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睦月住院，松田陣平請了假趕來陪護，樋口一葉在旁邊替住院病人準備好了一切。

        正在他們交鋒的此刻，病房的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黑紅色的異能力影子把一個人丟了進來。

        男孩子狼狽地摔倒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

        “喂喂，我說了我會歸順港口黑手黨了吧。”

        丸井健擦拭去唇角的血跡。

        “雖然你會是我的上司，但也不要太放肆了啊！”

        一句話不合就動手，港口黑手黨的作風也太霸道了。

        來者身材纖細，雙手插在口袋。外套顯然就是他的異能力，黑紅色的光芒收回后服帖地遮蓋住白衣服，無風自動。

        他手指合著抵在唇邊，輕輕咳了兩聲，看起來疾病纏身、營養不良，只是他的眼神冰冷不帶情感，看人的時候更像是在評估對方。

        確實符合“港口黑手黨惡犬”的稱呼，不好相與。

        松田陣平打量著芥川龍之介，而芥川的目光還在丸井健身上，并未落到松田陣平那邊。

        “以武服人，這是你的要求。雖然在下并不需要什么部下，不過想要加入武斗派，必然得有你的過人之處。”

        他語調平淡：“僅僅你那點沒什么意義的異能力，還沒資格狂妄。”

        居然放言想要直接當上干部？呵。

        史上最年輕的干部只可能是太宰先生一個人！

        你這種毛都沒長全的小鬼，做夢吧。

        芥川龍之介眼神滿是嘲諷。

        跟芥川打了一架，全盤皆輸的丸井健也只能服氣。他不是輸不起的人。

        按照要求，他這次是來給人道歉的。

        丸井健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不能稱之為衣服的破破爛爛的布條，問黑澤睦月。

        “手術成功了嗎？笨蛋醫生。”

        這么輕易地就被綁架，還需要人救出來，是個笨蛋。

        黑澤睦月倒吸一口氣：“你——”

        她下意識就去找芥川。

        你再揍他一頓，教他說話！

        睦月剛想把話說完，忽然想到身側還有松田陣平在，立刻把暴戾的情緒咽了回去。

        “算了。”她咬牙，“你才是笨蛋！被人當槍使的笨蛋！”

        換成丸井健倒吸一口氣了。

        這兩個人互相給對方心上插了一刀。

        “那什么。”

        丸井健本想著隨便搞一下就行了，但是羅生門從他腳邊竄出來，刀子卡在了他的腿上。

        這還是認真點道歉吧。

        “實在對不住。算我欠你一次，下次有需要的話，我什么事都能為你做。”

        他不情不愿地鞠了個躬。

        黑澤睦月嘆了口氣，也不跟這小孩子計較。

        同為工具，同為誘餌，實屬沒必要。

        “行吧。”但是白撿的人情她還是要的，“你走吧。”

        睦月不去看把自己害成這樣的、下了狠手的男孩。

        “拜拜，別見了。”

        丸井健巴不得離開這個場合，但是他走不了。

        樋口一葉用力地拽過了他：“你也成為了芥川前輩的部下！？”

        “我應該會加入黑蜥蜴吧。”丸井健不情不愿，“但是首領讓我跟著芥川學啊。”

        丸井健看她：“你誰啊！”

        樋口一葉秒答：“我是芥川前輩最信任的唯一的直屬部下！”

        “……哦。”丸井健費解，“芥川這種性格還能有部下？”

        他只不過隨口說了句“也想成為干部”就被打到內出血了。

        哇，他感覺肺部還在痛，也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斷了。

        “當然！”樋口一葉怒視，“芥川前輩人很好的、還很溫柔！”

        丸井健懂了：“你就是傳說中的追星毒唯吧？”

        樋口一葉歪頭：“誰會不喜歡芥川前輩呢！”

        ……謝謝，大可不必。

        丸井健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去掉這一個傳教一個拒絕的兩人不談，芥川龍之介走到黑澤睦月身邊，毫不客氣地掀開了她的被子。

        黑澤睦月驚呼也阻止不了他快速的動作。

        要不是病號服都是褲子，她這就起來暴打對方。

        “你干什么啊！”

        睦月抽回還在跟松田緊握的手，趕緊拽回被子蓋好。

        “廢物。”芥川龍之介評價道，“這點小傷還要住院。”

        黑澤睦月冷笑：“我就是個普通人，恢復能力就這樣。別拿我跟你這種變態比較。”

        “那就躺在醫院好好靜養，別離開橫濱。”芥川龍之介提前阻斷了她回去的念頭。

        黑澤睦月咬牙：“你可沒資格命令我。”

        她的叛逆心又起，恨不得現在就回東京。

        芥川龍之介哪里會慣著她：“是要在下打斷你的另一條腿嗎？”

        樋口一葉發現兩個人又有要吵起來的樣子，趕緊摻和到兩人中間。

        “睦月小姐已經打算在這里住院了！”樋口趕緊說道，“芥川前輩是剛從首領那回來嗎？”

        她剛聽丸井健說，他們還有事要做。

        “嗯。”芥川龍之介前來自然是是把樋口一葉帶走，“走了。”

        當然，他到底是不是前來看睦月近況的，就說不準了。

        病房為了通風大開著窗戶，風吹開了窗簾，也帶來了涼意。

        芥川避開病號，捂著嘴偏過頭輕輕咳嗽。

        黑澤睦月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

        芥川龍之介的肺病在她六年不間斷地調理下已經好了不少，只是一旦遇上寒流，被橫濱的海風吹著，他脆弱的氣管還是會受到影響。

        咳嗽避無可避。

        “記得吃藥。”黑澤睦月道，“少去天臺，少吹冷風。”

