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響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別說他不敢從地上爬起來，就差沒嚇尿了。

        這人……人還能這樣活著的？

        不過當白大人說出“燕云殿下”四個字后，弓響也就釋然了，身為初代女帝的燕云，的確是無所不能的。

        除了弓響表現出驚嚇過度之外，所有看似冰冷的黑衣衛士們的內心更是狂濤怒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何？

        要知道燕云所行使的曾影響數以億計的燕人，若是她復活，燕國大地難免又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這些黑衣衛士們曾經身為機器的一部分，因此她們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俗話說的好，“作惡者比承受者更明白自己有多么邪惡”。

        如今的女帝銀夜雖然沒有燕云那么強大無敵，可在她的治理下燕國卻是在一天天的變好，不僅言論通達，民智漸開，連帶國內經濟和官場風氣都好了很多。

        如今燕云重生，她到底想做什么？！

        甚至一些人握住刀槍的手都在顫抖，有一個念頭在大部分黑衣衛士們的腦中同時產生，那就是趁燕云還沒完全復活，不如就此殺掉她！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小聲罵了一句：“穢帝！”

        聲音極小，卻帶給所有人震撼和相同的心聲。

        穢帝是燕云死后民間對其的蔑稱，畢竟她生前所作最可怕的事情莫過于每天都要找個男子成親了，所以在二代女帝銀夜開放言禁、書禁，報禁之后，燕云的穢帝罵名不脛而走，甚至有個小黃書作家靠寫《穢帝的風流艷史》掙了個盆滿缽滿。

        在穢帝罵名之下的，是燕國上下一致地，對燕云的反彈、憤怒和發泄！

        是啊，誰不想做個有尊嚴的正常人呢？可在燕云當政的時代，整個燕國除了燕云之外，無論是臣是民，對燕云來說只不過是牲畜而已。

        是的，不說燕云一直如此，至少在她最后的上萬年當政期內，瘋了的她根本不把任何臣民當成同等的“人”來看待！

        白大人怎會不懂手下的心思？但她卻是衛隊之中唯一親眼見識過燕云本領的人，她明白，就算此地軍力再增加一百倍，也不會是燕云的對手！

        哪怕燕云此刻是被分尸的狀態！

        如今，燕云重生，這一干闖入大殿衛士們的生死系于一線之間，若是輕舉妄動，說不定所有人都會沒命！

        白大人將頭深深低下，畢恭畢敬：“恭迎燕云殿下復生！”

        只是接下來，所有人都聽見一聲哀嘆：

        “天人絕息，燕云已死。”

        白大人略一遲疑，低聲回：“若您真的不是燕云殿下，那么我等告知您，此乃燕云殿下尸骸，還請尊重逝者……”

        她這么說是有道理的，怕就怕復活后的燕云是在釣魚，這種欲擒故縱、引蛇出洞讓人自投羅網的手段燕云生前是玩的很溜的。

        沒想到，對方的話更令人震驚：

        “我是替燕云來為此界生靈贖罪的。”

        一言驚煞眾人，黑衣衛士們面面相覷，甚至不敢去揣測這句話的真實意思，就連白大人一時也不知該應些什么。

        直到身后人群中有人小聲道：

        “白大人，我等……方才捉住了一個男子……他說是地神送他來此，追逐方才那道落下的蒼芒……也就是……”

        “什么？！”白大人一驚：“人呢？！”

        黑衣衛士齊刷刷分開隊列，五花大綁的弓響被人給推了出來，像只死豬般撲倒在白大人身旁。

        白大人壓低聲音，威嚴道：“你是何人？還不從實招來？！”

        弓響有些嚇傻了，但是在這個距離上他能更清楚地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形軀體，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女帝燕云的容顏。

        弓響這一瞥，整個人便魂不守舍，猶如失了魂一般，口中喃喃自語：

        “天底下……居然……還有那么漂亮的人兒……”

        白大人瞬間暴怒，翻手一掌打了過去，她可是黑衣衛隊的統領，這一掌非同小可，哪怕弓響這般身強體健的獵人也扛不住這一擊。

        霎時，只是聽見大殿中發出了“嗡”的一聲。

        一層肉眼可見的震蕩波以燕云為中心，轟然間朝四周橫掃，一時所有人都被強大的力量推擠，摔做一團，殿內回聲隆隆，迷塵亂走！

        “此人乃是輔佐我對抗強敵之用，不可怠慢！”

        女聲飄飄，雖然好聽的不得了，但也同時充滿著威嚴和力量。

        所有人都嚇傻了，弓響則如獲至寶，趕忙趴在地上咚咚咚磕頭：

        “燕云殿下在上！賤民弓響定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我說了，燕云已死，這具肉身只是她贖罪用的工具罷了！”

        “是是是！”

        白大人聽罷二人對話，這才確信造成面前這副可怕景象的絕對不是燕云本尊，否則貴為女帝的燕云哪里會有那么好說話？

        白大人從地上站起來，直視對方，放聲道：

        “我乃是青冥宮黑衣統領，白子！無論你是誰，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我乃天人·紅燐，你如此對女帝銀夜說，她自然不會怪罪于你。”

        “一口之言，如何信你？！”

        “就憑你如此對我說話，我卻沒有殺你。你乃是內心良知忠義未泯之人，若能好好輔佐銀夜，自得善終福報！”

        紅燐清音鑿鑿，宛若最清脆美妙的樂器回蕩在大殿上下，這般氣勢壓根就不輸給當年不可一世的女帝燕云！

        弓響此時也像開了竅，在一邊道：

        “諸位大人，的確是地神爺爺送我來的，若是有半句假話，我弓響必遭天打雷劈！……對了，我是跟隨一道金光落地才碰上的地神爺爺，這道金光好多人都見到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

        白大人微微側目望向旁人，立刻有人俯身上前：

        “白大人，千真萬確，方才得到的黑隼通訊，由那羅山方向射出一道金光，落在泉隱坡，另一道蒼芒則直撲云都！這速度比黑隼間的通訊都要快！”

        黑隼是黑衣衛隊的專用型天隼，負責云都及京畿周邊地區的制空，并且他們配備的是最先進的通訊裝置——利用電磁墻科技所研制出的附屬品，這是一種通過電磁波傳導的無線通訊技術，雖然設備很笨重，傳輸距離也至多只有十公里左右，但已經頗具現代通訊技術的雛形。

        說老實話，十公里距離的遠程通訊速度居然趕不上蒼光劃過天際的霎那，這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不會相信的。

        白大人將信將疑，不由得將目光落回紅燐身上：

        “天人·紅燐，既然你有如此神通，那我再問最后一句，此戰我燕國能否得勝？”

        “無論勝敗，天道昭彰！”

        白大人點點頭：“好一個天道昭彰，我信了！”

        她一揮手，黑壓壓的衛士們齊齊退出大殿，四周很快便安靜下來，就剩下了弓響一個人。

        他跪在地上，十分虔誠地道：“不知天奶要我做什么？”

        紅燐道：“我要帶你去燕國西境前線西州城，借你獨步燕國的弓術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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