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內鴉雀無聲，身材嬌小的銀夜此刻在燕返眾士的眼中變成了最危險的人，他們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天下無敵，兇狠殘暴的女帝燕云的影子。

        曾幾何時，女帝燕云也是這般恐怖的存在！

        又聽得主座邊的“一殺”嘆了口氣：“若不信我等，殿下大可以此為借口，順理成章地將燕返剿滅！”

        銀夜搖搖頭，望向伊青：“若是雪靈姑娘還在，也絕不會坐視燕國與燕返自相殘殺——只是，雪靈姑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燕返必須給一個交代！”

        伊青也明白銀夜的意思，這一路之上她們通過高空俯瞰，明白如今戰事膠著，一旦發生內訌，極有可能出現雙方都不愿意見到的，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今，也只有先聽聽對方怎么說了。

        銀夜端坐主客位，伊青侍立其后，“一殺”緩緩開口：

        “郁讓統領很久之前便得病了，是一種怪病，天下無藥可醫。多年來燕返眾人遍尋天南地北，犧牲不少人命，才尋到一種名喚‘聚靈種’的奇寶！”

        “據說‘聚靈種’并非此界之物，而是天外墜地所得，此物不腐不枯，不生不死，唯有用人死前的一個念頭，才會令其復蘇。更奇的是，一旦‘聚靈種’復蘇之后，便會完全吸收此人的一切。”

        “這一切，不僅僅是肉身，意志，品性，甚至連魂魄都會一同汲取！這一切將成為‘聚靈種’再次生長的力量源泉，也是死而復生的必要條件。”

        “換句話說，原本這件寶物就是準備在郁讓統領臨終之際，用來續命的！……只是，統領將此寶及燕返大權，禪讓給了半人雪靈！”

        “如今，統領之座上的這株‘聚靈種’便是雪靈續生，假以時日，她便能脫胎換骨，重塑人身，執掌燕返大權！只是……還需要等待……”

        一殺說完這番話，自知匪夷所思，趁銀夜和伊青在理解的當下，又指著大帳中跪著的一排人：

        “當然，雪靈帶來的情報十分有用，多虧了她燕返才能迅速調整戰略，數日來我等部下再不像過去那般送死，甚至一連收復了數片失地！如此都要感謝半人雪靈！可他們……”

        “這些，乃是軟禁郁讓統領，封鎖消息，甚至不惜動用鬼兵隊濫殺無辜的罪人！雖說發生了這般遺憾的事，燕返也不指望能得到朝廷的諒解，但這些家務事，務必要讓我等親自動手！”

        一殺話音剛落，沉默許久的九長閻王便低喝一聲：“斬！”

        劊子手們高舉鬼頭刀，齊聲揮動，一陣清脆的咔嚓聲后，整排人頭落地，大量鮮血從這些脖子的橫截面噴涌而出，最遠的射到了兩丈開外。

        銀夜將視線轉向伊青，微微點頭，她已經用心靈感應探測到了所有人的心聲，能夠證實這一切都是真的。

        方才銀夜如此殺機重重，也是因為她相信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在場只要有一個人撒謊，便有足夠理由誅滅燕返，為雪靈姑娘報仇！

        哪里想到，無論是這“一殺”還是九長閻王，乃至大帳中跪著的一干人等，所有人的心聲都證實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伊青從銀夜的眼中讀懂了，可她依舊怒火難平，說實在的，她甚至有些害怕當有朝一日見到雪香時，該如何對她訴說姐姐雪靈的遭遇。

        銀夜見伊青眉頭緊鎖，便又發問道：“這……‘聚靈種’，如何讓人復生？”

        一殺的頭低了下去：“說老實話，我等不知。”

        “什么？！”伊青一拍桌子，頓時爆發了：“說了半天，你們居然對此物一無所知？！這是在玩兒我們吧？！！！”

        “玩兒？……我等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有一點……伊大人，‘聚靈種’本就是寶物，我等乃是凡人，只是聽傳說其有如此神通罷了，畢竟原本此物是為郁讓統領而準備的，也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九長閻王動了動：“殿下，伊大人，俺有句話不吐不快。‘聚靈種’乃是俺老爹耗費十多年才尋到的寶物，他為此也廢了一臂，此物絕非凡間之物，恐怕令人死而復生只是其神通的滄海一粟！”

        伊青毫不買賬，青瞳一閃：“你說這些可有憑據？還是說完全依據子虛烏有，道聽途說的‘傳說’而來？”

        九長閻王隱忍不發，答道：“此事雖是傳說，俺老爹卻順著傳說線索真的找到了‘聚靈種’，此物被發現時深埋于一處上古墓穴之中，壁畫則顯示了一位瀕死天神是如何復蘇‘聚靈種’的！”

        伊青不依不饒，咄咄逼人：

        “哼！我且問你，那墓穴壁畫中可有說明如何通過‘聚靈種’復生為人？并沒有，是吧？也就是說即便這個傳說是真的，你們也只破解了前半部分——如何讓將死者激活‘聚靈種，換句話說，這之后的一切事你們根本就束手無策，我沒說錯吧！’”

        不愧是洞察力驚人的老兵，伊青這番話說完，九長閻王和一殺的眼神都黯淡下去，碰上這種事，但凡是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有些泄氣。

        的確，燕返之人雖然得到了“聚靈種”，可他們并不知道如何才能使人通過“聚靈種”復生，這也是為何郁讓病入膏肓之后，依舊不敢使用“聚靈種”的原因之一。

        大帳內陷入死寂之時，銀夜開口了：

        “九長，你方才說‘聚靈種’是在一處古墓中被發現的，壁畫只說明了如何激活‘聚靈種’，那這古墓如今何處？”

        “這……墓穴已經盡毀了……”

        “什么？毀了？”

        “是。俺老爹在取走‘聚靈種’的瞬間觸發了機關，墓穴中暗器四起，怪蛇如矢，即便以老爹的身手都被怪蛇咬了一口！”

        “上古墓穴，居然還有活蛇存在？”

        “千真萬確，俺老爹被咬之后，當下斷臂求生，帶著‘聚靈種’在墓穴自毀之前逃了出來。一同前去的幾十位好手統統被怪蛇咬傷，一個個變成了怪人，全身凸起黃豆大小的疹皮，容狀駭人！”

        “那這些好手呢？”

        “他們被咬之后自知命不久矣，便為俺老爹開道搭橋，最終統統被埋入深穴之內，無一幸存！！”

        話到此處，似乎一切線索都斷絕了，銀夜郁悶極了，低聲道：

        “如此看來，除非我們能找到壁畫上的這位古神，否則斷然無法知曉‘聚靈種’的用法……唉，我還以為古墓中會有線索呢……”

        伊青倒是打了一個激靈，像是發現了什么，突然問：“九長，您父親的身手如何？”

        “俺老爹人稱‘九鬼’，以戰力來說，當年的他乃是僅次于一殺大人的存在！”

        “既然如此，為何區區幾條怪蛇也擋不住？”

        “并非是擋不住，而是那怪蛇無形無體，只見其貌，攻無所中，斬破不傷，反倒是能咬人傷人……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尋常猛獸！”

        伊青的身子搖了搖，眉頭緊鎖，銀夜看出來了，小聲道：“伊大人，您這是發現了什么？”

        當著九長閻王和一殺的面，伊青并沒點破，只是隱隱道一句：

        “殿下，您再想想，九長所說的一切是否有類似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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