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需要靠著這個出惡氣。”裴策瞥了張桂花一眼，拉著許漱婳往屋里走，“娘要出氣，自然會自己找機會找法子出氣，這算什么？”

        許漱婳最后瞄了一眼還在被裴順指著鼻子罵的張桂花，乖乖跟著裴策進屋去了。

        她本就不是喜歡熱鬧的人，自然也沒有看好戲的愛好，若非這回吃癟的是張桂花，她有心要給潘如玉出氣，也不會一直停留在門口。

        才進到屋里，一直等消息的潘如玉急忙站起身來，“外頭這是怎么了？”

        東邊屋子里大門不遠，潘如玉是能聽見門口的爭吵聲的，只是礙于裴策早就交代過，外頭有什么事都不要管，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潘如玉這才一直按捺著，帶著兩個孩子在屋里頭等著。

        這會子見著兩人進來，潘如玉可不是急著要問嘛。

        “沒事娘。”不等許漱婳應話，裴策先回答了她的問題，“二娘跟爹在外頭拌嘴呢，沒什么事。”

        “那漱婳……”一聽是張桂花跟裴順鬧事兒，潘如玉也沒了想問的心思，有那閑工夫還不如關心關心兒媳婦方才出去之后的事情。

        許漱婳眨眨眼。

        潘如玉果真如裴策所說對這破事不感興趣啊……

        裴策聞言也看向許漱婳，他方才在門口候著，就是為了等許漱婳回來，好問問發生了什么，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在門口問了也好幫許漱婳一把，也省得讓潘如玉知道了跟著擔憂。

        卻不想……

        眼底含了幾分笑意，盡管不知許漱婳為何忽然沖過來抱住自己，可這對于兩人疏離了五年的感情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裴策不需要知道理由，他只需要回味方才的滋味即可。

        可他是高興了，許漱婳卻被他的一個眼神給盯得后背發涼，這會子，她才反應遲鈍地想起自己方才回來都做了什么，才終于知道要稍稍臉紅一下，“我、我沒事，娘，他們都被我打發走了，沒什么事，我先去洗碗了。”

        潘如玉的問題成了她匆忙逃跑的借口，她卻沒發現，碗筷已經被潘如玉洗好了，留在屋里的只有一碗飯菜，是因為她半途離開，潘如玉特意給她留著的。

        這樣稱得上詭異的行徑自然引起了潘如玉的疑惑，她看著許漱婳離開的背影，又望向了裴策，“漱婳這是……”

        “沒事的娘。”裴策沖她笑笑，走到桌邊掀開反扣在碗上用以保溫的碟子，端著那碗飯菜走了出去，追著許漱婳一路到了廚房。

        許漱婳正靠在墻邊捂著自己的臉。

        猝不及防對上裴策的笑眼，許漱婳險些錯了呼吸，可饒是她反應迅速，還是讓自己被口水也噎著，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慢些。”裴策將碗筷擱在一旁，走近她身邊，伸了手要去替她撫背。

        許漱婳猛地后退一步。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差距被驟然拉開，裴策沒有強求，將視線挪到被擱置在一旁的碗筷上，“娘給你留了飯菜，趁熱趕緊吃了吧。”

        見許漱婳還有些防備，裴策主動退出廚房，撩開衣衫直接坐在門檻上，背對著廚房，好讓許漱婳不那么尷尬，“婳婳。”

        “嗯？”不被盯著，許漱婳果然自在了不少，連裴策這么親昵的叫法都能隨口答應。

        “你還沒說發生了什么，可別想瞞著我，你那反應，絕不會沒事發生。”裴策聲線溫和低沉，饒是逼問的話，用他這把聲音說出，聽在許漱婳耳朵里也并不覺得那么難以接受。

        許漱婳端起灶臺上的碗筷，靜默了半天，才終于開口，“你都猜到了，還非要問我做什么？”

        她補充的那句話，足以說明一切，裴策這樣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我不想你受委屈。”裴策輕嘆一聲，在長長的嘆息之后，他的聲音越發顯得低沉起來，“不想你自己扛著自己難過，我也想跟你一塊承擔，或者，咱們痛痛快快報復回去。”

        背后的許漱婳輕笑出聲，“不必了。”

        不必了，那些都不是她真正的親人，不是她有血緣關系的父母親人，不是她血脈相連的至親骨肉，不過是帶著前世遺憾的一點點奢望而已，何必那樣在意跟他們之間的關系。

        至于原主……雖說占了人家的身子要負責，可那樣的娘家人有什么好負責的，對方先不仁，她也沒必要替原主將孝義盡到底。

        就這樣散了吧，也挺好的。

        裴策聞言頓了頓，往后看了她一眼。

        就見許漱婳正端著碗吃飯，見他回頭，還朝他扯了扯嘴角。

        看不出心情郁悶的模樣。

        裴策稍稍松了口氣，“婳婳，如今鬧成這樣，怕是咱們很快就能離開這兒了，你還有什么想做的嗎？”

        “你有幾成的把握能離開這兒？”許漱婳不答，反而將問題拋還給他。

        “十成。”裴策給出的答案很是懇切，“不過，這幾日怕是咱們沒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過，若是你受了什么氣，有什么想報復的人，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想法子。”

        “嘖。”這話是好意，可聽在許漱婳耳朵里，總覺得這人是在嘲諷自己，“你是說我腦子不夠你的好使？”

        裴策唇角一揚，沒有接話，只是轉過身去，伸手揪了揪地上的雜草。

        許漱婳張了張口，本想反駁，可話還沒出口自己就噎了回去。

        是事實呀……沒法反駁的，她的腦子確實不如裴策的好使，只會用武動粗的人，難得今日嘴皮子利索了點，她都覺得精疲力盡的，這會子只想找個安靜地方待著，怎么能比得過腦子靈活嘴皮子也利索的裴策。

        這么一對比，許漱婳有些喪氣，“我就是不會說話怎么了，非得我伶伶俐俐的做什么？”

        “誰要你伶伶俐俐了？”裴策一手撐在地上站起身來，轉身往許漱婳身邊走去，替她撩開散落在臉邊的碎發，“婳婳這樣就很好。”

        兩人中間只有一個碗隔著，許漱婳抬起頭跟他對視，冷不丁撞進那雙深邃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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