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慕容靜跪下的第二次。

        縣令也有些心軟，畢竟這也不算是什么無理的要求。

        “既然如此，本官便給你一柱香的時間。”

        “足夠了。”

        可縣令還有一要求，便是需要讓許漱婳跟在她的身后，防止節外生枝。

        近日抓到的人可不少，畢竟只是拐賣孩童少女的人牙子已經數不勝數，各家青樓妓院以及賭坊中皆是有那些被拐少女以及女孩童的身影。

        只不過被拐走的男孩童卻始終難以覓得蹤跡。

        男幼童多數都是被送去做小倌兒，更是在大戶人家做了那些夫人小姐的面首。

        面首當然是見不得光的。

        大戶人家將他們藏的極為嚴實，而且都是派府中的無名小卒去買的，所以想要找到根本不容易。

        縣令為此急得焦頭爛額，甚至已經鞭笞過老鴇，想嘗試在她口中問出些什么，可老鴇青樓中只有姑娘，從來沒培養過小倌兒，她自然也說不出什么。

        地牢中與上次來時一樣，只是經過了一場雨水，更為陰暗潮濕，爛股腐爛的臭味彌漫在鼻息前，始終揮之不去。

        許漱婳有些惡心。

        聽慕容靜聲音鎮定:“有勞你跟我前來，今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知會一聲，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果然夠講義氣。

        許漱婳忽然覺得這忙沒有白幫。

        “既如此，咱們以后便是朋友。”

        慕容靜輕輕點頭。

        前面領頭的獄卒滿臉諂媚:“許小娘子，那老鴇便被關在前面的籠子里，只不過你最好不要看，萬一沖撞了您，恐怕大人會責怪的。”%&(&

        整個縣中的人皆是清楚，裴策在院試中拔得頭籌，一舉拿下了秀才之名，而且這秀才可是很受縣令重視的，而許漱婳身為裴策放在心尖尖上的媳婦，自然也是備受大家討好。

        “無礙。”許漱婳朝著獄卒道謝后，便緊緊跟在慕容靜身后。

        前面慕容靜似沒有半分懼意，整個人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姿態，可許漱婳卻看到她的腿已經開始發抖，恐怕心中不會好受。

        籠中的女人面目全非，頭發凌亂的散落，繾綣在一個小角落里，血順著籠子滴落。

        許漱婳看老鴇已經奄奄一息。

        這些死囚在死前也是活不肅靜的，畢竟要被千萬人唾罵，更是要經歷各種刑罰。

        在這里生不如死。

        “母親。”

        慕容靜手透過籠子的空隙伸進去，她輕輕撫著老鴇的肩膀，看到老鴇一個哆嗦，更是渾身哆嗦:“我只知曉這些，你們，你們不要再打了。”

        “是我，母親。”

        由于地牢中陰暗，許漱婳看不到慕容靜的表情，但通過她的聲音也能大致判斷出她現下紅了眼眶子。

        “以前咱們家是窮，可至少一家三口活的自在。可是后來您竟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如今留下臥病在床的父親與女兒，您心中可有愧疚？”

        老鴇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腦袋，她一雙眼睛再不似之前的透亮，反倒是被一層陰翳遮擋。

        “靜兒，是為娘擔心，為娘現在不想死，你能不能想法子將我救出去？”老鴇握住了慕容靜的手，她聲音嘶啞，幾乎是在哀求:“我保證離開這里之后改過自新，再不行惡事……”

        慕容靜只是靜靜看著老鴇，最終化成一道長長的嘆息，她搖頭:“母親，女兒無能，救您出去乃是觸犯我朝律法。”

        老鴇頹廢地坐下，笑得蒼涼，她揚起腦袋死死盯著慕容靜:“也是，我這將死之人，又何苦為難你？”

        她朝著慕容靜再伸出一只手:“事到如今，我啥也不求了，你不如給我一毒，總比這樣生不如死的好。”

        慕容靜仍舊搖頭:“我會告訴他們，求他們不要再對您行刑，您還有什么交代之事只管說，但凡女兒能做到，必然會拼命完成。”

        老鴇已經徹底死了心。

        這次無法離開，不過看透生死，只是不想受這苦，可聽到慕容靜答應幫她求縣令不再施刑一事，倒也心安了。

        多次想咬舌自盡，只是她卻始終無法對自己狠下心。

        “以后你便遵循自己想法，若想活的恣意快活，便不要再被你爹牽扯住腳步，用為娘留下的銀子，找幾位手腳利落的婢子伺候著便是。”

        慕容靜久久未曾言語。

        只是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到了，獄卒開始來催人。

        “許小娘子，時候到了，您可不要讓我們難做。”

        許漱婳卻朝著獄卒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獄卒們登時噤若寒蟬。

        不過片刻，慕容靜用衣袖擦拭了下眼角處，整頓好衣裙:“女兒就此告辭，母親保重，行刑之日，女兒便不來了。”

        她跪下朝著老鴇叩首三次，便快步離開。

        許漱婳望著慕容靜的背影，有些惆悵。

        閱人無數，從未見過如此心狠的女子，竟然心狠到連自家娘親都可以棄之不顧，可也未曾見過如此正義之人，可以為了正義大義滅親。

        只是不知，慕容靜心里該是有多絕望。

        出了地牢，慕容靜一頭栽倒在地，許漱婳將她扶起來，只見她面色慘白。

        為她診脈后，許漱婳察覺這慕容靜是因為受不得刺激才會如此，脈象紊亂，心跳似也加速。

        許漱婳便伸手掐著她的人中，縣令府中的下人皆是圍了過來。對著許漱婳指指點點。

        “難不成在府中便害人不成？總不能因為他是秀才的媳婦，就如此罷？”

        “可不是么？這許漱婳可不是個正經女子，聽說她竟然想要勾搭縣令大人，實在是不要臉。只是可惜咱們家縣令大人對夫人可謂是癡情一片，根本不可能對這么一個土不拉幾的村婦感興趣。”

        許漱婳挑眉，她著實沒有想到，她的名聲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可是究竟是何人做謠，說她有意勾搭縣令的呢？

        “都閉嘴，聒噪！若人真出了事，我看你們誰負責得起！”許漱婳仰頭朝著下人們怒吼。

        這些人不過是一些閑的沒事瞎起哄，只是她沒想到縣令府的規矩竟然這般不嚴謹，府中下人絲毫不懂得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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