子,而且我們家子孫昌盛您身體正值壯年怎么會需要我這個廢物呢!”
  他的聲音中沒有因為能夠繼承家業的喜悅心情,只有對這個父親的譏諷和憤恨。
  “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醫生和我說至多只有兩個月可活,無論你對我有多大恨意,這個家不能散”
  他們是血脈至親,即使有恨可是心底同樣有溫情。
  “你這幾天收拾一下,和戴掌柜去一趟”
  梁正平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將手里的香插在了祖先案前的香爐之中。
  戴掌柜的是梁正平的心腹,雖然沒有交代做什么可梁曉華知道此行一定不是普通事。
  梁曉華推開祠堂的大門,門外已經沒有人看守自己了。
  走進院里,一群半大的孩子圍繞著大樹繞圈跑來跑去,性格十分跳脫。
  其中一位頭戴福字瓜皮帽的小孩,甩著辮子跑到了他的跟前將手里的玩具遞到他手上:“三叔我的玩具借你了,有它你一定能開心起來!”
  這是一個木雕刻畫的十分傳神,是手拿關刀坐下赤兔馬的關羽。
  他渙散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集中了:“這個家無論如何都不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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