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征
元默十一年四月初七,已至午時,太陽高掛,云府內喧囂一片,個人都有正事在忙。
除了霽月軒,仿若深夜般寂靜。
睡夠了的南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頭痛難耐,五感暫失。
一雙溫柔的手掌附上她的太陽穴。
痛意緩解,她閉著眼抱住身邊人撒嬌,“醉酒太難受了,晴初!
癱在人身上,她又一次即將陷入睡夢。
開門聲伴隨著飯香,晴初輕快的聲音傳來。
“姑娘醒了?餓壞了吧。”
南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三秒之后,她猛然睜眼。
晴初剛進來,那她抱著的是?
南糖反手就想把人擒拿住,結果反被按在床上。
五感總算回歸,起床氣發作的她抱著云曇的脖頸撒嬌:“哥哥,頭疼!”
云曇被迫湊近,小姑娘明明已經十五了,在他面前卻還是奶呼呼的樣子。
他寵溺地笑笑,“我哪知道一個沒注意,你就喝酒了,還是一杯倒!
“哼”,南糖松開手轉了個身,留個背給他,“我哪知道,之前又沒喝過。”
南糖是被晴初拽起來的,“哎喲姑娘,你快別睡了!
“哥哥呢?”
她不過是轉了個身,人怎么就沒了?
晴初一邊給她倒水一邊調笑道:“怎么,想要小將軍留下看你洗漱?”
“沒有”,南糖紅著臉頰大聲反駁,倒像是被猜中心思惱羞成怒了,“瞎說什么呢!
要說及笄帶給南糖最大的感受是什么,那就是頭重了點。
南糖微笑看著云曇,實則小聲抱怨:“晴初,你往我頭上插了多少東西啊,好重!
“不多啊,只是姑娘心理作用罷了。”
云曇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孩,目光在她頭上的桃花釵停留了一瞬,“糖糖這木釵著實不太符啊,是哥哥的問題了!
南糖扶著自己的腦袋,義正言辭,“哪有,明明很好看,況且我平時才不會打扮的這么花里胡哨呢!
云曇扶住有點別扭的南糖,“我們進宮吧,拖了很久了!
南糖還懵著呢,就踏上了進宮的路。
這才得知,皇上一早就來傳召了,都怪她太能睡,云曇又不愿打擾她,才拖到現在。
可是這非節非慶的突然傳召,好像上一次還是八年前。
倆人都清楚,平靜了八年,這是要開始搞事情了。
只不過,她怎么每次來都能看到慕錦。
這八年來,南糖可是絲毫沒將元默的好心放在眼里,除了必要的場合或偶遇,她跟慕錦壓根就沒見過。
“小將軍真是讓我們好等啊!
好家伙,這皇帝上來就來個下馬威。
南糖自是懟回去,可是哥哥是個攔路虎。
“臣身體不適,還請陛下恕罪。”
“愛卿可要注意身體啊,莫再傷著。”
南糖緊握愿念,這皇帝說話不夾槍帶棒不舒服是嗎?
好氣哦,好想罵人,可是哥哥不讓她說話!
“前線傳報,淵國大批兵馬正向柏城聚集;朕現命南糖領兵前往柏城支援,明日出發,務必將淵國擊敗!
事情果真不出所料,該來的總會來的。
“陛下,臣請一同前往。”
云曇說出的話不止元默懵了,就是南糖也懵了。
“愛卿身體欠佳,還是莫要隨軍操勞了。”
“南糖并無經驗,臣跟著可以指導一二。”
云曇這正不依不撓,一邊的慕錦也突然跪下了。
“臣亦請一同前往!
這……什么情況?怎么一個倆個都喜歡往戰場跑呢。
“這……南糖姑娘如何看啊?”
此時的南糖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哥哥一塊?不行不行,太危險了,哥哥身體不好,自然不可隨軍操勞;可是留他一人,萬一又有人害他咋辦。還有這慕錦,要不帶走?也算消掉一個潛在威脅;可帶著他不是多了個累贅嘛。
“南糖姑娘在想什么?”
思緒回籠,南糖一同跪下,她左右看了一下,“稟陛下,南糖一人即可!
云曇壓抑著低吼,“糖糖!”
“好,不愧是小將軍看中的人,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云曇似是真的生氣了,始終冷著臉不說話。
南糖倒是想哄人,可是身邊還跟著個電燈泡呢。
“此一去,兇吉難料,南糖姑娘何必逞強!
“慕丞相跟著我才是兇多吉少,本身要打仗,還要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
慕錦靠近一點,南糖就移開一點,都快爬云曇身上去了。
“南糖姑娘關心我?”
南糖表情管理暫時下線,這人從哪聽出關心的?
沒辦法,南糖繞開,云曇便夾在了倆人中間。
聽了全程的云曇,開口即是冰冷,“慕丞相很閑?但我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隨后拽著南糖的手腕就走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慕錦,本以為可以好好順毛了,可是云曇壓根不理她。
明日便要出發,南糖此時必須去軍營好好操練一番。
等回到云府的時候,月亮已上柳梢。
她先是去了一趟清風閣,卻被告知云曇不在。
失魂落魄地回到霽月軒,晴初正忙前忙后地給她收拾東西,攔都攔不住。
實在無聊,她只得到處亂晃。
一陣光亮晃了眼,她尋光望去。
涼亭下是一套白色鎧甲搭配冰藍色戰袍披風,南糖不禁輕笑,表面生氣,實則還準備禮物呢。
捕捉到后面的衣角,她憋著笑靠近,捏著嗓子驚喜尖叫,“呀,好漂亮的衣服呀!”
