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折返
按說連夜騎馬趕路的隊伍,走得是最平順的,得益于離音認路,又馬術了得,其他家里人在沈思柏的帶領下,也不再抱怨,連夜馳騁。
只有沈暮歌心里暗暗叫苦,原來馬兒跑得快了起來,竟是這般寒冷,尤其到了晚上,烈風呼呼地吹來,無處可躲。紅豆和母親都隨著殯葬的隊伍走了,也沒人操心給自己多加衣服。
就這么吹了一天,沈暮歌不出所料地感冒了,只是為了不耽誤行程,始終不敢跟隊伍里的人講。
堅持到了第三天,沈暮歌身體熱得不行,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好幾次差點摔下馬背,身后的離音才終于感覺出來不對勁。
“暮歌,你怎么了?我們休息一下吧。”
“沒事,我沒事,快走。”
后面的隊伍見狀,也停了下來,沈思桐摸了摸沈暮歌的額頭,果斷說:“發燒到太嚴重了,需要趕快找郎中看看。”
沈暮歌聽聞,迷迷糊糊地說:“不行,不能耽誤大家進度,被殺手追上會死的……”
“但你繼續燒下去,也會死的。”離音說完,便被沈思桐瞪了一眼。行走江湖的人,不懂世家的忌諱,他們不喜歡聽不吉利的詞。
“這樣,我帶暮歌去找郎中,你們接著趕路。”沈思桐對前方有什么危險一無所知,還是眼下侄女的病情更要緊。
離音受主子命令,定要護沈暮歌安全,哪敢將暮歌交給別人,便道:“我來陪她去看郎中吧,我方便一些。”
沈思柏感覺這一路,好像父親和暮歌都在瞞著他什么,先是有兩個不像商人的商人來了,又有個一看就很厲害的女護衛,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對方這般殷勤,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是父親與對方達成了某種交易,要么是這兩個人看上了暮歌。
這么一想,更是放心不下,當即說:“沒關系,隊里有人能帶隊,你們兩個姑娘也不方便,我陪你們去。”
但沈暮歌格外堅持,問了句,“距離涼州還有多久?”
“若是按之前的速度,還有一天一夜便能到了。”離音答道。
沈暮歌勉強撐著身子,用手指按按頭頂,這樣能暫時緩解一絲頭痛,保持頭腦清醒。她看了看周圍,都是山路,不會有村莊,若是現在堅持一下,明天過了朔虎關,就到了涼州地界了,若是現在去求醫,恐怕路上要多折騰兩三天。
朔虎關是沈暮歌腦子里最大的噩夢之地,至少在這里掛掉過十多次,這次是勝算最大的一次,她只想趕緊熬過去。比起利劍刺入身體,意識逐漸離開身體那種痛苦,這點發燒頭痛又算得了什么。
“這里找郎中也不好找,我能堅持,走,趕快走。”沈暮歌身體虛弱,態度卻很是堅決。
“你叫沈思桐是吧?你有酒嗎?”離音對旁邊的人問道。
沈思桐當下感覺不爽,怎么有人如此沒有禮貌,換了其他人,誰不尊稱自己一聲沈家二爺。
只是眼下來不及計較這些,酒,還真的有,手下偷摸備下的白酒,為了這一路上打點官兵用。
離音接過護衛遞過來的酒,釀制了二十年的好酒,就這樣被離音直接開封,倒在帕子上,還灑在地上不少,旁邊人看得一片心疼。離音絲毫不在意這些,用帕子在沈暮歌額頭上、脖頸間細細擦拭著。
沈家用的帕子都是上好的桑蠶絲做的,以好看為主,吸水性不佳,每次也沾不上多少酒,實在太麻煩。
離音是個急性子,干脆把自己的棉布衣服扯下來一截,當做帕子沾酒用。旁邊的沈思柏見狀,倒也放下了剛才的幾份戒備,感覺對方是真心想為暮歌降溫。
誰知沈暮歌這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原來,是離音心急,把白酒沾多了,多余的白酒從額頭流到眼睛里,辣得不行。
沈暮歌自己也惱火,自己經歷過這么多次折磨了,怎么這點小傷小痛還是受不住呢?可是,疼就是疼啊,眼睛真的好難受……
沈思柏見狀,又連忙叫人拿來清水,沖洗了半天才好些。
“走吧,我們快走,別耽誤趕路。”沈暮歌似乎感覺好一些了,強撐著說道。
其他人見沈暮歌如此堅持,也只好繼續上馬趕路。
“娘親,對不起,我再也不自殺了……”
“我不要死,不要殺我……”
“洛達,你個掃把星,你賠我……”
待沈暮歌終于躺到了驛站的床上,整個人已燒得迷迷糊糊,她在夢里像走馬燈一樣回閃著之前的一次次死亡的場景。
門外,沈思柏送進來熬好的湯藥,擔憂地問:“她還在說胡話?”
