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事生產
“崔兄身為世家子,竟然愿意與我這樣的窮寒士子相交,著實令我欽佩和感動。”
李立端起清茶語氣動容的說道,茶水清澈明亮并非外面的散茶可比,這散花樓的確是非尋常的場所可比。
“李兄我與人相交絕不看其家世,你寒窗苦讀十數年,我敬重的是你的學識和秉持!”
“兩位公子可真是流水遇知音, 這散花樓中的九成九的客人都不如你們雅致!”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據說有人能以容顏讓人屏息,那可真是天姿國色。
崔崇眼神如常,茶香清冽女子的容貌也是驚心動魄。
他的心境是遠非常人可以相比了,就連身邊的李立眼神都呆滯了。
他口中呢喃著:“史書中說美人一笑可傾城,再笑可傾一國這史官絕無欺我, 當真有如此國色”
十數年的寒窗苦讀,內心已經變得堅韌不拔可看見此女子的時候, 同樣有如此作態。
這真的是惑世亂國的妖姬了, 這絕對不僅僅是皮像上的美貌了。
隨著女子步步走近,身上的香味也變得愈加的濃烈,并不是那庸俗水粉的香味,而是百花盛開的清香。
崔崇神色坦然,只是將茶杯上的蓋輕輕落下道了一聲:“李兄,你失態了”
此話如同晨鐘暮鼓,他一下子就從恍惚之中清醒了過來。
那屋外守候的元至也神色平靜,對于女子的到來并無阻攔。
李立頓時覺得羞愧難當,他竟然被女子的皮相所迷惑,如那登徒子一樣的失態。
他連忙起身寬大的袖子遮住了面目行禮道:“實在失禮,剛剛在下的行為實在有違圣人的德治教誨”
他是一個純粹的人,如果覺得是自己錯了就會直接說出來,若是不覺得自己的錯誤即使斧鉞加身也不改其志。
女子也微微躬身頜首行禮:“探花郎有禮了”
說完看向一旁靜坐,平靜的品茶的崔崇說道:“難道是妾身長得并不好看,狀元郎竟然沒有任何的動容”
“蘇沐姑娘甚美,然國色天香喜愛者眾多,我只好不觀不聞”
他沒有回答是與否, 而是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個不明確的應答。
蘇沐那如白玉無暇般面容露出了笑容, 聲音柔軟細膩:“崔公子是如何識出我來的?”
一旁的李立也一臉詫異,問到:“崔兄,你是如何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蘇沐姑娘!”
“聽說蘇沐姑娘乃是這散花樓的絕色佳人,以姑娘這樣的容顏我覺得是擔的上這個稱呼,且相必這散花樓之中應該沒有比姑娘更美貌之人了!”
“不愧是狀元郎才思敏捷,那一日傳臚唱名后幾位游街卻也不知俘獲了多少芳心!”
這游行在大乾也并不全是壞事,如這唱名后狀元帶著諸進士游街的時候就是一件喜事。
“公子,有一封信傳來是從延州來的”
有一個身穿短褐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這是李立的隨行書童。
在門外因為有元至在的緣故,所以無法進門只能在外面大喊。
這書童與李立的身份并不一般,他乃是李立成親的發妻的胞弟。
為的就是擔心這玉京城亂花迷人眼,在身邊看護著。
這封信已經幾日前就到了,只是一封家書而已可自瓊林宴后,李立便被杜家捉婿給帶走了。
可書童見李立見自家姐夫被人帶進了青樓,只能將這幾日前的家書充作幌子想要帶走他了。
“進來吧!”
