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青想了想：“紅燐的提議不錯，還不知道要在北雄國這冰天雪地呆多久呢，她得趁這段時間把傷給養好了。”

        夜十三看看紅燐，又看看伊青，發覺經此一役后，她們兩個的關系倒是融洽了不少。

        很快二哈就招來直升機，并派了一個小組的雇傭兵護送伊青與紅燐離去。

        之后夜十三就只得看著這群偽裝成勘探隊的雇傭兵，和認為此地的同伴們真的都是勘探隊的技術人員一起，興奮地手舞足蹈，生火開酒，又唱又跳。

        唾手可得的財富面前，人們高亢而喜悅，更別提這幫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北雄國男子漢。

        當然，這些男子漢們在開喝烈酒之后就不那么像男子漢了。

        看起來不著調，實際上卻很靠譜的二哈也有些放縱，他一口氣干掉了兩瓶薩瑪貢(camoгoh)，隨后像一顆樹樁那樣坐在皮卡車頭上，望著圍住火堆跳舞的人群傻笑。

        二哈看到了夜十三，舉起了手中的酒瓶，纏滿繃帶的手微微發抖：“夜先生，您也來一口？”

        夜十三搖搖頭：“這玩意兒我可不沾。”

        二哈笑笑，仰頭又一口。

        薩瑪貢并不是量產酒，甚至伏特加在它面前都要甘拜下風，這玩意兒是非法私釀酒，又稱“超級酒”，其使用白糖釀制，擁有高達九十六度的酒精濃度。

        換句話說，這東西一口下去后，一般人的食道都會被灼傷到慘不忍睹。

        夜十三本不喝酒，聞到這個味兒更是受不了，他的視線落到二哈的繃帶手上：

        “二哈，你的手是怎么了？”

        二哈有些尷尬，拉了拉衣袖：“這是很久前受的傷，已經不礙事了。”

        夜十三又問：“技術員蒙在鼓里，可為什么雇傭兵們也那么高興？”

        二哈笑了起來：“夜先生是大人物，當然不了解這些雇傭兵。他們一條命只值六十萬米金，如果不死的話每天能賺到兩千米金，與拿命換的錢相比，發現一座價值近十億米金的礦藏是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夜十三頭一次見到二哈笑中帶苦，這家伙喝過酒之后便自然帶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悲涼，不禁引起了他的興趣：

        “那么，二哈先生，你呢？”

        二哈轉過臉，看了看夜十三：“我？我就是一個討生活的侏儒罷了。”

        “不，你絕沒有那么簡單，你比他們都要更清楚這次任務的危險性。”

        二哈的眼珠子微微轉動：“好吧，夜先生，我瞞不過您。說實話我欠了債主很大一筆錢，所以來這里干這票實屬無奈——但是您知道，人窮的時候比死了還難受。”

        二哈這番話不像是說謊，不過夜十三總覺得他沒說實話。

        六十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加上技術員、飛行員、后勤補給等，洋洋灑灑上百號人，二哈一介侏儒能把他們管理的井井有條，光是這種能力就絕不會掙不到錢。

        而且二哈是唯一一個知道這支勘探隊的目的并非是挖礦的人。

        夜十三能夠感覺到，二哈與這些雇傭兵不同。

        但是哪里不同，他又說不上來，只得道：

        “如果發生什么怪事，你得帶著所有人撤離，至少是五十公里之外。”

        二哈的眼睛一亮：“夜先生，老板吩咐了，你做什么我都管不著，但是我有責任在危險的時候指揮雇傭軍把你救出來。”

        夜十三呵呵一笑：“如果我有危險，恐怕沒人能救得了。”

        聽到這么奇怪的話，二哈居然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像是心知肚明：“所以夜先生不用為我們擔心，這六十個人不過區區三千六百萬米金罷了，我還準備了一支兩百人的雇傭軍預備隊，能夠隨時支援這里，夜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在你眼中雇傭兵或許只是一個數字，但我倒覺得能少死一個也挺好，畢竟他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這世上為了錢而賣命的人有許多，只是要死也得明明白白，送人頭這種事嘛……可千萬別做冤死鬼！”

        “夜先生，或許您高高在上的時間長了，這世上每一條人命都有它的價格，每個人也都終有歸宿，這些雇傭兵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表示做好了隨時隨地因為任何可能而去死的準備。從做生意的角度上來說，他們只是‘代價’罷了！”

        “他們能成為任何人的‘代價’，但我夜十三可不要！人命太重，我背不起！”

        二哈突然笑了，他喝了不少酒，鼻子變得紅彤彤的：“不死人，如何建立豐功偉業？不殺人，怎能開疆擴土？哪怕是那些沉迷天下大夢的鍵盤俠們，在自己尚未成為‘代價’之前，也不是各個長虹貫頂，熱血沸騰么？人命？呵呵，對他們來說只有自己的才是人命！”

        夜十三聽出二哈話中有話，突然覺得身邊的侏儒有些深不可測，最后道了一句：

        “二哈先生，你這樣的人如果也能欠債……我想不到是個多么可怕的天文數字。”

        二哈望著夜十三，他一言不發，揚起脖子又灌下一大口薩瑪貢，過了好一會兒低聲道：

        “夜先生，我的確是欠了很大一筆債……”

        他話沒說完，忽然聽見遠遠的半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嘯音！

        緊接著幾秒之后，遠方山麓的側面，轟然間爆開一層明亮的氣霧，一股可怕的沖擊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此地橫掃而來！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唯有夜十三站直了身子，立在車頂，遙望遠方，道一句：

        “二哈，時機到了。”

        二哈從地上跳起來：“夜先生請吩咐！”

        “找一輛最好的車，跟我走！我會給你坐標！”

        二哈打開隨身通話器，在轟然而至的風暴中發出一連串命令：

        “Бoгдah！Плahдenctвnnвчpe3вычanhыxtyaцnrx№5！”（博格丹！五號突擊車，別給老子熄火！）

        “Дmntpnn！ekcahдp！Пepeвo3kaдoлжha6ыtьo6opyдoвaha！nдnhon！”（德米特里！馬克西姆！亞歷山大！攜帶必要裝備！跟我走！）

        “Вecьпepcohaлhaxoдntcrвpeжnmeoжnдahnrвykpыtnn！”（全員就地隱蔽待命！）

        “Пaвeл！3дecьвceпoдkohtpoлem！”（帕維爾！由你全權指揮！）

        最后兩句二哈重復了兩遍，隨后滾滾飛塵便迎面而至，天昏地暗！

        混沌中亮起一排光柱，霎時穿透迷茫，一輛巨大的avtorosshaman發出咆哮聲，猛地甩尾停在夜十三面前。

        二哈一個劍步跳進車窗內，回手推開車門：

        “夜先生，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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