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囤積茶葉
眾人堪堪趕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驛站落腳休息。晚飯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房間。
沈暮歌躲進房間,也沒有心思休息,就盤算起來:之前路上死過太多次,除了凍死餓死病死,還有山賊搶劫,有殺手伏擊,甚至自己還迷路走散,撞上了匈奴人,可以說蠢蠢的一百種死法集齊了。
驛站是遠途的商人駐留的地方,適合想辦法備齊所需物資。沈暮歌寫了個單子,準備交給負責管錢的二叔采買:西北寒冷,需要棉服;路上饑餓,需要干糧;傷病多發(fā),需要金瘡藥、傷寒藥、肺癆藥、安胎藥……
就算前面那些死法都避開了,還有繞不開的朔虎關。沈暮歌不會忘記,朔虎關有江湖高手伏擊,沈家人無論怎么反抗,都難免死傷慘烈,甚至全門被滅族。
對,要想辦法繞開朔虎關!
每次回憶之前的死法,就要再經(jīng)歷一次生離死別的痛苦。待她把種種注意事項都寫下來,已經(jīng)不由得淚流滿面。
沈暮歌處處謹慎,生怕走了錯一步,就又一次回到了起點。她這些思慮又無法與人言說,說出去誰會相信呢,又有誰是能夠幫助她的呢?想到這里,沈暮歌感到悲從中來,好像自己與眼前的世界有一層隔膜,她身在其中,又不在其中。
“二叔,你在房間嗎?”
沈暮歌寫好清單,準備找二叔商議,還擔心二叔有疑問,為什么要儲備這些東西,特意準備好了諸多說辭。
卻見二叔的房門只打開一條縫,沈思柏露出腦袋,有點緊張地問:“暮歌,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嗎?”
“正經(jīng)事,我們進去聊。”
“別別別,這一層都是我們家的人,在這兒說就行。”
“這張單子,是暮歌統(tǒng)計了各房需要的東西,暮歌想著越往后越不好采購,這里是離京城最近的驛站,想必來往商人不少,說不定能買到,不過這種事還是二叔最擅長……”
沈思柏接過單子,看都沒看,“放心,二叔保證買齊了。”說完就急匆匆關上了房門。
沈暮歌心下生疑,有考慮到二叔畢竟是長輩,又一把年紀不肯成家,房內(nèi)之事確實不是自己該管的,只要東西買到位就好。
沈思柏關上門,聽到暮歌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與屋內(nèi)的人說:“冬棗,這事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會把你逐出家門的。”
是的,房間內(nèi),深夜來找沈思柏的,正是暗戀他已久的丫鬟冬棗。
冬棗此時身著家丁的衣服,從頭到腳捂了個嚴實,才瞞過了暮歌和其他家里人,混在沈府的隊伍里,跟著走到了現(xiàn)在。
“冬棗從初見二爺,心底就沒有過其他人,哪怕只做個通房丫鬟,我也是樂意的。”
“這萬萬不可,沈府家教森嚴,不允許納妾,更不允許養(yǎng)通房丫鬟。”
“若是明媒正娶,冬棗也愿意做個擺設,對二爺?shù)男氖虏宦劜粏枴!?
“你胡說什么呢?什么心事?”
“二爺,冬棗自入府以來,二爺?shù)囊谎砸恍校瑮椂伎丛谘劾铮敓龤У臅嫞簹У呐磷樱瑮椂既シ疫^……”
沈思柏瞪大了眼睛,聽著她接著說下去。
“冬棗知道二爺多年未娶,是心里有放不下又不能說之人,若是冬棗把那帕子字畫公布出去,只怕這朝庭就容不得沈家了。”
“你,你竟然拿她的事威脅我!”
