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瘋了嗎？魔王的靈魂真的在上面！”

        陶元圓剛到樓梯口，小骷髏骨架就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還以為它是嵌在石磚里的，結果它竟然能把自己拔出來……

        陶元圓仰頭……仰眼睛望著小骷髏骨架，說：“讓開！”

        “不行！”小骷髏骨架非常堅決地說：“我不能讓你上去送死！”

        “這世上根本沒有幽靈。”陶元圓道，“不要那么封建迷信。”

        小骷髏骨架：“？？？”

        陶元圓：“……”

        差點忘了，眼前這位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封建迷信。

        陶元圓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前也說了，十二座魔塔，都可能有魔王。這座魔塔有魔王的幾率是十二分之一。”

        小骷髏骨架道：“不行！萬一你死了呢？這么久了，都沒有第二個活物進來跟我說話了。”

        陶元圓：“……”

        所以你只是怕沒人陪你說話了嗎！

        陶元圓道：“如果魔王真的還有能力殺人，他就不會被困在這里了。你要是擔心的話，可以跟我一起上去。”

        說著他一個發力，彈跳，就跳過了小骷髏骨架的肩胛骨，落在了比它頭骨還高的臺階上。

        小骷髏骨架呆了一呆，也忙往上，追著他跑了上去。

        越往上，空氣中越有一種壓力，迫使得陶元圓只能趴在地上挪動，用自己變幻出來的小手與小腳腳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樓梯邊被長明燈照亮的壁畫很有趣，陶元圓看到了長著翅膀的人類，還有尖耳朵被花朵包裹的人類……

        “你知道光明神創世的故事嗎？”小骷髏見他盯著那些壁畫，忍不住又想要科普，“第一天，神創造了光，命名為光明……”

        陶元圓打斷了他：“等等，你說的該不會是神七天創世的故事吧？”《圣經》的光明神版本？

        小骷髏骨架點點頭，道：“但是后面的你肯定沒聽說過！”

        它自信滿滿地道：“光明神在第六天創造了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也就是后世所稱的神族，讓他們都住在了神宮里。”

        “神宮搭建在云彩上，神族們豐衣足食，無憂無慮……”

        “但沒有波瀾的生活令他們很快郁郁寡歡。神不忍見他們就此憂郁死去，于是賦予了他們智慧與學習的能力。”

        “誰知有些神族好的不學學壞的，飽暖思淫欲，在天宮不知羞恥地亂來。神于是大怒，就將犯禁者的力量封印，放逐到了大地上……”

        陶元圓忍不住道：“那那些神族……”

        小骷髏骨架道：“那些神族就是后來的人類，人類就是因色欲被放逐的神族！”

        陶元圓一下子來了興趣：“那其他種族呢？其他種族又是怎么來的？”

        小骷髏骨架道：“人類來到了大地上，不再有神宮那樣豐足的食物，被迫互相爭斗。”

        “有一群人懶于斗爭，為自己所為深深地懺悔，就被神遺留在人間的生命之樹所接受，于生命之樹中重生。”

        “重生后的人類，也就是精靈，擁有漫長的生命與絕倫的美貌。然而一旦起了貪婪邪惡之心，就會失去生命之樹的庇護，被世間的污濁污染成黑暗生物。”

        “精靈們大多避戰避世，就是因為如此了。”

        陶元圓道：“那矮人呢？”他以前曾聽說，矮人就是長相丑陋的精靈。

        “矮人是因貪婪，而被驅逐進地下，自然劣化的種族。”

        “獸人則與龍族一樣，都是因詛咒而生。”

        “前者因為驍勇善戰，掠奪了大量生存資源，卻不知道珍惜，在大量人類被餓死之時酒池肉林，導致當時的巫師詛咒他們與獸結合，雜交生出了獸人族。”

        “龍族也差不多，因為嫉妒別人精美的衣袍與華麗的宮室，大肆搜羅金銀珠寶裝點自己。結果肉身被困在那些財寶中，被人詛咒而化為了龍族。”

        “在龍族避居龍島之前，每條龍都在懸賞榜上標出了高價，畢竟它們每一片鱗片都非常地珍貴……”

        “色欲，懶惰，貪婪，暴食，嫉妒……”陶元圓興致勃勃地道，“讓我猜猜，剩下的亡靈族一定是因為暴怒而生，畢竟只有殺戮才能制造亡靈，魔族則是因為傲慢了。”

        此時他們已經爬到了第六層樓梯，眼見一個拐彎就到第七層了，小骷髏骨架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三百年前，魔族曾經率領大軍，進攻當時人族的王城。”

        “是一名圣魔法師，用光明之力將他們驅逐封印。”

        “人類自此推崇光明魔法，重拾對光明神的信仰，修建了數座光明神殿，還在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都建造了修道院與教堂。”

