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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之戀


  

          病意未消的英娣,出院之后沒有回家,而是來到孫水侯辦公室的休息間里,軟綿綿地躺在了床上

          殘陽斜照進來,屋里涌滿了暮靄蒼茫的光輝床前高懸的藥瓶里,藥液如同凄苦的淚水,一點一滴滲透到她的心間此時,若是慈愛的母親守護在旁,女兒心里該是充滿一種多么

          嗲嗲的嬌柔之氣啊可是,這種普通女孩兒對母愛的期盼,對于她已經成為遙遠的奢望了

          她走出醫院大門,剛剛搭上通往家里的公共汽車,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而至:回到家里,迎接她這副病體的可能不是親人的寒暄,而是突如其來的一場風暴這場風暴積怨多年

          ,形同仇恨,一旦猛烈地傾瀉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應對、如何承受……

          想到這兒,她不由自主地換乘了公共汽車,拖著身心的雙重絕望,踏入了唯一能給予她溫暖和安慰的靜所

          孫水侯看見她,先是一驚;接著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即讓賓館的醫務人員在他的臥室里辦起了臨時病房

          他默默地守護著她看到她疲倦地睡去,又瞅著她從昏睡醒來當她微微地啟開了那張干渴的朱唇,孫水侯便將一杯水輕輕地送到了她的嘴邊

          英娣深情地看了孫水侯一眼,小聲說了“謝謝你……”

          “英娣……”孫水侯看著病榻上的她,想要說什么,剛一出口,卻又停住了

          “孫廠長,你……有話對我說?”

          “英娣,你……聽我一句話好嗎?”

          英娣眨了眨美麗的眼睛,盯著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不知道他要說出什么話來

          “我看,等打完這一針,你就回家”孫水侯說完,嘆息了一聲,心似有難言之隱

          聽到他這樣說,她像是感到了極度的失望腦袋一歪,眼睛轉向了墻

          “英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

          “孫廠長,我媽不讓我回家了”英娣看著藥瓶里滴出的點點藥液,傷心至極地告訴他

          “你媽呀,不過是說說氣話你不要當真呀當媽的哪有不心疼女兒的?”

          “話是這么說,可是,我現在倒是覺得,躺在這兒……比在家里溫暖”此時的英娣,覺得自己無奈卻又無助她的頭沖著墻嘟噥著,那張臉始終沒能轉過來

          “英娣啊,你還是個年輕姑娘現在病成這個樣,怎么能老是躺在我的辦公室里呢?”

          “孫廠長,你是怕我連累你?”聽到這句話,她像是吃了一驚,立即面對了他

          “不是不是……”孫水侯趕緊辯解著

          “孫廠長,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就走”說著,她騰地一下坐立起來,伸手捏住了插在手背上的針頭,就要拔下來

          “英娣啊,你別別別別……別”孫水侯嚇壞了,慌忙站起來,一下按住了她的手,“你這孩,怎么這么任性?”

          “孫廠長,我現在病成這個樣你就一點兒也不可憐我嗎?”英娣說到這兒,順勢倒在孫水侯的懷里,抽泣起來

          “唉英娣啊,我……”孫水侯看著懷里病懨懨的年青姑娘,嚇得既不敢親近、又不敢拒絕,露出了一副為難的神情

          “孫廠長啊……”英娣抹了抹眼淚,喃喃地說道,“在你的心里,除了那個記憶的紅,難道……就容不得別的女人了嗎?”

          “啊,英娣……你……”孫水侯聽到這句話,大吃了一驚

          “孫廠長,我是有病了,可是……心里并不糊涂……”英娣凝視著他,顯得有氣無力,“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么……”

          “唉”孫水侯悄悄哀嘆了一聲,本想將這個話題岔開了去然而,當他看到她那副認真的神情,覺得這個話題是躲不過去了

          “英娣,”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地扶她躺下,然后推心置腹地說道,“人啊,干什么事情都可以允許受挫折,唯獨這感情是個例外啊……如果你在年輕的時候感情受了打

          擊,那心就等于擰了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痛結啊”

          “孫廠長,你就不想……解開你心里的這個痛結嗎?”