云曇走了出來,語氣寵溺,“太假了。”
“哪有,真的很好看啊!
南糖看著面前溫柔的云曇,語氣也不自覺放軟,“哥哥不生氣了?”
“哥哥會尊重糖糖的每一個決定”,云曇掐了一下她的鼻尖,“這是欠你的禮物。”
衣服一如既往的簡潔,只有桃花作為點綴,跟她的愿念極為相配。
南糖撅著嘴鉆牛角尖,“哥哥這絕對不是八年前準備的!
“你想要穿八年前的?也不是不可以,禹辰……”
“我就說說嘛”,南糖立馬攔住他的動作,“八年前的哪還穿的上啊!
云曇溫柔撫摸著她的眉眼,“每年都有一套擺在庫房里,本來希望你一輩子都用不上的!
“不行,用不上豈不是浪費了哥哥的心血!
“糖糖,戰場危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遵命,哥哥也要照顧好自己,要是我回來發現你瘦了的話……”
南糖驀地把視線轉向禹辰,“我就打斷禹辰的腿!
人在旁邊站,鍋從天上來,禹辰表示關他何事,“切,搞得好像你打的過我似的!
他在挑釁她?激將法最管用了,南糖提著愿念就想沖上去。
云曇半路攔截,把人強制性地拉進霽月軒,“糖糖,早點休息!
“那哥哥哄我睡覺?”
云曇習慣性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
南糖眉頭蹙起,似是很苦惱,“可是……”
云曇以為她有心事,輕柔地將人拉坐下。
“我要沐浴呢,哥哥也要留下?”
聽到沐浴倆字,云曇不知想起了什么,頃刻間面紅耳赤,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留下一句好夢就跑了,腳步匆匆還差點摔倒。
南糖本就是想調戲一下他,倒也是沒想到人反應這么大,“害羞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深更半夜,南糖再次出現在清風閣。
她和禹辰并肩立于屋頂,南糖內心憂慮沖沖,八年前的事,她始終覺得沒有那么簡單。
所以她私心其實一直希望能跟淵國對上,搞清楚事情真相。
但是此一去不知要多久,她就怕云府再起事端。
“一定要保證哥哥的安全。”
禹辰瞄了她一眼,“我從小跟小將軍一塊長大,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雖說八年來一直安穩,但南糖仍然心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哥哥身邊的一切,就算是喝的水、穿的衣服,你都要仔細檢查。”
禹辰其實覺得沒必要這么小心,“有必要這么夸張嗎?”
“你還想八年前的事重演嗎”,南糖語氣冷峻,“整個云府,我完全信任的只有你!
“放心吧,我一定謹慎”,禹辰糾結了一會,“你也要切記小心!
南糖冷笑一聲,骨骼作響,“呵,淵國?我可是等了很久了,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的!
臉龐嬌嫩的少女,說出的話卻如寒冰地獄般冷酷殘忍。
禹辰知道,南糖不是說著玩玩的,她真的會將人碎尸萬段。
女孩殺意太重,連禹辰都不免心顫,但他沒有立場勸,因為他也恨。
四月初八,南糖一身白色鎧甲,半撒的秀發僅以桃花木釵作為裝飾,平時的嬌嫩美人此刻英氣十足。
百姓自發齊聚,祈愿她平安得勝。
高呼聲中還夾雜著女子的哭聲。
南糖盡量維持著帥氣姿勢,實際上卻很頭疼。
姑姑拉著棲鳳閣的姐姐們從昨天哭到今天了,南糖怎么勸都沒用,也就只能任由她們了。
行至城門,意料之外的青衣男子在那等著她。
南糖并未下馬,只是客氣地交流,“慕丞相特意前來送行啊!
慕錦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將一個包裹遞給她身后的柳云橋。
“南糖姑娘,小心為重!
南糖瞄了一眼包裹,探究的目光緊盯著慕錦毫無波動的面容。
她其實能發現慕錦似是很關心她,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情愫,但南糖不明白為什么。
她最終還是回以微笑,“慕丞相放心!
南糖將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人堆,很快捕捉到了人頭攢動中巍然不動的藍衣公子。
她死活不讓云曇來送行,說是看到他便舍不得走了。
但她知道,云曇掩藏在人群之中,一路跟著,她的哥哥這般出塵脫俗,哪是人群可以掩蓋的。
隔著人群,南糖對上他柔情的桃花眼。
這一刻,她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南糖綻放笑容,似是宣誓般鄭重,“你是人間四月天!
別人聽到了也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她說的肆無忌憚。
“出發!”
一聲令下,大部隊浩浩蕩蕩前進。
轉身之際,她注意到慕錦波瀾不驚的眼神似是出現一絲裂痕。
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驚覺原來這位慕丞相也有情緒波動的時候。
出城之際,南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云曇的方向,俏麗的姑娘似乎拼盡全力喊出兩個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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