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黑山一百一十里，高空兩千公尺。

        數時前，天隼兵團發生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潰逃，那是在非自然力量下不由自主，且無法控制的——白軀在遭受人劫時那一道白色天光乍響的瞬間，高空便產生了強大的氣流，將數千艘天隼吹散了。

        整頓人馬、收拾殘局，若離好不容易指揮天隼兵團，把陣型穩定下來。

        經過快速點算，若離得到的報告是整支部隊足足損失了十分之一的人馬，不可謂是慘痛！

        對若離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損失天隼，甚至不是犧牲燕人士兵的生命，而是天隼兵團被迫遠離黑山妖窟之后就無法掌控戰場動向。

        更何況發生了如此可怕的情況，夜十三、伊青等人生死未卜，這怎能讓她放下心來？

        同樣把心提到嗓子眼的還有同乘一艇的其他人，尤其是女帝銀夜，在她的心目中什么女帝，什么至高無上，一切都只是因為夜十三，不，十三叔需要罷了！

        只要十三叔一句話，女帝之位也沒什么好稀罕的！

        此時眾人已經換上厚厚的冬服，這也是為了防止高空凍傷所提前準備的物資，尤其是鮫女姐妹和蟾女漣水，她們的體質更是耐不得寒氣。

        但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內心的沖動，不停在若離耳邊催促，要天隼兵團趕快調轉方向，開往戰場。

        此時作為唯一清醒的角色，若離明白唯獨不能做的就是重返黑山，事實果然如此，片刻之后更猛烈更可怕的沖擊一波波傳來，哪怕是眾人已經遠離一百公里之上，依舊感受到了恐怖如斯的大氣沖擊！

        更要命的是，經過鮫女姐妹和蟾女漣水的確認，空氣中有相當一部分氣味是來自于一頭妖獸！

        一頭在無數年中，從未在外界展現過它氣味的妖獸！

        擺在眼前，一切可怕現實傳遞出的信息是——妖獸霸主，吞天已經出現，而且很有可能同夜十三對上了！

        這一生中除了單槍匹馬面對忘川江中的鯢王時，才有過恐懼感覺的若離，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抽緊了心房，她害怕心中那隱隱不好的感覺，她害怕再也見不到夜十三，甚至她開始懊悔為何那天自己睡的如此沉，以至于沒有親自送夜十三最后一程！

        若離多么想一聲令下，率領天隼兵團殺回戰場。

        可是，頭腦內所有殘存的理智都在告訴若離，千萬不要這么做，因為在這種級別層次的戰斗中，哪怕天隼飛艇已經擁有超越當下年代幾百年的科技，此去也必定是有去無回，而且會全軍覆沒！

        那該怎么辦？眼睜睜望著地平線，等待夜十三的最終消息嗎？

        不，若離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被動接受壞消息的人！她從來信奉的就是人定勝天，人，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

        傳聲筒發出一陣呼聲，下層有個沙啞的聲音傳了上來：

        “報銀夜殿下——！東南方向十二度！我們收到了東海支隊的燈光信號！！！”

        所有人的眼中亮起了希望之光，若離撲到舷窗邊，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

        果然，遠方朦朧的霧氣之中，有一道強力光柱來回閃爍，那燈語的意思是：

        “/警告/東海支隊/友軍讓行/警告/”

        若離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

        一旁抬頭張望的銀兒問：“若離姐姐，這是你之前說的援軍？”

        “對！這便是讓夜大人和伊大人脫身的關鍵，甚至是奠定我們勝局的法寶！”

        鮫女尤麻、尤莉和尤憐一聽這話，心中壓力頓時減輕，充滿了希望，又聽得一旁漣水道一句：

        “咦，這燈怎么滅了？”

        若離一驚，再看，只見薄霧中爆出一大團火光，人造物體嗚鳴著往下沉沒，很快便在霧氣中消失不見。

        銀兒頓時急了：“若離姐姐！”

        若離大喝一聲：“不要吵！”

        旋即她打開傳聲筒，命令道：“東南方向縱列部隊，朝東海支隊方向，拋線齊射！”

        “國師大人……那……那可是友軍啊！”

        “已經沒有友軍了，方才那一艘乃是東海支隊最后的燈火！”

        傳聲筒內沉默了一息，隨即應：“是！國師大人！”

        “從現在起，每一刻齊射一次，直至目標肉眼可見！”

        “是！國師大人！”

        隨著外圍部隊發出一連串轟鳴聲，若離停了停，湊近傳聲筒：

        “你們怕不怕死？！”

        “為了燕云殿下，為了護國神夜大人和伊大人，為了燕國百姓，我們不怕！”

        “好！”若離轉過頭，面朝眾女：“你們呢？！”

        銀兒道：“十三叔和伊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我為了他們，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尤麻尤莉道：“夜大人于我姐妹，于我鮫人全族有救命再造之恩，我等性命，便是夜大人的！”

        尤憐道：“別婆婆媽媽的，能身在此處的姐妹，哪個不是戀慕夜大人？哪個不想為他去死？！若是能一命換一命，為了夜大人又有何妨？！”

        尤憐挺起胸膛大聲說出這番話，俏臉卻不由得紅了，這也感染了漣水，她低聲道：

        “漣水逢夜大人救命之恩，已經在老祖蟾公面前發下重誓，此生即便無法親近夜大人，也要緊緊相隨，長伴終生！”

        若離環顧眾人，似乎也想通了為何有如此多的美少女會鐘情于夜十三，她伸出手掌，掌心赫然有一條深深的疤痕，低聲道：

        “若離同諸位姐妹一樣，早就命中注定侍奉夜大人，此生此世絕無怨言！”

        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若離伸手的含義，除了銀兒。

        若離手掌上的疤痕乃是當初在忘川江之上激斗鯢王所留下的。

        當時若離在恐懼之下刺了夜十三一刀，而后得了鯢角，又為救夜十三刺穿自己的手掌，將血化作神藥，滴入夜十三體內。

        這道貫穿手掌的傷疤，便是鯢角洞穿手掌的痕跡！

        若離原是那羅山下的氏族，他們世代有一條規矩，女子若是與其他男子血水相融，便要嫁予此人，為妻為妾！

        如果說當初若離只是受制于氏族傳統，那么現在的她則是在經歷一切后被夜十三完全俘虜，當下她是真情實感，自心底里深深喜歡上了夜十三。

        若離深吸一氣，露出從未展現過的笑顏：

        “好！今日我們既互為夜大人的情敵，也是攜手赴死的姐妹，傳我的令——天隼兵團原地待命，本艦獨支，向東海支隊方位，全速突進！！！”

        眾女遙望遠方，齊聲默禱：

        “夜大人！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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