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本就拿著勺子，聽了這話，當即舀起一口粥往自己嘴里喂去。

        小寶雖然很想讓娘親喂，可王奶奶說得對，她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早上才讓哥哥嘲笑了一通，現在……

        這么一想小寶就要自己拿起勺子，可許漱婳卻按下她的手，又一口雞蛋羹喂到她嘴邊，“先吃了蛋羹再自己喝粥，大寶也是，粥還燙著呢，晾一晾，來，張嘴。”

        許漱婳手腳麻利，一盤蒸得水嫩的雞蛋羹被她分了一半出來，拿自己的碗盛了，一人一口喂給大寶小寶吃，速度正好趕上兩個孩子咽下一口又能吃上新的一口。

        可這一回，小寶都快將嘴里那口咽下去了，大寶卻遲遲沒張嘴。

        知道大寶是因為王金玉的一句話才這樣的，這孩子本就倔得很，難得這幾日才慢慢跟自己親近，愿意讓自己喂兩口飯，好不容易得到跟孩子親近的機會，許漱婳可不會讓王金玉三言兩語就攪亂，“大姨，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我虧欠了這兩個孩子這么多年，現在就算是彌補也彌補不回來了，所以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別人家孩子有的，我的孩子也要有。”

        話是對著王金玉說的，遞出去的勺子還湊在大寶嘴邊，眼神也一直盯著大寶瞧。

        果然話一說完，大寶便張開嘴將那勺子雞蛋羹吃了下去。

        許漱婳彎彎眼，又舀起一勺喂給小寶。

        王金玉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抹了把眼睛，“漱婳這孩子……這孩子……”

        從前許漱婳怨恨裴策，不愿意搭理在她看來是孽種的兩個孩子，更不愿意搭理裴策的生母潘如玉，那時候的許漱婳每日里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正事是半件都不干，王金玉看著心疼兩個孩子，卻不能責怪許漱婳什么，誰讓裴策交代過當年的事情是他的不是，不怪許漱婳怨恨生氣。

        可王金玉實在是心疼啊，明里暗里的也沒少譏諷過許漱婳，只是人家聽不懂，也不知道悔改，她沒了法子，只得自己私底下偷偷幫著潘如玉一些，幫著她往來城里帶一些點心給兩個孩子，幫著她做一點女工到城里換錢，再將那點子積蓄換了好些東西，這才保得住這么一老兩小的能茍活這么多年。

        尤其是大寶小寶剛出生那年，親娘許漱婳連一次奶都沒喂過，甚至看都沒正眼看過兩個孩子，還是王金玉讓自己剛生了小外孫的二女兒過來幫著喂的，才勉強將兩個孩子奶大，也好在五年前她家境還算殷實，能天天給女兒燉下奶的湯水，才能讓二女兒供上三個孩子的奶水，不然還不知道這對可憐的雙胞胎能不能活到今天。

        可以說，王金玉這幾年幾乎是將大寶小寶當做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疼著的，她跟潘如玉有著強烈的共情，一同熬了這些年，今天看到許漱婳這樣大的改變，王金玉跟潘如玉一樣高興，這份高興里，沒有潘如玉的恐懼，更多的是欣慰。#@$&

        不由自主地就抹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想摟著許漱婳好好哭一哭。

        “大姨。”許漱婳機敏過人，自然能明白王金玉為什么會忽然這樣，她在見到王金玉的第一面，在不知道她是誰的情況下就已經回想起了原主的所有記憶，知道這個人時常在原主不搭理孩子和婆母的情況下過來幫忙，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當即就喊了聲大姨出來，直到今日，她也一直將王金玉當做自己的親大姨，“現在這樣挺好的，對吧？”

        “對，對。”王金玉的聲音都哽咽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所以是高興事，高興事大姨就不要哭了。”許漱婳放下碗，整整一碗的雞蛋羹已經都喂給了大寶小寶，她現在可以讓他們自己吃飯了，又從衣袖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王金玉，“大姨快擦擦臉，趕緊吃飯吧，一會就涼了。”

        “哎，哎。”王金玉一邊答應，一邊接過手帕擦了擦，可擦完了又想起許漱婳愛干凈，不愿意讓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著，頓時有些尷尬，拿著手帕不知該如何反應，“閨女啊，這個，這個大姨洗干凈了再還給你。”%&(&

        “沒事。”許漱婳順手就給接了過來，“還不臟呢，不用洗。”

        王金玉看她隨手就給揣會衣袖里的動作看得目瞪口呆，“不是……”

        從前她悄悄來幫潘如玉的忙，因為兩個孩子還小，走不了道，只能在床上爬，有一次小寶尿了床，潘如玉的炕上濕漉漉的，王金玉不得已只能將兩個孩子都抱到了那邊屋子里，可剛一將孩子放到床榻上許漱婳就回來了，當即就黑了臉，又不愿意去碰這兩個在她心目中是“孽種”的孩子，便陰陽怪氣地讓王金玉別弄臟了她的被褥。

        王金玉無法，只得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讓潘如玉一個人收拾床鋪，可許漱婳的嘴跟開了閘一樣叭叭個沒完，甚至擺出一副床鋪被兩個孩子睡過了就是臟了的模樣，將被褥都丟出去不說，還拿了笤帚掃王金玉走過的地。

        彼時的王金玉已經忍無可忍，抱著孩子就跟她大吵了一架，可那時候的許漱婳巴結著張桂花，這邊一吵起來，張桂花就過來幫忙，沒有交代就進了人家屋里的王金玉最終還是落了下風，也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知道許漱婳不喜別人碰到她的東西，從此以后更是不敢輕易亂碰。

        可今日，今日無意間碰了許漱婳的手帕，她卻只是這么云淡風輕地一筆揭過，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王金玉自然是瞠目結舌的，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只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許漱婳。

        已經在震驚中恢復過了并且慢慢接受如今的許漱婳的潘如玉見怪不怪，含笑推搡了王金玉一把，“你這是做什么，咱們漱婳本來就是這樣的好孩子，她怎么會嫌棄你用過的東西呢，快吃飯吧，漱婳辛苦做的，再不吃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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