崔崇的一句輕悠悠的話,那面容有些稚嫩的書童將家書高高捧起。
書信信封上所用的筆觸是十分常見的隸書,是找村里的老學究作為代筆所寫的。
書童面色通紅, 假做不在意的微微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沐。
眼神都變得恍惚了, 只覺得眼前玉京的小娘子怎么生的和仙女一樣。
他一直認為自家姐姐, 在充州容貌已經很不錯了,可沒有想到這玉京的小娘子個個就像天仙下凡一樣。
他的印象里這青樓就是勾欄之地,女子皆是不自重輕浮的女子,可是他看到這樣的女子身處這樣的地方沒由的有一種天青色的瓷釉摔碎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收神后他側著身子走李立身邊低聲竊竊私語著,他聽到后立刻一臉嚴肅。
面露歉意的同崔崇說道:“崔兄今日實在抱歉,我們改日再約”
崔崇也不問其緣由而是十分平淡的說:“李兄無需客氣”
李立離開時又側身向蘇沐再次行禮,蘇沐也微微頜首躬身。
出門后那書童一臉的驚訝:“沒有想到這玉京城勾欄里以色侍人的女子也生的這樣好看,姐夫我也想要留在玉京城”
“同文,他們并不是以色侍人的私妓,別人是以才名聞動玉京的樂伎”
“何況我這探花也頂多被授予九品的官身,能不能留京都要兩說,哪里能將你留在這玉京城里”
等到離去后這處閣樓的獨間里只剩下了蘇沐和崔崇兩人了,蘇沐少有欽佩之人,能夠第一次見面在她的面前如此坦然面對,不像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郎。
能夠在美色面前沒有動容的人,這樣的人無論做何事都能夠做出一番大事業來,這樣的人必然是心志堅韌之輩。
蘇沐作為這坐落在玉京城太上道的圣女,且散花樓的特殊性三教九流的消息都是知曉的。
且在剛剛入門是看見元至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赤煉手元至即使身為太上道圣女也是知曉的。
在她的眼里也算得上一時的人物,她消息靈通自然知道元至入了順義侯府的門下了。
那么她的身份自然在眼前的年輕公子面前不是秘密了,她問道:“崔公子,不知你對佛道如何看待?”
蘇沐向來喜愛談玄已經不是秘密了,這三千道藏讀書人也有甚愛之的,這談玄論道的人自古讀書人覺得是甚為雅致的事情。
如崔崇那日與鄭安民離別時,討論圣人典籍和教化也曾談玄論道過。
他的外祖父是李嚴創立了李氏心學,年輕時是理學門人喜愛與道人論道而忘歸,喜歡與和尚論禪大談心性。
后來建立了心學可是他雖然與佛道兩教都有關聯,可是卻最鄙夷和尚道士宣揚的神鬼學說。
崔崇狀元及第的文章,處處可見的都是理學的主張,與心學全然沒有干系。
他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眼神像是眺望極遠處頓聲說道:“無論是道士還是和尚都是方外化民,以修仙鬼神和拜佛修來世蠱惑百姓的錢產,不從事生產,不敬禮法和朝廷,無視朝廷法度!”
既然是孤臣自然不會是首鼠兩端之輩,他這番話也自然會傳到有些人耳中。
蘇沐周身氣勢展開,崔崇如同面臨巍峨之高山,氣息凝窒就像是在郊外遇見了兇猛的野獸一樣。
他毫不懷疑,這看起來柔弱無力的姑娘那一雙素手能發揮出何等的力量。
外面的元至速度何其之快,這狹隘的空間對于他而言僅僅咫尺而已一般,隨即一身威嚴渾厚的聲音響起:“蘇沐,我家公子不是你能動的!”
蘇沐也隨即收起了周身氣勢說道:“言出法隨!”
她的面容多了些凝重,許多年前赤煉手元至便是武道大宗師的水準,沒有想到這些年里他的神魂境界也到了附體的道術境界。
他明白元至暴露實力是為了震懾住她,她輕哼了一聲。
剛剛的一場交鋒無聲無息,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屋內的瓷器桌椅都沒有任何變化。
元至還是靜靜的侯在門外,蘇沐那一雙風情萬種的眼神看向了崔崇:“你們崔家可是與方仙道關系不一般,你如此旗幟鮮明的表態,難道不害怕得罪嗎?”
