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漱婳搖搖頭，沒躲開潘如玉摸上自己臉蛋的那只手，“沒事娘，我現在不餓，何況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回來再吃吧。”

        潘如玉擔心得不行，“什么事啊要大晚上的去辦，你瞧你這臉色都不好了，你，你該不會真的上山去打獵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潘如玉頓時緊張了起來，“漱婳啊，這大晚上的你怎么能上山去呢，那多危險啊，你沒受傷吧，沒磕著碰著哪兒吧？”

        潘如玉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許漱婳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見她確實不像有什么問題的也沒能安下心來，還打算繼續說。

        許漱婳已經聽不得這些念叨了，急忙打斷她的話，“娘，我是上山了，可我不是去打獵，二娘跟大伯哥不見了，我陪嫂子到山上去找人的。”

        聽到她不是去打獵，潘如玉的心才稍稍放下，又聽她是去找人的，順嘴問了一句，“哦，這樣，那，那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一個。”許漱婳沒有打算瞞著潘如玉，“找到了大哥，不過他已經死了，二娘我還沒找到，現在要去里正大人家里，他會帶著人同我一塊去山上將大哥的尸體運下來。”

        “死了？”潘如玉雖然對張桂花那邊的人沒什么感情，一向也不跟裴軍往來，可驟然間聽到他死了的消息還是很驚訝，“怎么死的？”

        許漱婳一一說給了她知道，事無巨細說得清清楚楚，還給潘如玉指了指身后的里正媳婦，“娘，您在家待著哪里都不要去，就算一會把大哥的尸體送回來了您也不要出門，就帶著大寶小寶在屋里待著，外頭的事情有我處理呢，我先走了，不好叫里正他們等我太久。”

        潘如玉知道事情嚴重，也沒有多耽誤許漱婳的時間，遙遙跟里正媳婦打了個招呼，又囑咐許漱婳路上小心些便放她走了。

        里正媳婦看得艷羨不已，“你跟你婆婆關系倒是挺好的。”

        “婆婆對我也很好。”許漱婳隨口答應了一聲，沒有過多提及這個話題，從里正媳婦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她是很羨慕這種婆媳關系的，許漱婳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出里正媳婦想必跟婆婆關系不好，便識相地不再多說，“多謝嬸子了，大晚上的麻煩嬸子陪我跑這么一趟。”

        “沒什么沒什么。”里正媳婦擺擺手，絲毫不在意，反而頻頻回頭去看潘如玉的方向，“我還，我還當你不愿意搭理你婆婆呢。”

        “從前那么做過，后來清醒了。”原主留下的坑，許漱婳含淚也得替原主填上，誰讓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呢，“婆婆是個好人，她對我很好，所以我也希望能對她好一些。”

        里正媳婦贊嘆一聲，“策哥兒媳婦當真是變了，策哥兒好福氣。”

        這話許漱婳不會接，索性就不吭聲了，埋頭一路往里正家里走，果然如里正媳婦所說，等她們趕回來的時候，里正已經叫齊了附近的青壯年，有人還在院子里用竹竿組裝著擔架，準備到山上去將裴軍的尸體運回來。

        許漱婳見狀回頭問了一句里正媳婦，“不知家里可有白布么？”

        “白布？”里正媳婦不明白，“倒是有一塊蒸糕用的白布，要這個做什么？”

        許漱婳沉默片刻才意味深長解釋道，“大伯的身子被野獸刨開，腸子肚子掉了一地，怕是不能多看，最好是帶一塊白布去遮一遮。”

        里正媳婦被她的描述惡心得打了個冷顫，急急忙忙去翻找家里的柜子，“白布是沒有了，有一塊遮蓋干草的布倒是能先拿去使一使，要不拿著這個將就去？”

        “也好。”許漱婳接過，謝過里正媳婦之后跟著里正一行人一塊往山那邊走去。

        天邊散發著灰蒙蒙的亮光，不需要打著火把眾人也能看清楚前頭的路，只是路過張東海家門口時，看著那間被清晨的霧氣籠罩著的屋子，眾人還是不可避免地打了個冷顫，人群里有人壓低了聲音丟出一句“陰森得跟陰宅似的”，更是嚇壞了幾個膽小的。

        許漱婳是不怕的，里正上了年紀見識多，也不怕這些個，當即喝了一聲叫眾人不要胡說八道，又引著人跟著許漱婳一塊一路往山上走。

        清晨的山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比起深夜能難讓人看清前頭的路，好在許漱婳視力極佳，記憶力也好，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一路帶著人往山上去，也不說走的是北方，以免嚇壞了這群人。

        好不容易走到了裴軍橫尸的地方，許漱婳遠遠便瞧見了有幾只老鼠正圍在他身邊啃食著他的尸體，再定眼看去，原本四散在裴軍身邊的腸子也沒了，想必是被飛過的鳥兒也叼了去。

        感慨了一聲真是怪可憐的，許漱婳站定住腳步，示意里正身后扛著擔架的兩人可以上前去搬尸體了，可一回頭才發現好幾人已經回頭不敢直視，更有過分的，甚至捂著嘴扶著樹干吐了起來。

        饒是里正這種見多識廣的，此刻也皺起了眉頭，不敢靠近裴軍的尸體。

        許漱婳沒吭聲，這種反應太正常了，她只需要耐著性子等這群人惡心夠了，或者能有膽大的去將裴軍的尸體扛起來就好，反正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必須得讓自己展露出一個婦道人家畏手畏腳什么都不敢干的模樣，可不敢跟昨晚似的還上前查看裴軍的尸身。

        身后眾人時不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嘔吐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許漱婳都沒有回頭去看。

        好在里正還算冷靜，很快回頭叫了兩個膽大沒什么反應的上前去趕走老鼠，又將裴軍的尸身抬了起來放在擔架里，指揮他們趕緊下山去，又看向許漱婳，“策哥兒媳婦，你趕緊跟著回去吧，我們再找一找張嬸子，兩個時辰之后不管有沒有找到我們都會下山去，若是沒有下山，還得麻煩你……”

        許漱婳明白他的意思，當即答應了下來，“我明白，那就多謝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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