          “是啊,我是想過……而且不止一次地想過可是……事實證明,這都是陡勞的……過去的東西,猶如北遼河西逝的流水,它永遠也不會返回來了……”

          “不”英娣掙扎著坐起來,一雙眼睛盯了他,搖著頭反駁說,“孫廠長,你……太悲觀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認為她是美好的,只要你真情地面對她,她……遲早會帶著那

          份美好回到你身邊來”

          “英娣啊,謝謝你的安慰”

          “孫廠長,這不是安慰,這是活生生的現實難道……你不希望這種奇跡出現在你身上嗎?”

          “英娣啊,你真是個孩啊說出話來這么天真”孫水侯又嘆了一口氣,“……人啊,是不能任性的只要我們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得接受它的制約、接受它帶給我們的種種清

          規戒律誰要是沖破它,誰就會受到懲罰呀”

          “可是……假如,有人不怕這種懲罰呢?”英娣睜大了那雙憂傷的大眼睛,像是在對他進行莊嚴的拷問

          “英娣,你……你想說什么?”孫水侯一下驚呆了

          這個在自己心目無比美妙、顯得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圣女,曾經多少次令自己怦然心動、心儀神往啊然而,當她真的這么剛烈直白地突然面對了他的時候,他竟覺得自己有些個

          戰戰怯怯,想要逃避了

          “孫廠長,聽我說說心里話好嗎?”

          “嗯,說……說”

          “說實在的,過去……我挺恨你的,甚至于討厭你”

          “嗯……”

          “我為什么答應做你的秘書?那是為了我爸爸;為了給他……復仇”

          “英娣,你這么想……我理解”

          “可是,這些日……不知道怎么了我覺得……你在我的心目,變了”

          “我變了……”

          “孫廠長,你告訴我,我幾次舉報你的‘罪行’,甚至偷拿了你的鑰匙,把你送進了檢察院……可是,你為什么不恨我?你為什么還把我留在你身邊?”

          “英娣,你年輕……還是個孩嘛”孫水侯說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理由,像是在搪塞她

          “不,孫廠長,你要還是個男人,就應該給我說心里話”

          “英娣啊,你要這么說,我就向你坦言”孫水侯看著將要滴完的藥液,伸出手去,慢慢地將針頭從她的手背上拔下來,然后又去外屋里接了一杯水,放到她的手里

          英娣接過水喝了幾口,默默地聽著孫水侯的下

          “英娣啊,人們都說,往事不堪回首我的往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失戀,那是在我前途、命運的關鍵時刻狠狠地被砸了一棒呀它差一點……讓我走上絕望的

          道路”

          英娣同情地點了點頭

          “我想,要不是改革開放,要不是政策允許我這樣的人創業致富我……也許活不到今天了唉,這些年來,那種心痛的死結,就像蛇蝎般的毒蟲一樣,天天噬咬著我的心,讓我

          心疼地不能自拔啊……即使后來我發了財,成了億萬富翁我也沒有覺出,自己到底幸福在哪兒?”

          “孫廠長,你太癡情了”

          “是啊”孫水侯點了點頭,又深情地看了看她,“直到后來……你出現了,這才使我重看到了青年時代所追求的那副燦爛的美景,讓我的生活里充滿了歡笑和陽光英娣,我真

          感謝你能走到我的身邊來呀”

          “真的嗎?”英娣聽到這兒,像是被感動了

          “是啊”孫水侯不容置疑地說道,“……所以,即使你舉報了我的所謂罪狀;即使你讓我進了檢察院的審訊室;甚至你就是再做了讓我慘痛的事情……我對你,也恨不起來呀

          因為,只有你,才是我生活里最亮麗的一道曙光”

          “孫廠長,謝謝你”英娣流了感激的淚水,一下撲在孫水侯懷里她使勁兒地靠緊了他,鼓起勇氣說道:“那我……從今天起,能不能……像一個女人喜歡自己的男人那樣……

          喜歡你?”

          說完,英娣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英娣啊,這是不行的”孫水侯搖了搖頭,果斷地拒絕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聽到孫水侯這樣說,英娣猛地抬起頭來,猛烈地追問起來

          “英娣啊,你知道,你哥哥已經是我的女婿了我們是兒女親家,是兩輩人呀如果我接受了你,那不是**嗎?

          “什么**?我們又不上床干那種事兒”她反駁道

          “就算是這樣可是,我和你爸爸,本來就心存芥蒂,你這樣……不是給我們火上澆油嗎?”