“冬棗只求一路上以家丁的身份,跟在二爺身邊,只要二爺不攆我走,冬棗愿意無名無分陪著二爺,不該說的一句話都不說……”
采購的事算是交付出去了,沈暮歌想出去散散心,走到驛站一樓大堂,正碰上商人夫婦拉著洛達,對他千恩萬謝。洛達則迫切想走開,不想跟人過多熱絡。
“恩人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孩子的燒退了,奶水吃得也足。恩人也是行走西域的商人嗎?不妨留個地址,以后我們商會可以互相照應著。”
見沈暮歌來了,洛達連忙說,“我只是剛好有有藥材,診斷還是要感謝沈大小姐妙手神醫(yī),望聞問切,一眼就看出了病情。”
這是感謝?怎么更像是甩鍋?
趁著商人夫婦圍上來感謝沈暮歌之時,洛達已經(jīng)從后門溜走。
“大小姐,內(nèi)人也是心急,白天對你態(tài)度多有不敬,請您多多海涵,大人不記小人過。”
“不必介意,出門在外,就當交個朋友,沈家初到西域,以后還需要您多多幫忙。”
“這個客氣了,鄙人姓鄭名力,是來往京城到西域的行商,販賣香料為主。”
“香料?”
“胡地盛產(chǎn)胡椒,辣椒、草果等調(diào)料,烹飪?nèi)忸悇e有味道,京城的世家最近喜好胡椒,鄙人這次著急去取的貨,正是胡椒。”
“前幾個月京城流行的還是肉桂草果,這么快就變成胡椒了?”
“這胡椒之風,是福安王帶起來的,聽說王爺最近新得了一名胡人做妾,擅廚藝,尤其擅長胡椒入菜,尤其是肉類,加入胡椒更是風味一絕啊。福安王在京城宴請世家王爺,專門擺了幾桌胡椒宴,這不,胡椒就緊俏起來了。”
福安王是當今皇上的叔叔,也是出了名的閑散王爺,平時最愛吃吃喝喝,正因如此,也才能茍活到現(xiàn)在。
沈暮歌心里盤算著,以前以為做生意是高買低賣,賺個差價。西域到京城路途遙遠,這種方法只能賺來小錢。若是自己先低價囤上一批無人問津的貨物,找找之前的世家小姐妹們幫忙,把這些東西帶起來,讓上層社會爭相搶購,這豈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鄭兄,請問當下西域什么物品,是京城不再流行,商人囤在手里,賣不出去的?”
“大小姐這就問著了,茶葉啊!上次在西域的驛站聽了一個胡商油嘴滑舌,一頓吹捧,我和幾個同鄉(xiāng),一時上頭,就信了他那套說辭,買了好多茶葉。結(jié)果帶回了才發(fā)現(xiàn),京城的貴公子喜歡江南采擷的綠茶,不需要發(fā)酵,高雅得很,喝得就是一個清淡。我們從西域買來的茶葉,是發(fā)酵過年的陳茶,能存放很多年,味道重,被當成是最下作的品類,白給都沒有人要,夫人為此沒少責怪我。”
已經(jīng)過去幾個月了,鄭力再次提起這筆虧本的買賣,還是痛心疾首。
沈暮歌心想,不同茶葉有不同茶葉的喝法,憑什么江南的新鮮綠茶就高雅了,自己也去找?guī)讉文人墨客吹捧一番,說不定也有戲。而且茶葉體積小,重量輕,沈家拉貨的板車也放得下。如果價格合適,何不試試呢?
“這茶葉,我能看看嗎?”
“夫人麻煩速速取來。這批貨我還帶在馬車上呢,準備這次到了涼州,找到上次的商人,務必讓他把錢退我。”
待鄭夫人把茶葉取來,沈暮歌看到,確實與自己府上喜好的綠茶不同,眼前的茶葉已被壓制成圓盤形,顏色黝黑,葉片被壓制得像枯枝,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待沈暮歌輕取幾片放在嘴里,苦澀得立刻皺起了眉頭,強忍著才沒吐出來。神奇的是,片刻之后,苦澀背后的余香溢滿唇齒之間,清爽得如同雨后森林的味道。
“你們有多少貨,如果有人愿意收了,你愿意多少錢出?”
