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構筑這條魔法隧道的魔導士再強，在擁有能召喚天雷的天矛面前，似乎也隱藏不住什么秘密。

        夜十三按捺不住，立刻上前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就連他都有些愣住了。

        第一個窟窿中，在黑色地面上一大灘紅色與白色體液的交融下，躺倒著一坨奇怪的肉體。

        夜十三分辨不出這是什么生物，但很明顯的這其中有人與蜥蜴的身體特征。

        只是這東西已經死了，它身體的主要部分還被數根鐵鏈牢牢拴著掛在墻上，整個洞內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夜十三嘆一口氣，又往前移動，去看下一個窟窿。

        這窟窿內也是有一只死去的生物，只不過個頭要比前一個大很多，看上去像是半蛻皮狀態的泥鰍或水母的雜交物種，只不過它以層疊纏繞的方式盤在一起，無數類似人類骨節一般的，長又尖的怪異手掌從尾巴末端延伸出來。

        從洞內來看，墻壁上到處都是嚴重腐蝕的痕跡，哪怕是這些以魔力構筑而成的鏈條，都已經斑駁不堪。

        夜十三有些明白了，難不成……此地是沙門教進行實驗的據點之一？

        這里被囚禁的各種怪物，是在不同術式下，利用人類與各種生物融合而創造出來的？

        “煉牲術式”！

        夜十三的腦門子緊了一下！

        很有可能！

        此地本身就有好幾座化工廠，哪怕是處理尸體都能很方便地利用化學溶劑消化于無形！

        更別提屠家村魚龍混雜，流動人口不少，這些外來務工者東家不做做西家，頻繁跳槽或是混不下去打道回府都是很正常的，哪怕失蹤幾個人，也沒誰會當回事。

        當時花間也是看中了化工廠，所以給夜十三提供了一個完美的突襲方案——引爆化工廠，掩蓋夜十三動手的真相，只不過當時沒人能料到整個屠家村都被洗腦了而已。

        只是，如果華生堂真的是“煉牲術式”的實驗場所，怎么可能連一個能打的沙門教的人都沒有呢？

        或許，能打的都出去辦事了？去……去抓新鮮的“材料”？

        夜十三腦子里閃現出香草的臉。

        霎時，夜十三周身上下爆出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色氣障，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完全顯現！

        若香草的最終下落也是如此，那不僅僅是殤神，就連沙門教……包括所有的信徒，甚至是所有參與這件事的國家，都得給香草陪葬！

        夜十三控制不住怒意，腳尖一動，來到第三個窟窿前。

        奇怪是，這個洞內卻內空空如也。

        夜十三正感到奇怪，忽然聽見一聲微弱的氣息:“救我……”

        他渾身一激靈，剛想沖入洞內，突然又聽見一聲。

        “啪嗒”。

        這是數丈外第四個洞窟內發出的聲響，以夜十三的經驗判斷，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天雷早已熄滅，雖然隧道內還有余音回震，但這種骨折的脆響卻是比那一聲“救我”還要驚心動魄。

        夜十三再次往面前的洞中望了一眼，確認通過肉眼看不見任何東西，隨后身形微動，落到第四個窟窿前。

        這一次他看清了，此刻有一截五寸那么長的，活像是枯樹枝的手指落到了窟窿的外面。

        夜十三落地時，恰好洞內又發出一聲“啪嗒”，一截怪異手指彈飛了出來。

        夜十三渾身爆發出凜冽威勢，怒意一瞪，這截斷指像是撞上了什么，立刻彈飛了去。

        而他也見到了終生難忘的景象。

        有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僅剩腹腔以上部分還像是個人形的人，出現在窟窿之中。

        無論是從柔弱的肩膀還是那細小的脖子，都顯示出她是個女人。

        女人被鎖鏈牢牢栓住，懸在半空，她渾身的皮膚猶如倒刺一般從頭頂往下剝離，一層一層，垂蕩在腰間。

        而她的下半身，從腹部開始整個兒變成了一條條，蜿蜒曲折、盤根錯節的灰色根系，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此刻，女人的脖子不知被什么東西割斷，大量黑褐色的液體噴滿了身體，光禿禿布滿肉瘤的腦袋只剩下最后一丁點兒連接在脖子上，像是個疙瘩般垂蕩下來。

        這……這就像是一株倒著生長的人樹！

        接著，夜十三親眼見到，從她的背后，又發出一聲“啪嗒”。

        一截灰褐色足有六寸長的手指頭，打到墻壁上，反彈了出來。

        恰好落到夜十三腳邊。

        這顆“人樹”還沒死！

        有那么一瞬間，盛怒的夜十三突然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發覺自己似乎能夠感應到對方比自己更加憤怒。

        那種怒氣來自人間煉獄，來自最可怕最恐怖的折磨，來自面前這顆人樹的心中。

        夜十三低聲道:“你有話要說？”

        嗚……嗚……

        人樹微微顫動，發出詭異的聲響。

        夜十三搖搖頭，人樹花了那么大的代價引起注意，可惜無法交流，實在是太悲慘了。

        “我是來這里找人的，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銀色頭發的小女孩兒，大概那么高，八、九歲的樣子……如果你見過，就哼一聲。”

        嗚……嗚……嗚嗚嗚……

        人樹發出聲響，越來越快，仿佛陷入癲狂。

        接著，“啪嗒”一聲，她又折斷一根手指，彈到了夜十三腳旁。

        夜十三有些明白了:“你，是要我進去？”

        “嗚！”

        這一下，算是能夠溝通了。

        當然夜十三依舊抱著很強的戒心，哪怕她原本是人類，誰又知道這東西還有沒有人性呢？

        只是當夜十三小心翼翼踏入洞內，繞到人樹背后時才恍然大悟為什么對方要這么做！

        在人樹的背后，有一副更可怕的畫面。

        女人的的背部整個兒被撕開，從里面鉆出一只像是駱駝的生物的腦袋，只不過這顆腦袋沒有頭蓋骨，組成腦漿的灰質與白質猶如泉水一般慢慢外溢，淌的地上到處都是。

        而撕開脊背的，正是從胸腔內“破殼而出”的一雙枯樹枝般的怪手。

        此刻，這雙怪手有一支只剩下一根拇指，另一只手則撕開駱駝腦袋的喉嚨，伸了進去，不知道捏住里面什么部位，使得這駱駝腦袋一絲一絲地抽涼氣兒。

        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疼的受不了了，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減輕痛苦。

        對方一只手要控制駱駝腦袋發聲，還剩下最后一根手指能吸引注意，如果夜十三沒理解對方的用意，那么人樹就太可憐了。

        夜十三道:“那么，我來了，依舊沿用剛剛的辦法，我問你答。”

        沒想人樹那只完好的手伸在駱駝喉嚨里慢慢動作，從駱駝的嘴里，吐出了極其微弱的氣音。

        這并不是說話，而是通過呼氣與嘴唇的配合，發出一些簡單的類似語言的音節。

        “三……號……陷阱……”

        夜十三一怔。

        三號陷阱……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

        人樹救了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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