          “我不管他們……我只知道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我們為什么不能像別的男人和女人那樣……”

          嘩啦啦……英娣正嚷著,外面屋里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孫水侯擺脫了英娣,幾個大步躥到了寫字臺前,忙不迭地按下了免提鍵

          擴音話筒里立刻傳來了李金鑄那副傲慢的聲調:“喂,孫水侯嗎?”

          “金鑄,是我你找我……有事兒?”孫水侯恭敬地答應著

          “孫水侯,你聽著我現在是重化機械廠廠長了我要你明天早晨八點整,準時到我的辦公室里匯報工作”

          “金鑄,匯報什么內容啊?”孫水侯急忙問道

          這時,臥室里的英娣像是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她走出臥室,悄悄地來到了電話機旁邊,靜靜地聽著爸爸的聲音

          李金鑄卻沒有理睬孫水侯的問話他說完,卻“啪”地一聲,將電話放下了

          “你看到了?”孫水侯指了指電話機,無奈地對英娣說道

          沒想到,此時的英娣卻猛然沖到電話機旁,沖著話筒怒氣沖沖地大喊了一聲:“李金鑄,我恨你”

          一場普普通通的婚禮,因為庾省長的參加,竟在社會上引起了一場轟動

          首先是北遼的老百姓們,他們對一個省長參加一名職工的婚禮表示了極大的贊揚和敬佩之情“人家庾省長,親民啊”大街小巷里,人們都是這么說

          當天晚上,省電視臺竟例外播送了這場婚禮的簡要錄像,這一下,北遼人是像炸了鍋似的,引得大家議論個不停了

          “呵呵,一場婚禮,省電視臺也給報道了老李家要花多少錢?要搭多大的人情啊這場婚禮,真算是世紀婚禮之最了”

          “這有什么?在國外,婚禮、葬禮不是天天有報導的嗎?”也有人不以為然

          實際上,省電視臺報導的重點,不是婚禮本身;而是庾明省長在婚禮上的講話

          金融風暴、金融危機,像瘟神、又像災難,嚴重影響了國經濟乃至世界經濟的發展面對這股莫明其妙的災難,經濟發展減,股市行情暴跌,專家學者紛紛發表高見,他們一個

          個口若懸河,不外乎扮演一個事后諸葛亮的角色在講壇上、電視上,他們憑著從西方經濟學那兒販來的一點兒常識,一張花嘴,說東道西,極盡渲染悲觀、可怕的情緒,盡管央政

          府采取果斷措施,擴大內需,股市依然低迷,經濟發展依然放緩一向擅長于胡吹亂侃的理論家們,像是亂了方寸,恐怕把這場危機說小了將來獲罪,便一個個縮回了脖,開始比武

          似地大肆散布悲觀言論;幾位聲稱2008股市將上漲到10000點的預言家,竟帶頭打起了自己的嘴巴說是1600點也未見谷底一向是樂觀有余的政界人士們,此時不敢人云亦云,又拿不

          出什么高見只好簇起眉頭,唉聲嘆氣,將經濟發展遇到的一切難題都歸罪到金融危機上

          然而,就在這么一種頹廢情緒的籠罩里,省內著名的企業家、從歐洲留學回來的省長大人竟在婚禮上發出了石破驚天的豪言壯語:“面對金融危機,我們毫不畏懼”現在,敢

          于說出這種話來,需要多么大的勇氣啊看來,這位省長好象是受了婚禮喜氣的鼓舞,再不就是喝了喜酒,酒后壯了膽?