“真的?”
“我就是先問問。”
“我和我們同鄉(xiāng)的商隊,加起來有五十斤貨,您若是感興趣全收了,我們只要五十兩銀子。”
沈暮歌出生世家,從不缺錢,也不知道這價格是否合適。還是試著砍砍價,說:“這茶葉雖輕,占地卻不少,這批貨搬到我們家的馬車上,你們還能趁機多囤些更值錢的貨物拿到西域去賣。鄭兄,三十兩可好?”
“稍等,待我與同鄉(xiāng)商議一番。”說完便轉(zhuǎn)身告退了。
沈暮歌這邊,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更是第一次與人砍價,此前多次重生,只顧著活命,從未開啟這般支線劇情。她內(nèi)心已波濤洶涌,不知對方是否會答應,更不知自己日后能否高價賣出去,但表面上,還是強忍著不做任何表情,拿起桌上粗糙的茶水,細細品嘗著。
“大小姐久等了,我和我的同鄉(xiāng)們商議過了,這批貨買定離手,30兩銀子,50斤茶葉。如果可以,就麻煩您簽字畫押吧。”
另一邊,洛達餓著肚子,回到自己廂房里,邊走邊抱怨,送飯的怎么還不來。
他一推開房門,就見一面折扇打到眼前,自己連忙往后退了半步,留出空隙,伸手與屋內(nèi)的人過招起來。
幾招下來,洛達反應慢了半拍,被對方用扇子點到頸間要害處,敗下陣來。
“餓死了,我要吃飯!”洛達耍賴。
“想吃飯先承認,是不是技不如人?”
“那是因為我餓了,而且我不擅長你們漢人的招式,有本事你跟我比摔跤!”
對方無奈搖頭,送上早已準備好的食盒,洛達則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洛達公子,你出身尊貴,吃相能不能好看點。”
“你不知道,我跟著流放的隊伍有多苦,那晚飯就不是人吃的,還是你們宮里的東西好吃。”
“以后就沒了。”
聽聞噩耗,洛達從食物中抬起頭來,嘴里還有沒咽下去的食物,嗚咽地問,“為什么啊?”
“我跟父王申請前線出征,父親也同意了。”
“紹元,你是皇子啊,千金之體,他怎么舍得?”
“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有些皇子是拿來疼的,有些皇子是拿去用的。”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的,正是當今皇上的八皇子,寧紹元。
寧紹元是更偏漢人的長相,本是星眉劍目的美男子,卻因眉間有些褶皺,是眉毛時常緊鎖的痕跡,嘴唇也習慣性微微抿緊,讓臉上更添幾分憂郁。只有在熟識的朋友面前,比如洛達,才會面帶笑意。
“那也說明你很好用,是皇子里最好用的。”
“老頭子啊,希望派個皇子上前線,代表天家威嚴,這個人呢,不能打敗仗,也不能贏得太好看。”
洛達看出他心情不善,便轉(zhuǎn)移話題:“那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我這不是已經(jīng)在這兒了。”
“我們順路啊,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不行,你有任務在身。”
“你沒良心啊你,你這八抬大轎走官路,我只能跟著這幫流放的犯人,飯也不好吃,床板也睡不著。”
“沈丞相抱怨過嗎?”
“那倒沒,所以人家是丞相嘛。說起來啊,我發(fā)現(xiàn)沈家那個小丫頭,有點意思。”
“哦?很少聽你夸人。”紹元揚揚眉,感覺詫異。
“少年老成,完全不像十六歲的樣子,一路上不哭不鬧,遇上有嬰兒病了,人都沒見過,就診斷出來是發(fā)熱,結(jié)果我一看,還真的是。還有今晚啊,你看沈家二爺采買那些東西,都是那個小姑娘列的,寫得還挺全,連保胎藥都想到了。”
“他們家沒有孕婦啊,難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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