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高興，許漱婳湊過去親了親小寶，“小寶真是娘的小寶貝，娘不是在編竹蜻蜓，是在編掛件，跟絡子一樣的掛件。”

        說到絡子小寶就能明白了，“也能換錢么？”

        “是呀，也能換錢。”許漱婳答應一聲，又快速編了只小兔子遞給小寶，“這是給小寶的。”

        她現在沒有粗線在手邊，只能將就著用牛筋草給小寶編一只小兔子出來，好在小寶沒有介意這是草編的，接過了也是歡歡喜喜的，捧著就去給哥哥看。

        雖然是用牛筋草編的，可許漱婳手巧，編出來的小兔子精致可愛，連潘如玉看了都連連夸贊許漱婳手巧，裴策自不必說，也是帶著笑意看向許漱婳的，只有大寶，板著一張小臉，也不伸手去拿過小兔子仔細瞧瞧。

        小寶歪了歪腦袋，不理解，“哥哥不喜歡小兔子嗎？”

        “不喜歡！”大寶斬釘截鐵道。

        哼，誰稀罕什么小兔子啊！

        正在編第二只小兔子準備給大寶的許漱婳手一頓，默默將編了一半的兔子丟開。

        大寶一看到那個被丟開的半成品，覺得自己更生氣了，“哼！這有什么好玩的，只有你這樣的小孩子才會喜歡！”

        不明白哥哥怎么忽然生氣又從來沒有被哥哥兇過的小寶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嗚……”

        裴策急忙將孩子往懷里一抱，“大寶。”

        他沒有哄懷里的小寶，只是讓她埋頭在自己懷中，轉而叫了大寶。

        大寶還在吃飯，聞言將筷子放下，小身子轉向裴策，抿著嘴不吭聲，等著他爹訓話。

        裴策輕拍著小寶的后背給她順氣，稍稍板起臉來輕聲訓斥道，“爹爹平時怎么教你的？”

        許漱婳加快了手里的動作。

        大寶還是沒有說話。

        潘如玉看著有些心疼，想替大寶求求情，“阿策……”

        話還沒說出口就讓裴策給打斷了，“娘，您別替孩子求情，這樣會慣壞孩子的，哪有無緣無故就能兇妹妹的道理？”

        大寶抿著唇，怎么也不肯說話。

        “大寶！”裴策的聲音已經多了幾分厲氣。

        “好了。”許漱婳這時候站起身來，拿著剛編好的小狗走到大寶身后，俯下身將小狗塞進大寶手里，“妹妹有的大寶自然也有，但是大寶，你爹說的對，怎么能無緣無故兇妹妹？”

        大寶手心握著草編的小狗，另一只手還緊緊抓著許漱婳的手不肯放，好半天才輕聲道，“……我沒有想兇妹妹。”

        “沒有想跟兇了是兩碼事。”許漱婳自己坐下，將孩子抱到懷里，微微低著頭跟他講道理，“就算娘一時沒有顧上你，可是大寶，在娘這兒，你跟妹妹一樣都是娘的心肝，都是一樣的，娘肯定不會厚此薄彼，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見大寶還是不說話，許漱婳輕笑一聲，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咱們大寶是最乖的孩子，就算只有一個饅頭都會讓給妹妹，這次怎么不乖了？你爹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還沒回答他的話呢。”

        “哇啊——”一向倔強的孩子忽然哭出聲來，埋頭在許漱婳肩窩上雙手抱住她的脖子，“我知道錯了，娘，我知道錯了。”

        許漱婳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將孩子摟緊了些，搭在他背后的手慢慢給他撫摸著后背順氣。

        從前沒有，所以得到什么都是珍貴，大寶也愿意讓給妹妹。

        可現在有，所以貪心，所以不滿足，又極其渴望從前沒有的東西，一點也不愿意分給別人。

        許漱婳能明白的。

        她自己從前就是個孤兒，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就什么都不需要，等到慢慢開始擁有一些東西了，就想擁有得更多，學會打架了，就想要成為最強的，開始賺錢了，就想要更多的錢……

        人心總是不足的。

        一向以小大人自居的大寶忽然哭出聲來，潘如玉愣在了原處，倒是裴策懷里的小寶很快止住了哭聲，從爹爹身上跳下就要去安慰哥哥。

        許漱婳將孩子抱著，朝小寶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過來，自己抱緊了大寶慢慢哄著，直到孩子哭累了睡過去了，她才慢慢站起身來。

        碗筷潘如玉已經收拾去洗了，裴策拉著小寶在一旁陪著，誰都沒有驚動許漱婳跟大寶。

        直到她站起身往屋里走，裴策才帶著小寶跟上。

        見許漱婳將累得睡過去的大寶放在床榻上，裴策沒有吭聲，示意小寶跟著上去睡個午覺，自己則在門口耐著性子看著許漱婳給兩個孩子蓋好被褥。

        果然，許漱婳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抱怨了一句，“對著孩子那么兇做什么？”

        裴策低笑一聲，“哪里兇了？”

        他明明只是低斥一聲，又沒有對孩子做什么，何況做錯事情難道不應該認錯嗎？

        許漱婳不理解他怎么還能笑出來。

        眼神古怪地瞄了他一眼，“那么小的孩子，你那么跟他說話做什么，大寶就是那么個別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慢慢跟他解釋就是了。”

        裴策沒有反駁，低吟一聲“慈母多敗兒”。

        氣得許漱婳原本正往外走，聽了這話也扭過頭來，“你才多敗兒，那么小的孩子你就非得兇他？講道理他又不是聽不進去。”

        “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下次呢？下次他就會覺得，做錯事了只要聽聽道理就好了。”裴策倚在門邊，唇角掛著淺笑，輕聲細語地給許漱婳解釋自己那么做的理由。

        許漱婳沒話說了。

        她也沒有教養過孩子，更沒有想過裴策說的這個可能性若是真的成真會有什么后悔，她只是可憐大寶，那么小的孩子，那么懂事，不過是一時鬧了別扭說了氣話……她總覺得沒必要太過苛責孩子。

        不過裴策到底是孩子的親爹，想來也不會害了兩個孩子，何況只是教育方式不同，都是為了孩子好，她也就不跟裴策爭辯什么了。

        不打算再多說什么，許漱婳抿抿唇便要往外頭走去。

        手卻被裴策一把拉住。

        人也被帶著往他身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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