        “人族信仰光明神，哪怕魔族已經退回了深淵。在人族的歷史中，他們將魔族視為入侵者，光明神則是庇佑者。但在我們亡靈中，卻有不同的看法……”

        陶元圓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什么看法？”

        小骷髏骨架道：“當實力強大的龍族避居龍島后，大陸上就是人族做主人了。”

        "獸人退守草原，精靈在精靈之森隱世不出，矮人居住在地底，而我們亡靈也被驅趕進了沙漠……”

        “人族修建了起華美的宮室，醉生夢死，貪圖享樂，不敬神靈……”

        “于是神將剩余的神族化為魔族，侵占人間……”

        “后來人間建造神殿，平息了神的怒火，人族才有能力將魔族趕進了地下。”

        陶元圓驚詫道：“你的意思是，魔族，其實是未被封印力量，受神旨意進犯人間的神族？”

        踏上第七層，一陣風吹來，是從塔樓窗外吹進來的冷風。

        整座魔塔都是實心的，一樓的過道也是圓環形，連接著樓梯一路螺旋上升，直到第七層，第七層豁然開朗，就像圓錐體被削去尖尖的平面。

        塔頂是個方形寬敞的房間，兩側都有拱形窗，沒有裝任何遮擋物。

        墻壁上也許曾經也雕刻過什么，卻已經被長時間的風化，成了地上厚厚的一層沙土。

        房間的最深處，建造了一座高臺，兩側帷幔都用繩子綁起來了，露出高臺上披著烏黑斗篷坐立沉思的石像。

        ——這石像竟是坐著的！

        陶元圓想問小骷髏骨架，這是不是就是魔王，結果發現小骷髏骨架根本沒跟上來，扭頭一看，就發現它藏在第七層樓梯口下，最高那層臺階剛好能遮擋住它的顱蓋骨，一動不動，仿佛真是具尸體。

        “你這也不至于吧。”他說，蹦跳著跳到高臺下，好奇地打量石像。

        看清楚石像的瞬間，他明白了《天龍八部》中段譽在瑯嬛福地中看見神仙姐姐玉像時的感覺。

        仿佛整顆心都被擊中！心臟劇烈鼓動，血液沖上大腦，耳旁一陣陣嗡鳴——明明史萊姆就是個透明的果凍團子，可他該死的就是有當人類時的感覺！

        石像單手支著下巴坐在高臺上，披著件烏黑長斗篷，幾乎將整個身體都罩住了，只有頭和手還露在外面。

        沒被斗篷罩住的部分，經過歲月的腐蝕，已然坑坑洼洼，頭上五官都已經被腐蝕空了。

        陶元圓看著看著，還是有一種特別心動的感覺，十分想湊上去，吻一吻它的袍子。

        但是潔癖讓他從這種不明的迷戀中勉強清醒了一點。

        這斗篷都不知道幾百年沒洗過了，底部生了一層霉菌，不知是否是因為衣料質量還不錯，沒有蔓延到上面去。

        就算沒爛，這袍子上也肯定長滿了細菌，說不定還有蟲子在它上面爬來爬去！

        陶元圓為自己的想象一陣惡寒，總算沒有把沖動付諸行動。

        他跳到了石像擺出一定斜度的手背上，在欲望實在難以忍耐時，吧唧一口，親在了它坑坑洼洼卻相對干凈的臉頰上！

        霎時間，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窗外的冷風驟然消失，隨風輕擺的帷幔沒了力量的驅使，軟軟地搖晃了幾下就不動了。

        落在窗臺上和樹枝上的烏鴉驚恐地“嘎嘎”大叫，幾下就飛了個干凈……

        窗外的天，陰沉了下來，烏云聚集，隱隱還傳來幾聲雷鳴。

        陶元圓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趕忙從石像的手上跳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下了樓梯！

        “你干了什么！”小骷髏骨架竟然早就已經溜到下頭的樓梯上了，見他下來了，大驚小怪地喊了出來，“我剛才感覺到空中強烈的魔素波動——你干了什么？！！！”

        陶元圓沒有回答，幾下半就滾到了一樓。

        一個透明團子急急忙忙地朝他這邊蹦過來了。

        “族，族長！”圓嚕嚕看起來都要喘不過氣了。

        “怎，怎么了？”陶元圓也有些不安，他該不會真的惹了大禍了吧！

        卻聽圓嚕嚕歡天喜地地道：“外面，外面下雪了，那些人都走光啦！”

        陶元圓一愣，連忙跳到了入口。

        只見拇指大小的雪花洋洋灑灑地從空中落下來，其中一朵還打了個旋，貼到了它的腦門上。

        陶元圓抖了抖身子，把那朵雪花晃掉。

        阿嚏！——

        還真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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