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繞開朔虎關
房內,一張羊皮紙地圖攤平在桌上,邵墨北保持著房門打開,用毛筆在地圖上比劃著,與沈暮歌保持著一定距離,頗有君子風度。
“我們從京城出發,涼州在西北方向,官兵喜歡先向西走,再向北走。”邵墨北收斂了心思,開始講解起來。
“為什么不是直接往西北方向走?”沈暮歌發問。
“一來呢,西北方向有座繞不過去的天筆山,山路難行又危險,不適合這樣的隊伍,二是,這支軍隊是馬中騰的部隊,他們的大本營在隴西,也就是京城的西邊,送我們只是順路,他們也不想繞太遠。”
“你知道有個地方叫朔虎關嗎?”
“朔虎關在這里。”邵墨北用毛筆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向西走到隴西后,再向北又是天筆山,不過這里是天筆山的天瀑峽,峽谷悠長,不用走山路就能過天筆山。天瀑峽的最北側關口,也就是最后一個關口,就是朔虎關。”
“也就是說,想到涼州,必須走天筆山,想走天筆山,要么走山路,要么走天瀑峽,只要進了天瀑峽,就必須過朔虎關。”
“沈姑娘冰雪聰明。”
“若是想避開朔虎關,有什么辦法嗎?”
“這是官家的必經之路……”
“我知道,如果沈家人一定不能走那條路,有什么辦法嗎?”
沈暮歌心知,與前面那些攔路的小賊不同,朔虎關埋伏著的是真正的江湖高手,沈家人毫無還手之力,幾乎每次到了那里,就是全員慘死。沈暮歌僥幸逃生的那幾次,是落到了匈奴人手上,也夠倒霉的。
邵墨北沒有多問緣由,從兵法上來講,朔虎關是必經之路,又是來往一條路,就像甕中捉鱉。沈家若是有仇家,想在路上痛下殺手,不得不說,朔虎關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不過,這個小丫頭怎么知道的呢?
看著沈暮歌求助的眼神,邵墨北思索片刻,說,“官路是這樣的,這是最好走的路,對抄近道或者趕時間的行商,不一定是這樣。”
“若是想避開朔虎關,要么提前北上走山路,我們已經來不及了,而且路途太過艱險,沈家的家眷怕是受不住,要么過了隴西,繼續往西走,再繞路北上,這個法子太慢,路程太遠,會誤了沈老爺上任的時間。”
“那,還有別的法子嗎?”
“暮歌,你擔心的可是有仇家會埋伏在朔虎關?”一直沒說話的洛達,直接問出了沈暮歌的心中所想。
見沈暮歌默認了,洛達接著說:“這種人都是拿錢辦事的,也想早點收工拿錢,他們會算著你們的路程速度,等到差不多到了的時間才開始埋伏。”
“所以,若是我們早到幾天,或者晚到幾天?”沈暮歌的眼神亮了起來,好像真的看到了通關的希望。
洛達說:“是的,此事寧早勿晚,若是江湖殺手趕到了朔虎關,沒有等到你們,恐怕會一直等下去。”
“如果我們騎馬趕路,日夜兼程……”
“嗯,我可以找馬將軍商議,借幾匹好馬來用。”邵墨北插話道。
“不對,這個法子,恐怕不行。”沈暮歌思量許久,說道,“如果對方派來殺手,首要目標一定是我的祖父,祖父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受不起日夜兼程。再者,沈家還有些老弱病殘,還有懷孕的四嫂,也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邵墨北暗自松下一口氣,原來沈家懷孕的不是她。又很快搖了搖頭,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進了孝家一重門,只見四面八方人,鐵作門樓銅作銷,摘開銅銷歌進門……”
三人正愁著呢,突然窗外傳來了嗩吶聲,還有人嗚嗚咽咽地唱了起來,嚇了他們一跳。
他們跑到窗口,向外望去,是剛才領隊的男人喊了一聲“起!”,隨后嗩吶先亮了一嗓子,領唱人尖著嗓子唱起來,后面跟著一眾人,有撒紙幣的,有敲鼓伴奏的,有跟著哭的,還有抬棺的。
“這是鮮卑送別先人的習俗,這里怎么會有鮮卑族的后裔?”洛達率先發話。
“姚家村!這里離姚家村不遠,看地圖上,騎馬半個時辰就能趕到。”邵墨北接著說。
見二人很是熟悉,沈暮歌好奇地發問道:“姚家村?這邊怎么會有鮮卑族的后裔?”
“姚家村是鮮卑族的后代,他們當年戰敗后,一路逃難過來的,就在前面那座山下落腳。這些年,他們堅持講鮮卑族的吐火羅語,與漢人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也不同,也不通婚,也不交流。鮮卑的后人也是身強力壯,官府又不方便管,打又打不過,也就隨他們去了。他們堅持著鮮卑特有的喪葬習俗,有人去世了,他們要吹奏喪曲,抬木棺,敲敲打打的,一直把逝者送回出生的地方,哪怕這個出生地再遠,甚至到了匈奴境內,匈奴人也樂意放他們過去。”洛達難得耐心解釋了這么多。
“匈奴境內不許外族人入內,為什么他們就可以?”沈暮歌繼續發問。
“老可汗答應的,畢竟把人家幾十萬人都滅族了,還是有點愧疚的。”
驛站里其他朝北的房間,都覺得晦氣,紛紛關了窗戶。
沈暮歌倒是完全不怕,反而心中大喜:若是扮成鮮卑風俗的喪葬隊伍,路過了殺手也要忌諱神明,忌諱宗法和江湖規矩,也會放過他們一馬的吧。
“我想,我們可能有辦法了。”沈暮歌緩緩開口。
此時,遠在涼州,趕上大雪封山,皇上的旨意晚了幾天才送到。
“班太守,你看這圣旨的意思……”說話的正是現任涼州都尉,羅仁杰。
“可有其他圣旨公文,將你調職?”涼州太守班奇。
“暫時沒有。”
“那不就是了,按大漢的規矩,每個郡縣由太守主管,都尉次之,太守管民生,都尉管軍政。現在皇上派來一個貶職的丞相,做什么‘農都尉’,他到底是想管民生,還是軍政呢?”
“他要是管得了,還有我們什么事?軍糧的事,太守跟小的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
“你放心,咱們這根繩子上啊,螞蚱多了去了。”
“你說皇上什么意思呢?從古至今,哪有把堂堂丞相,安排到這種小地方的?”
“流放,這不就是流放嗎!你說這圣旨,晚了這些天才到。涼州偏遠,道路難行,若是老丞相,在咱們這邊遇上了什么麻煩,皇上那邊,也要晚幾天才知曉吧。”
“哈哈哈哈,太守大人高見啊。”
“哈哈哈哈哈……”
房內,一眾官員笑成一團,繼續飲酒作樂。
門外,有人悄然離去,在雪中留下一串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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