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的耳根子又紅了紅，不愿意坦露自己心意的孩子默默將腦袋偏過去，不跟許漱婳對視。

        知道他的性子就是這樣，許漱婳也沒有強求，揉了揉他的腦袋，便扯過縫了一半的被套繼續縫起來。

        說好要給裴策做的被子已經縫好一大半了，只是因為被子不比衣服，實在是太大了才拖了這些天，眼看著就快縫到最后一道邊，許漱婳的針線頓了頓，擱下被子走到廚房去，“娘，時不時該先將棉花塞進去？”

        “什么？”潘如玉正在殺魚，沒能分神聽清楚她的問題，見她來了還不忘了夸一句，“哎喲咱們漱婳真能干，這么大的大魚你是怎么撈上來的？”

        許漱婳沒回答這個問題，從前的身份逼著她做什么都要最快，徒手撈魚逮兔子都不算事，只是練就這身本事的理由可不敢說給潘如玉知道，“娘，我這被子縫得就差一條邊了，是不是該先將棉花塞進去？”

        “對，對。”潘如玉這才聽明白了許漱婳方才的問話，手上動作頓了頓，她想了下才接著回答，“只是那棉花還得鋪得平整之后打一打，縫上線好讓棉花別松散開再塞進去，這你不會，等吃過午飯娘再教你。”

        “好。”許漱婳答應一聲，拿過一旁的籃子站起身來，“那我去摘點野菜回來。”

        再出門的時候，張桂花還在外頭站著，許漱婳看都沒多看她一眼便往溪邊走，卻不想身后的張桂花用顫抖的聲音叫住了她，“許、許漱婳！”

        挎著籃子，許漱婳轉過身去瞧著她，卻并不接話。

        “你，你……”張桂花連伸出來的手都是顫抖著的，“你真的殺了他們？你真的殺了他們？”

        重復兩遍許漱婳也不會跟她說實話的，這事雖然跟自己脫不了干系，可是外傳出去無疑是斷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活路，“不是我干的，隨便你信不信。”

        見張桂花灰白的臉色這才恢復了些許氣色，許漱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要是在外頭聽到一丁點流言手這件事跟我有關系，我就通通算你頭上，到時候怕是真的會動手犯下人命官司。”

        丟下這一句，許漱婳也懶得再跟她多廢話，自己徑直往溪邊走去，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張桂花已經不在門口站著了，想來是回了家去。

        許漱婳也不去管她，自己進屋洗菜炒菜，潘如玉已經將魚湯熬好了，等她的菜一炒完，再配上燜熟的紅薯，四人圍著小桌子吃完了午飯。

        那尾魚實在是太大了些，潘如玉做了一半，還留了一半等著晚上可以吃，饒是這樣，桌上的湯還剩了好些，潘如玉不無遺憾，瞧著那魚湯覺得有些可惜，“阿策若是吃了午飯再走就好了，這湯也不會浪費，再說也難得吃上一次魚湯，給他補補腦子也是好的。”

        許漱婳跟著瞥了一眼湯碗里剩下的湯，很快接上了話，“我去送一趟倒也不費事，就是給裴策喝咱們吃剩下的湯不太好吧？”

        “我就說說，哪能為了一碗魚湯專門跑一趟。”潘如玉心里感慨萬千，從前許漱婳兇狠，裴策連吃頓完整飯都會被嫌棄許多次，如今，如今她竟然敢感慨裴策沒能喝上魚湯了，許漱婳這段時間的改變真的讓她連潛意識都開始變了。

        許漱婳的本意是想讓潘如玉把剩下的一半魚做了她再去送，可聽了潘如玉這話，她才明白潘如玉究竟是什么個意思，也就不再多說了，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明白的。

        收拾了碗筷刷干凈碗，許漱婳往潘如玉屋里走去，卻見她正坐在床榻上扯著棉花，將一團一團的棉花都扯成長條鋪在一旁。

        許漱婳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學著她的模樣跟著做。

        “這棉花若是直接塞進被子里，一團一團的聚合不在一塊，蓋著被子就不能保暖了，非得將這棉花都給扯開，扯松軟了，一層一層鋪平，再用線縫一遍好讓棉花不至于輕易松散開來，這才能塞進被逃離成為被子。”潘如玉一邊扯一邊教著許漱婳，時不時還探過腦袋去瞧瞧許漱婳做得怎么樣。

        許漱婳學得快，兩人合力很快將一筐棉花給扯完，鋪了半個床榻的棉花讓兩人到最后不得不站著繼續扯，直到又扯了一筐，鋪滿一整個床榻才停下手來。

        “娘，這不夠吧？”見潘如玉這就要扯線縫棉花，許漱婳皺了皺眉，“說好要給裴策做一場暖和些的，這些跟他書院那床也沒什么分別。”

        潘如玉失笑，拍了拍許漱婳的手，“好孩子，兩床被子疊在一快不就暖和了嗎，留一些好給你跟兩個孩子也做一床，都快要入冬了，你們晚上別凍著。”

        “可是……”許漱婳頓了頓，“書院的床榻，可不是個炕。”

        她親眼瞧見的，就是磚頭堆砌成的一個床，底下糊得嚴嚴實實的，連柴火都塞不進去，若是入了冬，就得睡在冰冰涼的床榻上，連想燒個火取暖都沒地方。

        原本就想著做一床厚被子讓他蓋著，原本那床到時候就鋪在身子底下，上面蓋著暖和和的新被子，下頭鋪著舊被子隔絕冷氣，怎么也能睡個踏實覺。

        誰知道這棉花不夠，潘如玉竟然生了節省裴策的那一份好給她和孩子做被子的念頭。

        “沒事的。”潘如玉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到時候讓他折一半墊著，一半蓋著，再加上這一床也就夠了，從前沒有新被子他也這么將就著過了好幾年，不會凍著的。”

        許漱婳沉默了。

        縫棉花的線跟縫衣服的線不一樣，要求足夠長，不能斷開，才能縫得一床被子足夠緊實不會松開，潘如玉自己忙著扯線，沒注意到一旁的許漱婳已經搬過來第三筐棉花。

        等她發覺的時候，許漱婳已經扯了好些了，潘如玉急忙要阻止，“漱婳，你聽娘的，阿策身強體壯的，不會凍著的。”

        許漱婳手上動作不停，也沒忘了給潘如玉解釋，“從前是我對不住他，如今，就算是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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