        芥川龍之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癖好，喜歡站在天臺、屋頂之類的地方眺望戰局。

        芥川龍之介不答應，也沒拒絕睦月別扭地關心。

        但是這是他的習慣，在高處更能縱觀全局，也方便他直接沖進去。

        芥川站著松田坐著，目光自然居高臨下。

        “照顧好這女人。”

        松田陣平挑釁地跟他對視，氣勢絲毫不輸。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等人吵吵鬧鬧的走后，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黑澤睦月生怕松田陣平罵她亂來，有些忐忑。

        松田陣平看向不敢與他對視的女人，嘆了口氣。

        “什么情況？怎么傷到的？”

        “……不小心被當成港口黑手黨的人綁架了。”

        黑澤睦月避重就輕。

        “就是剛才那個男孩子，把我腿打折了。”

        麻醉早就過去了，她下意識地跟人示弱：“我好痛的……想回家。”

        從短短十幾個字的解釋中，松田陣平就能推理出來一個大概。

        男孩能從施害者變成港口黑手黨的一員，應該是談過了什么合作，睦月不一定是誤傷，也可能是被那群混賬給當做了什么談判工具。

        哈，當然，那家伙會過來道歉，說明芥川對此也有一定不滿——有可能就是為了睦月才做的。

        港口黑手黨對睦月真的很好。

        松田陣平的思緒飄了很遠，但是實際上只是走神了一瞬，他就立刻回答了睦月。

        “不行，為了安全，你還是得在橫濱養傷。”

        在東京，誰能無時無刻保護她呢？

        他看了眼對方被石膏綁緊的左腳。

        “疼的話，要不咬我身上？”

        松田開玩笑地把手臂遞了過去。

        黑澤睦月抓過來，作勢真的要咬，最后親了一口在胳膊上。

        “舍不得。”

        她眉眼彎彎，一字一句都是糖霜一般的甜。

        松田陣平也跟著她笑，伸手摸了摸睦月的頭，用手指幫她把打了結的銀色長發一一梳開。

        “看見你躺在那里沒有反應，我快被嚇死了。”

        黑澤睦月愧疚之心又起：“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不跟港口黑手黨走太近了。”

        她拉了拉松田的袖子。

        “你別生我氣，我們現在就回東京。”

        “你沒聽見我說嗎？”松田陣平眉毛一挑，“這段時間就不要動！安心養好你的骨頭，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黑澤睦月搖頭：“我在港口黑手黨的醫院養傷，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為什么。這對你的升職不好。”

        她之前就聽說過松田陣平想當警察的原因，是為了想揍一頓當年錯誤磨滅了他父親夢想的警察……也就是曾經的警視總監，現在還升職了。

        為此，松田陣平不光優秀地從警察學校畢業，還努力在往上升職。

        如果被人知道松田警部的女友跟港口黑手黨交往過密，就算上面不計較，但也難免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對松田陣平不利。

        這是黑澤睦月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松田陣平掐了掐她的臉頰，把這個小女人的臉都掐得紅彤彤的。

        “我不升職，你就不打算嫁給我了嗎？”

        黑澤睦月愣了愣，把頭搖得宛如一個撥浪鼓。

        “我嫁不嫁給你跟你什么職位沒關系呀。”

        實際上，如果不是松田陣平自己作死，他們應該已經登記了。

        去年，松田陣平就已經向黑澤睦月求婚。但是，松田陣平后來醉酒，向兄弟們夸下海口，要給睦月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

        諸伏景光跟伊達航開始跟人算起需要的費用，萩原研二飛快地錄了像，并且保存到了云端，讓松田酒醒后都跑不掉吹的牛。

        不管這家伙是多么想娶黑澤睦月，反正一時半會兒是做不到了。

        “那不就結了。”

        松田陣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真的有人想找我麻煩，那就來吧，我也不怕他們。”

        黑澤睦月咬唇：“但是……”

        那不就會無限延遲、甚至破壞你的童年夢想嗎？

        松田陣平忽然一轉話鋒：“就算真的我不能做警察了，跟前輩一樣開個偵探事務所也不錯……啊，開家搞定向爆破的公司也行。”

        前拆彈組最強轉職定向爆破，堪成完美。

        “那夫妻一體，揍百田陸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松田笑，“你應該也做得到吧。”

        畢竟，睦月怎么樣也是前黑衣組織成員嘛。

        睦月被帶偏了思緒：“當然！我肯定能做到啊！你以為你在質疑誰啊？”

        直接一個迷藥下去，是人、不是人的家伙都能被她放倒了。

        松田陣平笑：“原來是這樣啊……”

        “什么？”說的太小聲了，睦月沒聽清。

        松田搖頭：“沒什么。”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點。

        “腿痛嗎？要不要再睡會兒？我陪著你。”

        松田輕聲哄著對方，睦月也乖乖地閉上眼。

        等人睡著后，松田陣平看著熟睡的女人，陷入了思考。

        黑澤睦月的自信來源于她的天賦，而這段天賦長期以往都是與“作惡”聯系在一起。所以在“為善”這一部分上，哪怕她現在已經是個治病救人的醫生，離開了那些紛爭，但依然不足以穩定她的信心。

        跟在松田身邊，她更是事事都優先考慮松田陣平，這也意味著……松田陣平如果不是故意想讓她跟他談些什么，恐怕松田永遠也看不見睦月隱藏得很好的黑暗。

        本是來面對情敵的，沒想到反而給自己增加了難度。

        松田陣平自言自語：“真是一道難題。”

        他如果一直站在原地，恐怕就要出事了吧？這還沒到七年呢。

        哈？放棄睦月？

        沒有哦。

        他字典里沒有“放棄”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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