離音答道:“是,打打殺殺什么的,怕是夢魘了。”
“她剛才提到洛達?”
“好像是……”
沈思柏心下不悅,他看著洛達一副浪蕩子做派,不像什么正經人家出來的,襯得他旁邊那位,那個叫邵墨北的,顯得更規矩些。若是自己的大哥知道了,說不定更加生氣呢,連對方身份都不知道的人,就在夢里叫上了。
沈暮歌睡得昏沉時,感覺到嘴里有一股苦味,是有人在拿著勺子,把湯藥喂進來。這般現實世界的觸感讓她恍然清醒過來,這次她沒有死去,也沒有重生,剛才那些都是回憶,都過去了。
“小姐你醒了?”
“是湯藥嗎?我自己來吧。”
離音驚訝地看到,這個眼睛里進了酒都大哭的女孩,居然強撐著做起來,像糙漢子喝酒那樣,把一大碗湯藥都灌進去了。
沈暮歌問道:“我們到涼州了嗎?”
“到了,天筆山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涼州的地界。”
這一次,沈暮歌已經狼狽到了意識模糊,卻安全過關了。
“喝了這湯藥,風寒幾天能好?我要是多喝點,會不會好得快點?”
“小姐別亂說,是藥三分毒,哪有多吃的道理,生病都要養,小姐睡一覺就會好了。”
沈暮歌拼命讓自己保持清醒,心思都在沈家人身上,她擔心著其他兩隊人馬,通過朔虎關是否順利。
只是身子骨實在虛弱,又剛喝了湯藥,沒過多久又沉沉睡去。
待到第二天醒來,天色已大亮,沈暮歌算著時間,若是此地離朔虎關有一日路程,沈家人抵達朔虎關,也差不多要一日。也就是說,自己現在出發,還來得及去接應。
去了能做什么呢?沈暮歌也不知道,她除了有豐富的作死經驗,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大忙。
只是她還是想親眼看到,選擇了這般策略,家人們是否能安全抵達涼州。若是不能,她愿意再重來一次……
“離音……”
“小姐,你醒了。”
“陪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啊?回去?回到哪里去?”
“朔虎關。”
“什么?小姐你燒糊涂了?我家主子說朔虎關有殺手埋伏,才喬裝打扮,分頭行動的,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還要回去?”離音直言道。
“我是逃出來了,我的家人還沒到啊,我想看看那邊會發生什么。”
“你去了有什么用,你會武功嗎?出了事你幫得上忙嗎?”
“我,我什么都幫不上,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也就是想看看……”
沈暮歌意識到,自己的家人給予自己的無條件信任太過難得了,像離音這樣質疑自己的,才是真實的反應。如果說自己這一趟有什么不一樣的,莫過于多了些隊友,如果這才是正確的通關方式,或許確實應該給人個解釋才對。
沈暮歌想到這些,柔聲問道,“離音,你有家人嗎?”
“沒有。”
“那,如果,你還有機會回到過去,回到他們遇難的時候,你會接著躺在這兒嗎?”
“我會啊,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的家人有危險?是不是剛才夢到的,剛才小姐說了好多夢話,還喊了洛達的名字……”
“啊?我……不是,那是誤會,是因為洛達之前害慘了我,我剛才夢到的是閻王爺讓我寫下仇人名單,我才提起他的。”沈暮歌連忙扯謊道。
離音不再作聲,心里想的卻是,他們早就認識,主人恐怕還不知道,這個情報有必要告訴他。
“離音,求求你了,幫我一次。你看我身子骨好多了,燒也退了,帶我回去,我可以遠遠地看著,也想知道朔虎關發生了什么。”
“好吧,只此一次,只準遠遠地看著。”
沈暮歌心下大喜,連忙收拾行裝,這次她長了記性,疊穿了好幾件,只為保暖,便跟著離音出發了。
待二人溜到驛站后院的馬廄,鬼鬼祟祟地把馬牽出來,裝好馬鞍,準備上馬,馬兒突然發出長嘯一聲,驚擾了住在樓上的沈思柏。
沈思柏見到二人又要立刻,連忙大喊:“你們要去哪兒?暮歌身子還沒好!”
二人一心趕路,沒有理他,只留下馬蹄揚起的灰塵。
沈思柏見狀,頗為擔心暮歌身子骨還沒好,又會惹上什么麻煩,或者離音身份不明,可能對她不利,便急忙收拾行裝,跑到馬廄,有騎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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