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西落，相比起晌午時分，多了一絲涼意，趁著日頭還沒有完全落下，眾人站起身來。

先是圍著小院的院墻轉了轉，已經有些椿象趴在了上面，因為院墻的顏色與其有點接近，所以只有湊近去看，才會發現。

拿出標記好的繩子，丈量院墻的長度，隨后取出小布袋，將椿象一顆一顆的夾了進去，同時還沒有忘記計數，最后記錄在冊。

這樣的事情，幾個人做的已經很熟練了。

“柳村長，帶路吧。”

“是！是！”

“爹，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還能給官爺們搭把手。”柳村長的兒子在一旁小聲的說道。

“這？”即使是一件小事，柳村長也不敢直接答應下來。

“多個幫手，那自然不錯。”

李僖山臉上露出些許笑意，看起來是覺得村長的兒子還挺會來事。只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心里始終沒有退下去的探究。

土柳村很偏僻，日暮時分，夕陽余暉映襯之下，顯得格外寧靜，只可惜這種寧靜，讓幾個差役尤其是喬黍來感覺有些不適，具體怎么不適，卻又說不上來。

“我記得這戶人家已經空置了？”李僖山開口道。

“是！隔壁會用院子放置些東西。”

“開門吧。”

“是！”

李僖山上次覺得從院墻以及院門來看，并不像空置很久的樣子，但他并沒有進入。這次進來，能看到院子中的確是放著一些雜物與農具，也沒有打掃過的跡象。

“開始吧！”

“是！”

幾個人又拿著繩子布袋，一陣忙活，隨后前往下一戶人家，似乎是一切如常。

李僖山能夠看到在落鎖之后，柳村長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輕松。

日頭徹底落下之后，眾人也重新回到村長家，一大盆鵝被端了上來，再加上青菜與咸菜，竟然還湊了四個菜，顯得并不算寒酸。

幾個差役也沒想到，今天這頓飯吃的還算不錯。

吃的不錯，床鋪雖然不算舒服，但差役們一路折騰過來，也不輕松，所以早早就進入了夢鄉。

整個村莊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只有蟬還沒有休息。

“巴叔，那些官差要上興賀山，我們該怎么辦？”

燭光將屋內幾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白天唯唯諾諾的村民，此時轉換神情之后，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是啊，巴叔，絕對不能讓官差發現我們的秘密。要不要直接——”其中一個男人，滿臉兇狠，手抬起后又落了下去。

被叫巴叔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燭火的火光打在身上，無法驅散面上的陰沉，聽了男子的建議，卻是猛的一拍桌子。

“蠢貨，你是生怕官府不知道興賀山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巴日其也沒有想到，官差不僅會來村子里，還要去興賀山。雖然對于他們來說是威脅，但這些人絕對不能出事。否則就擺明了告訴王茂平興賀山有問題。

自己手底下的人連這點都想不明白，只想著滅口，怎么能不讓他生氣。

“這些人今天都做了什么？真是來捉椿象的？”壓制住火氣，巴日其問道。

“應該是真的，下午閑聊了會兒，日暮就開始量院墻，抓蟲子。”

“聊了些什么？”

“好像是蹴鞠賽的事情。”

“沒有提到府衙與縣衙的事情？”

“沒有。”

“……”

巴日其的問題問了不少，到最后并沒有問出什么反常的地方。也就是說，這些人來這里，的確是因為椿象，而他們自己確實沒有注意到，今年這種蟲子有些多。

“那條路，當年找的都很不容易，又豈是他們能發現的？你們也不要太過擔心，引著他們盡量避開就好。”

“是！”

巴日其擺了擺手，讓人退了下去。他雖然話說的平靜，但始終皺起的眉頭，卻表露著心中的擔憂并沒有放下。

那些官差來到興賀山，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威脅，但把他們解決掉，就要面對更大的威脅。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的運氣不要“太好”，一旦通路被發現，那么解決眼前的麻煩，比面對遲來的威脅要重要的多。

明明這么多年，都平靜無波，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事情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面。夜已深，看似整個村莊都已經沉睡，但真正能夠睡得著的，恐怕就只有幾個官差了吧。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山村的生活一向如此。雞鳴聲過去沒有多久，村民們便已經起床。

相較而言，官差們起的就晚了些。早飯還是聚在村長家里吃的，當然與昨天晚飯相比，要簡單了不少。

“這是——”

官差們看著聚過來的村民有些詫異，目光投向村長，等待著對方解釋。

“這不，聽說官爺們，要上山找椿象，村里人也想著來幫忙。再說興賀山即使是外圍，也很容易迷路，村里人還能更熟悉些。”

“沒想到你們還挺熱心腸嘛，不錯，不錯。”有人主動幫忙，喬黍來顯得很高興。

其實他們本來也是準備找，兩個村民幫忙引路的，但在來的路上，幾個人打了賭，賭的就是這里的村民會不會主動幫忙。

如今看來是他和李僖山贏了，回到鄉里應該能好好的吃一頓了。

相比喬黍來的滿臉喜悅，李僖山看似欣慰的笑容并沒有達眼底。他之所以覺得村民會幫忙，是因為這個村子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么肯定會想辦法盯著自己等人的行蹤。

最好的方式自然就是幫忙，名正言順，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那就出發吧！”

隨著李僖山發話，村民們便在前面引起路來，向著興賀山而去。

就像村長所言，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而他們還要走走停停，觀察樹上的情形，椿象卵塊通常聚在一起，在樹葉之上，大部分已經孵化了出來。

而孵化出來的蟲子還需要時間來長成，此時也會聚集在葉背之上。

所幸，興賀山上的樹，大部分都不是很高，再加上椿象的習性，還算是便于他們觀察與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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