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之下，伊青和夜十三壓根就無法得出自稱“九小姐”的小女孩兒的來頭，既然無解，那就不去多花時間研究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二人又分頭把頭車和拖掛都檢查了一下，確認沒問題后，伊青動了一下車子，挪到了幾公里之外一處隱蔽的山林中，這才打開車載通訊系統。

        要不怎么說是超豪華的房車呢，系統一開，霎時便有了超強的信號，甚至連上了一顆近地衛星。

        伊青當初加入火種時的筆試不算最拔尖的，尤其是其中的肖像繪制科目，她也就是擦著及格線過。

        但是這一回，不知怎么的，伊青猶如神來之筆，將老鐘畫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了。

        夜十三和紅燐看完都嘖嘖稱贊，說伊青絕對有藝術天賦，當然伊青本人是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完全不擅長畫畫來著。

        之后伊青也學乖了，沒直接找老太婆乙后，而是托了了067分局的同事——找人這種事通過警用系統就好了，沒必要讓火種知道。

        夜十三則忙不迭地給聚靈種澆水，又是例行公事每天給游龍兒擦臉擦手擦腳，忙完這一切，就聽得前頭伊青大叫一聲：

        “夜十三！找到了！”

        夜十三和紅燐聞聲而去，只見從便攜式的打印機內滋滋吐出了幾頁紙。

        鐘衛國，男，一九一四年生人，群眾，中書州長白山國有林業局下屬護林單位職工……曾榮立三等功兩次，因在一次特大山林火災中搶救國家財產，被嚴重燒傷致殘，昏迷至今……

        不得不說，豪車雖好，但這車載的便攜打印效果卻不怎樣，資料上老鐘的近照模糊不堪，不知道是源文件就這樣還是設備問題。

        伊青讀完老鐘的履歷，盯著紙上模糊的相片，沉默不語。

        果然被自己說中了，老鐘居然真的沒死，還被人救了回去，只不過從此后他就一直陷入昏迷，據說是因為腦干受傷，變成了植物人！

        只是沒人能料到這老頭生命力異常地頑強，植物人狀態下還活了幾十年，甚至當年很多救援隊的人都已經去世了，他卻依舊硬撐著。

        因為老鐘無親無故，膝下更無子無女，也就沒人敢承擔責任簽字拔管子，反正林業局屬于國有單位，一切費用都是政府買單，老鐘就這么在醫院里一直耗到今天。

        此刻接近百歲的老鐘在醫院內昏迷著，由于常年無人照顧，僅靠基本的護工護理，他變得瘦骨嶙峋，渾身大面積長有褥瘡，甚至不少部位關節已經僵化，無法動彈。

        這樣可怕的生存狀態，哪怕失去意識，伊青和夜十三也不敢想象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會如何。

        倒是一旁的紅燐道：“爸爸，女兒懂了，鐘老頭兒一定是有心愿未了，他人雖在千里之外，可心卻依舊留在長白山。這種事，女兒也只是聽說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親眼所見！”

        伊青道：“紅燐，有什么辦法能幫他？”

        “當然首先要知道鐘老頭的心愿，否則萬不得解！”

        夜十三卻笑了：“我倒是覺得，這是有人在指路！更像是說，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幕慘劇，是在等待著我們來收尾。”

        紅燐眼睛一亮：“爸爸，此話怎說？”

        “如果我們不是要上長白山找靈應宮，這輩子都不可能來到這片荒山野嶺，也就根本不可能與鐘老伯有任何交集。但是別忘了，紅燐你之前說過鐘老伯和團結熟悉長白山，他們找到靈應宮只是時間問題。”

        “正是！若他們有心助我，說不定幾日之內便能找到靈應宮所在——哪怕這群修士修筑了護山大陣，也逃不出靈體讀氣！”

        “那我倒覺得我可能知道老鐘的心愿是什么。”

        伊青來精神了：“是什么？！”

        “還記得咱們去到那土窯前，你曾不小心踩到的一堆白骨嗎？”

        “白骨？這……這與鐘老伯的心愿有什么關系？”

        “救援人員應該只帶走了工人的尸體，卻把團結留在了原地！”

        “你是說……”

        “是的，我能想到的是鐘老伯雖然腦干受損，無法掌控身體，但是他的魂魄卻很清楚自己能活著完全是因為舍命救主的灰狼團結！”

        一言激起千層浪。

        紅燐像是明白了什么：“爸爸言之有理！灰狼團結舍命救主，甚至在自己有一線生機的情況下，見到救主無望，當即心碎而亡，欲隨主人同往！此靈雖入畜生道，一生卻演盡了天下忠義！”

        伊青也恍然大悟：“這么說來，老鐘也是不舍得團結曝尸荒野，希望送它最后一程？”

        夜十三點點頭：“正是！咱們趁現在時間還早，稍微休息一會兒，吃了飯就去把團結的尸骨給好好安葬。”

        紅燐又道：“爸爸所言有理，女兒也獻一計——老鐘既是活著，那便無法強行灌注讓他去死……換句話說，伊青姐姐是否有方法托人在鐘老頭耳邊傳話？”

        伊青雖然不知道紅燐要干嘛，不過很爽快地拍了拍胸脯：“交給我吧，現在的通訊手段足以達到千里傳音的本事，與你們這些修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夜十三道：“那好，就這么定了！”

        眾人在車內好好休息了半天，吃過飯后便重新回到了那座土坑洞前。

        被伊青踩到的斷骨依舊高高翹起，好似不屈的狼牙，只是接下來為了找回團結的全尸，他們可沒少花功夫。

        或許是此地在大火之后又發生過幾次地震，加之歲月變遷，土層侵蝕，團結的尸骨已經分散到了足有幾十平方那么大的區域內。

        多虧了紅燐鑒土識骨，夜十三和伊青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天，終于將團結的尸骨全部找齊。

        此時，天色式微，林子里的光線迅速減弱，很快便陷入了人類肉眼所不能適應的亮度范圍。

        唯一的區別是，今天并非烏云遮空，而是有一輪明月照耀，在林間空隙處灑下一片輝光。

        在紅燐的安排下，他們把隨身攜帶的便攜手電都關了，靜靜等在土坑洞不遠的地方。

        此地是老鐘和團結巡林的必經之處，也恰好有一束月光落下。

        夜十三動手在道邊挖了一個小墓，伊青則找到一顆伏倒的樹，細心地削出一塊碑，上面寫了六個字：忠狼團結之墓。

        很快，林間瑩火四起，怪異的鬼火組成了一場大雪，從不遠處的小坡上傳來了團結的嗚鳴聲。

        老鐘扛著獵槍，帶著團結，主仆一齊踏上土坡，一眼便望見了下風處的夜十三和伊青。

        老鐘眉頭一皺，放聲大喝：

        “你們是干啥子的？林區禁地，閑人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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