          然而,人們了解自己的省長這位省長雖然年輕氣盛,卻從不吹牛,不浮夸;他在一個婚禮上敢于發表這種言論,肯定是底氣十足,心有數所以,當“北方重化”電視臺將省長

          的講話錄像送到省電視臺審核時,臺長立刻簽字,當天晚上就播了出去

          就是這幾句講話,激揚了省內經濟界人士的斗志,也引起了上層不少精英人物敏感的思考

          “現在,經濟發展面臨的問題這么多,央領導講話都分外謹慎了你一個省長憑什么這么豪氣沖天?”龔歆看完了電視,個默默思索起來最近,不僅省內企業紛紛告急;要求政

          府減負連他那位香港的老岳父也頻頻來電話,向他探討企業經營的策雖然他對經濟并不太內行,可是,他知道目前的經濟遭遇了冰雹襲擊,即使不毀滅,也要肯定減了何況,一個

          省的政府并不具備宏觀調控職能;央出臺的政策,到了你這兒說不定是好事還是壞事兒這個時刻,最好的辦法就是夾起尾巴做人,少說、多做;或者是不說、不做因為,這種形勢

          太不明朗了,說多了就會有口誤;干多了就會有失誤現在,庾省長喊出這種豪言壯語,可是犯了大忌了

          再看看這則聞的畫面,也頗有意思庾省長講這番話不是在會議上,不是在工廠的車間和農村的田間,而是在一個旁通職工的婚禮上這個職工是個什么重要人物?不就是個剛剛

          畢業的海歸嗎?就這種人的婚禮,還要勞駕他大省長前去捧場?而且他還熱情洋溢地發表了這么重要的講話?想來想去,不得其解最后,還是拿起電話,問了一下電視臺長

          “喂,庾省長講這話時,沒有喝酒?”

          “沒有沒有”電視臺長連連解釋,“聽送稿的人說,庾省長講話時,還沒有開酒宴呢另外,庾省長這次去只答應證婚,沒準備講話可是,參加婚禮的職工們再三呼喊,要求庚

          總裁講話;面對企業的老職工們,庾省長覺得不講幾句也不好所以……嗯,龔省長,這條聞,播得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人家省長講話,在哪兒講,講什么,管我什么事兒可是……庾省長講話涉及到經濟發展的敏感問題,你們報道這方面的內容,還是謹慎一點兒好”

          “好好好,今后,我們注意”電視臺長雞啄米似點起了頭

          可是,點頭之后,他也納悶了這位剛來的龔副省長,怎么會對省長的講話關注起來了?莫不是庾省長的講話在哪兒刺激了他?

          作為資深的聞戰士,他在省內報道過多次重大政治事件包括央領導來省內視察,他都親自跟蹤報道過這交庾省長講話,場合有點兒特殊;可是,人家講的內容很好哇最近,央

          領導來省里視察,多次強調在困難面前要有信心,庾省長說這句話,是給大家鼓勁呀就算是講話帶著點兒情緒,也是因為守著“北方重化”的老職工,又是在婚禮上,這有什么不

          可以的?

          想來想去,他明白了最近,全省經濟形勢不是太好,尤其是小企業,裁員倒閉,即使是沒有倒閉的,經營起來也十分困難龔歆副省長分管工業,每到公開場合講話,就是訴苦

          即使在省政府會議上,也是愁眉苦臉,一一副活不起的樣,現在,庾省長這么高調的講話,一定是讓這位副省長覺得不舒服了

          是的,看了這條聞,龔歆心里確實不舒服但是,讓他不舒服的不是講話本身,而是這場婚禮據他了解,庾明是個工作狂,不大注重人際關系,對部下家的婚喪嫁娶之類的事兒

          參加的很少有的副省長的兒女結婚,盡管給他送了請帖,他也答應參加,但是,到了時候他總是借口工作忙,讓秘書把“紅包”送去,自己就不去了這一次,他卻騰出時間去參加

          一個海歸的婚禮,讓人覺得奇怪他聽說,這庾明當省長之后只參加了一個婚禮,那就是臥地溝棚戶區改造之后的個婚禮看來,這位一把手對自己的政治發祥地是十分重情的他能夠

          當上省長,靠的就是“北方重化”經營和臥地溝的棚戶區改造現在,自己正在處心積慮地要把北方重化弄到自己手里來,這位“一把手”嘴上不反對,行動上卻表示出來了看來,

          他一定是對“北方重化”、對礦山機械廠有了什么的計劃,或者是下了一個什么賭注,逼著他這樣跑到一個職工的婚禮上進行這種政治表演

          不管庾省長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一把手有什么妙計,龔歆都可以置之不理因為,對于“北方重化”、礦山機械廠的事情,他已經開始染指了譬如,關于礦山機械廠一輪租賃的

          人選,他就告訴北遼市委,一定要將孫水侯換掉,讓李金鑄這個全國勞模去經營他知道,這一棒打在了孫水侯身上,卻是疼在了老金的身上盡管庾明明確表態,礦山機械廠的經營

          人要穩定,但是他還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開始了行動

          這,一把手不會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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