崔家崇道,從大乾剛剛立國的時候崔家便與方仙道交往密切,之前的合作關系十分密切。
甚至崔崇所學的神魂道術都是來自方仙道,這樣看起來他如此言語像是自損實力。
可是無論是崔家還是方仙道,兩者之前從來就沒有什么交情,有的只有利益運輸而已。
全然是他這具身體的父親獨自約談過他:“無論做何事,你都需要言行一致的向著朝廷,如此你方能得到重用,我們崔家只要存在間隙那位才能安心!”
他明白崔勝平的意思,崔家若是他的主張與其父不同在朝野上才能不形成勾結,無論皇帝信或者不信,但是必須如此作態。
如此他就要將純臣做到底,無論言行都需要達成一致,他需要讓有心人看到了了解到自己的主張。
面對蘇沐的回答,他回答道:“方仙道與崔家的關系,并不代表著我與方仙道的關系!”
……
洪易這邊眾多王親公子在等待的過程里,與洪易一起玩起了射義,君子六義之中射義正在其中。
卻是沒有想到讓洪易拔了頭籌,戶部侍郎之子也輸了賭注,恰逢等待蘇沐無果心中煩悶。
于是說道:“這蘇沐怎么這么久還沒過來,難不成我們來散花樓全被她當作消遣不成?”
在上座的鎮南公主洛云微微皺眉,這是她設的堂會,如此發脾氣豈不是不給自己面子。
那身著錦衣的公子直接推開門竟然主動去找去了,身邊的人阻攔也沒攔住。
在下人的問詢下才知道了地方,見蘇沐竟然陪一男子也不與他們作陪。
他怒氣沖沖的想要推開門,卻看到了門口有一錦衣中年人看守。
作為二代的脾氣上來了,他趾高氣揚的說道:“給我滾開!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在這玉京城不是所有人都能惹的起的”
戶部侍郎在朝廷居二品,可以說是權力中心的一群人中了。
正一品是如洪玄機太師,還有崔勝平的太保,以及當初在殿內為鄭安民力保的老人殿內大學士。
見元至并沒有離去,他吩咐手下人竟然想要強闖進去。
他向來是射義最佳竟然輸給了一個儒生,雖然洪易是武溫侯之子,可是一個人的武學境界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通過人的氣血就可以判斷出來,僅僅是皮膜結實的武生而已。
可向來跋扈的他也知道武溫侯自己得罪不起,可他還不能找其他人出氣嗎?
崔崇在里面聽到有聲響,其聲如春雷乍起:“滾出去!”
向來只有他驅使別人的份,哪里有人能夠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
元至冷聲說道:“沒聽見嗎?我們家公子讓你們滾”
那侍郎家的公子,被人如此羞辱如何能夠忍受的得了。
他身后的下人自然是狗仗人勢:“好大的膽子,這可是戶部侍郎的嫡子!”
他像是已經看見對方前倨后恭的模樣了,可是他的臉上仍舊余怒未消。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們家公子說了讓你滾,你們就給我滾”
他手里拿著一方令牌,那公子立刻變得冷靜了下來,身上就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順義侯的令牌,在玉京城侯府雖然說不上多了去可也不在少數,但順義侯府卻是不同。
崔勝平乃是當朝太保,其權勢近乎與洪玄機相當,且他還是朝中濁流的領袖人物。
其父雖說是位屬清流,可也不想得罪這尊笑面虎誰不知道崔勝平其人最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如果得罪了其公子不知會有怎樣的代價。
他還聽說這位今年是今科狀元,最低也會被授予個八品官職,雖然他也與友人和其他人討論起崔崇的狀元是諂媚上意得來的。
但是他自問自己身處那個位置,他也不在乎所謂的清名。
他有些狼狽的又回到了院里,身邊的友人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像是受挫了一樣。
不禁打趣道:“莫非是見到了蘇沐姑娘,丟了魂不成”
他們父輩的關系相若,倒也不用去諂媚討好對方。
他喝了一口茶水靜下心來,也知道了剛剛的失態。
恭敬的躬身向洛云的位置說:“公主剛剛在下有些失禮,還請見諒”
鎮南公主的面色方才緩和了許多:“你剛剛發生了什么?”
雖然她的脾氣不錯,可也不是那種何事都不記掛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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